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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无声处,见幽微心

于无声处,见幽微心

此时无声

文 | 雀一枝

图 | 青简

夏日的早晨要比秋冬的早晨显得油腻,在攀上天台之前,是一段疏松的暗红色楼梯,人踩上去,溅起陈年的灰尘,那些细磨的灰尘又在幽幽发蓝的光雾里懒散地落下,所有该有的声响都埋伏在窗外,我们像是爬上了一副年迈的骨架,还能感受到楼梯缓慢而隐秘的起伏。这是一个小小的远望台,四面是城市沉睡的面容,此时此刻,那些过去的房屋不客气地推挤着,挨着彼此的手脚正呼呼大睡。

我忽然有种兵临城下的错觉,但分明,苍老的旧城满是干枯的纹理,只剩下经受日出日落的力气了。再向远望去,人家与藏身在四方屋阁里的秘密生活如同一条滚滚而逝的大河最终消失在不知是天是地的白雾里,有些发酸,还有些年岁留下的苦,淡淡的苦味儿又透着些清爽与温和。大河的上面,清清淡淡的天色里,依稀有一抹冰凉的圆月,谁裁了月白的缎子做了衣裳,剩下一块薄薄烂烂的边角料挂在天上,那是一抹出众的白,十六岁年纪的白,静静地望着河面,清甜的味道。

于无声处,见幽微心

我总觉得,终有一日,我会在临水的小巷子里拥有一间木板门的店铺,门前没有车,有几个来买酒的人寻着香气往深巷走去,路上每间铺子都有自己唯一的名字,不远处有家烧饼铺,芝麻炭火的暖香日日从我门前经过……我也觉得,终有一日,我会长长久久地留在那里,而不是在烟花三月的某天来又在烟花三月的某天离开。

至于大街小巷,第一个早起的人擦亮了一根火柴,然后火星从街心慢慢向四周野火春风般蔓延开去。烧水,冲开这日起头的一勺茶叶,揉面的揉面,蒸糕的蒸糕,平底锅里油籽儿在开水中狂跳,食客划开豆浆上的葱花儿,路上永远有一对偶遇的老友在长话短说,一个外地人在无奈地问路,吵吵闹闹的,收回了那颗正江上孤舟的野心。当我尽力回想那份静默时,好像已走过了一个世纪,那些说不出话来的时间片段被遗留在另一个年代里,而我,也已轮回转世,再生为人。

于无声处,见幽微心

那些失了主人的旧园,小屋前有个种瓜种豆的院子,有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供人阴凉,屋边四方青水池塘里飘着浮萍和黄叶,小室桌椅整齐,有字画铺墙,花草着色,茶水放在书边,一日闲坐,无客。或者,亭台楼阁的僻静处,水光浮动,竹影画画,午后小坐风凉,一把扇,一缸莲,剥几粒莲子,哼几句歌,也无其他。生活被细细咀嚼、吞咽,才不算辜负。

每次,我经过游人稀少的庭院,经过半掩红门的老屋,看见藤蔓从暗处牵出茎芽,水滴在石板上凿开坑点,便觉得时间正将我层层过滤掉杂质,人也因此而更加清醒明白。有时还有人在花下坐,半白了头发,在读报纸,我想他多好啊,不必等邮件和通知,不必掐着时间四处奔忙,不必一头冲进疲惫的人流,不必苦等一辆回家的车,他不怕晒黑,不多打扮,他有那么多大好时光。何时我也能停下我的十万八千里路啊,把心倒一倒,用更平和宽广的态度面对时代的恶疾,即便忙碌,不急不躁。

于无声处,见幽微心

所以我还是喜欢夜色,捧着烛碗随意行走的人,平静地路过一丛低头的栀子,我曾在某个傍晚见过她的裙子,荷叶绿长裙绣着蝴蝶或是花鸟,她走向我,似乎一阵清风。夜晚,泥地里跳动着初醒的石榴红,栀子香为离人壮胆,妇人在家门口的石槽前收拾碗筷,借着屋子里橘色的光,一日里剩下的食物留有余温。我们则借着路灯,可能还借了三分月色,头脑昏沉地回家,带着消夜的小食,向远处灯火明灭的房屋群缓慢靠近。

每到此时,我的所思所想往往跳脱生活的局限,翻找书中古人句,总能有情景相近者,替我表达。酒醉的灯不成为威胁,消退了不明所以的阻碍,我感到心情如清晨的湖面,清凉且空荡,偶有碎叶落下,作为些许喜悦的明证。

于无声处,见幽微心

万物顺着光阴水流而下,经过了朝夕的出入口,被圈禁在日常的安全环节里,因为没有远离忙碌和热闹,因此不失去正常的思维,也因为懂得偷闲而不至于沦为日渐冷漠的士兵。让自己镇静的方式,除了散步和阅读,其实还有太多,投入地看某日的日出,投入地静听落日余晖的叮嘱,不去思考其他,站到高处,大者化小,小者化无,事事相较,无大事,则亦无所谓,更无所畏惧。

我记得一个月光明媚的半夜,拉开窗,光线就落进来,落在写字的长桌上,落在书堆上,切开强烈的阴影。离桂花开还很早,月光的颜色十分接近桂花的白黄,是很多人描写过的老城墙上的月色,我没见过这样清淡而明朗的月光,静静地张望在每一间人家的窗外,不去敲门。我隐隐觉得明天会是个顺利平安的日子。明天,我会和气地度过,像身后的昨日般没有插叙的余地。

于无声处,见幽微心

明天的我,坐在街边一家饼铺吃芝麻小圆饼,背对落日,看着盘子里掉落的一层芝麻觉得有些可惜。老人弯着腰从我身边经过,略薄的衬衫走在金色的日光里,热的发烫。年轻姑娘也走的很慢,一步一顿,肩上垂下自然的黑发。再走一会儿,这日只剩下晚饭可担心,天黑前去吃碗面,还是吃个红的发黑的桃儿吧。

明天的我,在回家的路上买下几朵鲜嫩的莲蓬。剥几粒莲子吃,一并吃进清苦的莲心。盼望去年秋天的橙,算着日子,它也快被搬上货架了吧,我想起把橙分给他们时的情景,大家都说好甜。我将发甜的味道一一回想过来,外面终于下起小雨。雨天便更好了,迎进湿润的空气,一室植物香。

几次,我退回那个对内开放的强大而密闭的空间,有些经声佛火前的迷离意味,拿个比喻,便是野地的火车吃吃地爬过山的边缘。我想,那日靠墙默默读策兰的人儿,大抵就是刀枪不入的,你叫他,他在千里之外的云水间。

于无声处,见幽微心

于无声处,见幽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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