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姑姑的冤魂：家族里来了穿马甲的小帅哥

2013年8月6日，浙江省东阳市居民李贞兰李素兰姐妹俩跟侄女李丹虹的富二代男友“张涵俊”，三人开车去横店镇，准备花30万购买经济适用房，姐妹俩就此失联。两天后，李贞兰银行卡上的61万巨款全被取走。家人报警。警方很快在李位于东阳市振兴路的地下室内找到踪迹，原来二人早已被害，尸体被肢解后用水泥牢牢封铸在一个大水泥墩内!

8月22日，凶手“张涵俊”落网。其称，他的真名叫张海军，“张涵俊”是其冒名!张海军为何冒名“张涵俊”?这场骗局是怎样发生的?2014年8月，随着此案在浙江省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开庭审理，这桩震惊东阳一年的罪案终于浮出水面……

女钢琴师网恋“富二代”，小姑帮忙拿主意

李贞兰1970年生于浙江东阳市，兄妹四人，大专学历，擅长理财;其夫万嘉常年在外承包工程，二人只育有一女，家庭富裕。因常随丈夫走动，李贞兰见多识广很有主见，娘家有事总爱问她。

李丹虹1990年生，是李贞兰三哥李季学的女儿，2011年从浙江一所高校音乐学院本科毕业，应聘至义乌市一家艺术培训中心担任钢琴教师。李丹虹肤白貌美性格温婉，很有艺术气息，追求她的男同学很多，但她不想嫁到外地，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男朋友。

2012年1月份，李丹虹在网上邂逅了东阳男子张涵俊。高大英俊，未婚。二人网聊了一段时间后，决定见面。见面时，李丹虹发现张涵俊举止略为粗鲁，心底不快就想溜走，张涵俊掏出身上的旧手机开始向李丹虹哭诉。他说父亲叫张俊山，在义乌经济开发区开有箱包厂，资产数千万，但父亲从小对他要求严厉，不给零花钱，学费还要自己挣，他只上了两年大专，父亲就让他弃学，学做生意，给他50万让他到义乌国际商贸城开了个档口，因没有经验和顾客，两年不到赔得一干二净，现在跟父亲关系紧张，自己手机费都快交不起了，自己最羡慕有文化懂艺术的人，希望她不要瞧不起他，能跟他继续交往。李丹虹听得既同情又好奇，她决定先不拒绝对方，问问小姑妈李贞兰再说。

东阳市号称百工之乡，全国百强县，靠改革开放的政策和勤劳的双手，富翁比比皆是，因此对张涵俊的“富二代”身份，李贞兰并没有太多疑问。但为慎重起见，她决定面试张涵俊。一周后，李丹虹邀请张涵俊到小姑妈家吃饭。见张人长得精神，性格稳重,就对李丹虹说，人还不错，要是他爸真有钱，可以考虑。

李丹虹父辈亲人共有四位，分别为：大姑妈李素兰、二叔李仲学、父亲李季学和小姑妈李贞兰。婚姻是儿女大事，张涵俊如今既然得到了家族中最有权威的李贞兰首肯，李家长辈开始重视起来，纷纷托人打听张涵俊的父亲张俊山的情况。很快，调查结果显示：义乌市经济开发区果然有家箱包厂，法人代表叫张俊山。李季学随后打该公司电话，以谈生意为由，要求见董事长张俊山，办公人员却以董事长忙，要他联系业务部。他拨打业务部电话，要求见张涵俊，对方愣了一下，说张董之子张涵俊，现在已独立做生意，对方电话不便告知，说完挂断电话。李季学仍不放心，他亲自来到义乌，找到这家箱包厂，对保安说他找张涵俊，保安立刻说：“哦，你找张少，他这阵子不在，你还是打他的电话吧。”李季学就回了家。

2012年底，得知女儿已与张涵俊同居，李季学又开始对女儿的感情不踏实起来，他数次要张涵俊引见，要和其父面谈。张称，一个月前，奶奶去世，父亲伤痛过度，和母亲一起出国散心去了。见男友难堪，李丹虹电告李贞兰，李贞兰批评小哥不该太多干涉儿女婚姻。

“露富”被惦记，姑侄“共陷”一情人

案发后，李贞兰的女儿万莎莎、前夫万嘉，及归案后“张涵俊”的讯问笔录显示，张涵俊和李贞兰之间的来往变得密切，是从方岩寺拜佛后开始的——

2012年5月，李贞兰准备带要参加中考的女儿万莎莎去永康方岩寺烧香，求菩萨保佑她能考取重点高中。张涵俊得知此事后，立刻提前置办好香烛、食品，还亲自开车陪同。三人准备返回时，万莎莎碰上几名同学，意犹未尽的少年相约再玩一圈，很快丢下李贞兰和张涵俊。张涵俊在前带路，专把李贞兰往人少陡峭的山崖上带，然后又让她从大石头上往下跳，趁她跳下时扑上去，紧紧抱住她，说：“姑姑，我好喜欢你。”李贞兰说着“菩萨菩萨”，挣脱其怀抱站到一边。见李贞兰没生气，喊着菩萨，张涵俊认为有戏。

万嘉和李贞兰于1996年结婚，婚后外出在建筑行业打拼。因精明强干，六年后，他成立了一家建筑公司，常年在东北、华东等地承包工程。夫妻俩聚少离多，关系渐至淡漠。而李贞兰此时虽年过四十，但因保养得当，仍身材娇美，性感风韵，有时难免寂寞。从永康回来后，二人很快突破伦理界线。为掩人耳目，张涵俊得知万莎莎英语口语不太好，又以给她推荐外教，并经常接送为名，偷偷与李贞兰幽会。

这年7月，万莎莎以高分考取了东阳一所外国语高中。李贞兰就在此时向丈夫提出离婚。万嘉不想离婚，他邀请妻子带女儿趁暑假去他工地所在的山东莱芜市玩，想修复夫妻关系。然而，与妻女同来的还有张涵俊，万嘉感觉二人关系怪异，但李贞兰不承认。

40岁的女人重新恋爱，就像老房子着火，李贞兰此后一发不可收。这年底，她和丈夫协议离婚，并分到了一套位于东阳市振兴路的房产和100万元现金。出于对张涵俊的信任，在办理离婚协议和财产交割时，她让他随身陪同，并将现金存入银行。

姑侄俩共用一个情人，令李贞兰每次与张涵俊幽会时均如履薄冰!她催张涵俊和侄女分手，与自己换个城市生活。此后，张涵俊向李丹虹提出分手。可李此时有了身孕，她不同意分手，还一定要生下两人的“爱情结晶”!李季学得知女儿怀孕后，坚决要求“富二代”女婿拿出订亲彩礼，并与女儿举行订亲仪式。

国庆节后的一天，张涵俊突然找到了李贞兰，称父亲答应他重新开厂，但只给他200万元注册资金，他自己需要募得40万钱款作为启动资金，希望李贞兰挪借救急，注册手续办下来后一两月内还清!李贞兰就从银行转账40万元给他。张当场签下借条。

订亲在东阳当地是十分重大的仪式。李季学夫妻坚决要求张涵俊的父母参加订亲仪式，张称他会好好地做父母的工作。2013年3月初，张涵俊将20万元彩礼钱打到李季学的银行卡上，称那是母亲私下给他的订亲钱，父亲的工作将由母亲做，反正，届时母亲肯定会参加订亲仪式的。李季学夫妻听后，内心略安。

3月21日，是张涵俊跟李丹虹正式定亲之日。当天，张涵俊给母亲打电话，争辩哀求一小时。挂完电话后，他告诉李季学夫妻，当母亲把他跟李丹虹订亲的消息告诉父亲时，父亲顿时大发雷霆，称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见父亲大动肝火，母亲也不敢来了。亲家的“目中无人”，令李季学夫妻难堪，但此时酒店已高朋满座，夫妻俩骑虎难下。张涵俊把李季学夫妻拉到包间，扑通跪下，连称自己无用，惹得岳父母“受辱”，并再三保证，他已成年，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婚姻。想到张俊山是大老板，择儿媳眼光挑剔在所难免，况且张涵俊此前未将此事告诉父亲，张俊山发脾气也可理解。李季学夫妻想着女儿大着肚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将孩子生下再说。

李贞兰之所以借钱给张涵俊，一方面是希望能扶助情人在事业上站起来，另一方面也“希望他俩分手，将来能跟自己在一起”，现在见张涵俊与侄女非但未分手，反而办了公开仪式，顿时关心起自己的40万借款。张涵俊以各种理由一直往后推。

订亲之后，李丹虹辞去工作，安心在家保胎，张涵俊称自己在义乌不顺，想去东阳发展。两人就在东阳市中山路租了一套大房子居住。这套房子距离李贞兰住处——振兴路15号仅有两站，张涵俊这么做是想暗地里与小姑妈继续保持“暧昧”关系。

振兴路的房子李贞兰夫妻购买多年，平时李贞兰和女儿居住。五六年前，大姐夫因肝癌去世后，大姐李素兰就来李贞兰家做保姆。和丈夫离异后，李贞兰决定把这套房子装修一下，去去晦气。得知小姑妈装修新房，张涵俊主动提出做监工，并把两个姑妈接到中山路的租处。李丹虹在家保胎，也便于照应。

2013年7月12日，李丹虹在东阳市人民医院产下一子。因嫌城里空气不好，她带着儿子回山里老家坐月子，小表妹万莎莎正在暑假，也跟了回去。因此，中山路的租处，平时只剩下张涵俊和李贞兰姐妹。

李素兰节俭多年，手里有30余万元积蓄，想到年老了没保障，就想投资房产。得知其想法后，张涵俊就称，他能在东阳市横店镇黄金地段购买到经济适用房，李素兰听后赶紧托他帮忙。但李贞兰听后，却提出让张涵俊拿欠她的40万借款给姐姐购房，她和姐姐间的债务另算。张涵俊脸色一沉，随即爽快答道：“没问题!”

“富二代”“身份”障眼，两姐妹封尸水泥墩

8月6日中午，李素兰的女儿李平拨打母亲的电话，准备和她在当天下午搭张涵俊的车子，前往横店购买经济适用房，母亲的手机却已关机。随后，她分别致电小姑妈和张涵俊，李贞兰的手机关机，张涵俊的电话也无人接听。李平无奈只得联系表妹李丹虹。

正在老家带孩子的李丹虹感觉诧异。当晚，张涵俊回到岳父家，李丹虹问两个姑妈的去向，张涵俊称购完房后，两个姑妈说要去金华散心。此后，李贞兰姐妹一直下落不明。11日晚，张涵俊亦不知去向。

李平觉得此事和“张涵俊”脱不了干系，就从三叔李季学处找到“张涵俊”家在义乌经济开发区的工厂厂址。她来到该厂，要求见董事长张俊山。办公小姐称，张董公务忙，不见客，问她何事。李平直言张俊山的儿子“张涵俊”涉嫌诈骗，她要面见张董本人核实。很快，张董接见李平，李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道出。张俊山称，“张涵俊”确是其子张唯铭的曾用名，但他家教甚严，儿子至今未婚。说完，他打电话喊来了儿子。当“张涵俊”现身那一刻，李平发现眼前这名男子，相貌跟表妹夫截然不同!来前，她还准备了一张表妹夫的照片，当她取出照片，交给张俊山父子辨认时，张涵俊顿时喊道：“这不是张海军吗!”李平这才了解到，冒名“张涵俊”的张海军，曾在张家的箱包厂做过业务员，李平顿时哑然，她整个家族被照片上这个年轻人骗得好惨!

与此同时，李季学兄弟发现李贞兰家的地下室出现一个新浇铸的长方形水泥墩，妹妹家装修的泥水活早在5月底就收工了，这个水泥墩是何人所为?做什么用的?李平和叔叔碰头后，更觉蹊跷，很快报警。

东阳警方很快成立专案组。专案组一路调查那个“可疑”的水泥墩，另一路查询张海军的身份。很快查明：张海军，是东阳市横店镇五官塘村人，农民，家庭穷困，几天前离开老家。在消防队员的协助下，那个水泥墩被锯开，里面有两个行李箱，箱内是两具已被肢解、高度腐败的尸体。很快，司法鉴定结果显示：东侧箱尸体为万莎莎的生物学母亲(即李贞兰);西侧箱尸体为李平的生物学母亲(即李素兰)。法医鉴定显示：二人均被他人用锐器多次刺戳胸部致胸壁贯穿通创，李贞兰系左肺破裂、主动脉破裂死亡，李素兰系心脏破裂死亡。鉴于张海军有重大嫌疑，东阳警方网络追逃。8月22日，经市民举报，山东莱芜警方把逃至该市的张海军控制，移交东阳警方。

经突审，张海军心理崩溃，交代了其和李贞兰的交往过程及杀人动机——

张海军，1987年生。父亲是个木匠，母亲靠给人缝补为生，家境穷困。初中毕业后，张海军先后在东阳、义乌做过箱包业务员，皆因吃不了大苦业绩平平。后利用自己的相貌和语言优势，在网上专门猎取女性诈骗。2010年初，张海军娶宁波女子叶佳为妻，并生一子。婚后，他跳到义乌售楼。因工作压力大，再次打起利用“泡妞”赚钱的念头。2012年1月，他利用在做业务员时，和“富二代”张涵俊有过一面之交的便利，冒名张涵俊，很快让李丹虹上钩，并认识了李丹虹的小姑妈李贞兰。见李贞兰住别墅，开豪车，男主人常年不在家，张海军动心不已!此后，他将李贞兰“攻陷”，并花言巧语地欺骗说：他只爱李贞兰这种“韵味十足”的成熟女性，他要跟李丹虹分手，与李贞兰结婚。不料李季学得知女儿未婚先孕后，坚决要求张海军拿出彩礼，与女儿订亲!张海军就从李贞兰的借款中，拿出20万元作为礼金，并编造出一套“父母无法亲临订亲仪式”的“苦情戏”，再次蒙混过关!而梦碎后的李贞兰，决定告别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但被张拿住把柄，怕丢脸无法脱身，加之惦记那笔借款，仍跟他“暧昧”着。

得知大姑妈欲购房时，张海军又打起这笔钱的主意。但此时，李贞兰已怀疑这个“富二代”情人，见他又打大姐那点“血汗钱”的主意，便提出让张拿欠她的40万给姐姐购房。之后，姐妹俩天天催张海军带她们去横店看房，双方最终把看房日定在8月6日。6日一大早，房东打电话催缴房租。身无分文的张海军，只得厚着脸皮，推开卧室门，向李贞兰借钱。他连喊数声，李贞兰一直跟人有说有笑地打电话，没搭理他。张海军顿时上火，他劈手从李手中抢过手机，一番查看后，发现又是那个陌生号码，就怀疑李贞兰有了新男友，就大声质问对方是什么人!见张海军一脸蛮横，长期压抑在李贞兰胸中的怒火，顿时爆发，她反唇相讥：“我跟什么人打交道，干吗非得向你汇报不可?你是我的什么人?”愤慨之中，她继续大声诘问：“你爸不是个大老板吗?你居然连几千块钱房租都拿不出来!我早就看透你了，你就不要再纠缠我了。”见情人执意分手，又知道李贞兰身上的银行卡存有巨款，张海军一把抢过桌子上的水果刀，用左手臂箍住她的脖颈，右手持刀没头没脑地扎下去!李贞兰很快瘫软在血泊之中……

此时，正在厨房内做早饭的李素兰，听见卧室里传来撕打声和呼号声，赶紧跑来砸门，张海军见罪行暴露，索性打开房门，把李素兰也捅倒在地……

杀害姐妹俩后，张海军从李贞兰的银行卡上取出61万元现金，并拿出8000元交了房租。此后三天，他购买了塑料储物箱、薄膜、塑胶手套、钢锯、两个拉杆行李箱，将李贞兰姐妹尸体肢解后装箱，运至李位于振兴路的地下室内，并用水泥等材料，将装有尸体的两只拉杆行李箱浇铸在一个水泥墩内。清洗现场后，他用香水消除异味;并把作案衣物焚毁，将凶器扔进市郊的横锦水库。后见李家人怀疑他，张海军就将租来的小轿车抛至义乌乡下，逃至山东莱芜。更丧心病狂的是，在莱芜期间，他还包养了一名叫余艳的KTV小姐。8月22日下午5时许，张海军带着余艳，在莱芜现代4S店，购买一款轿车时，被警方控制。同年9月，张海军被金华市检察院正式批捕。2014年8月，此案在金华市中院不公开审理。法院驳回张海军及其律师的辩护意见，最终以故意杀人罪、盗窃罪、重婚罪，判处其死刑。张海军不服，向浙江省高院提出上诉。目前此案在进一步审理中。

(除犯罪嫌疑人外，其余均为化名)

编辑/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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