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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冻人日 带你走进“第十九层地狱”的生活

“渐冻人症”(肌萎缩侧索硬化症)是一种少见病,“渐冻人”对很多人甚至是医务工作者来说都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名词,然而,它却是世界卫生组织开列的五大绝症之一,与癌症和艾滋病齐名。由于缺乏认识,很多"渐冻人" 处于"孤军奋战"的位置,得不到及时的、正确的诊治。

渐冻人日 带你走进“第十九层地狱”的生活

著名物理学家霍金可能是最知名的“渐冻人”

1997年“渐冻人”协会国际联盟选定在每年的6月21日,举行各类认识运动神经元疾病的相关活动,希望每年这一天,对这种可怕疾病的治疗和社会关爱能引起世人的普遍重视。并于2000年丹麦举行的国际病友大会上正式确定6月21日为“世界渐冻人日”。

去年传遍全球的“冰桶挑战”也是为了渐冻人群体而流传开来的公益活动,也引起的大家对于渐冻人的关注,渐冻人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健康时报的记者曾经两次对于渐冻人的生活深入采访,这就带您走进那个渐冻人的世界。

昆明杨永平

“我打字速度很慢……”

记者看了一下手表,杨永平在QQ上打出这样一行字时,用了36分钟,平均打一个字要用5分钟左右的时间。

6月21日是全球“渐冻人”日,记者通过“融化渐冻的心”社会公益活动项目处联系到远在云南昆明的渐冻 人杨永平。始料未及的是,这竟然是记者十几年从业经历中一次极其艰难的采访:通过QQ或手机短信打字是我们 惟一的交流方式,杨永平每打一个字都必须付出难以想象的艰辛。

即使是记者在2006年采访同为渐冻人的霍金时,也没有这样的难度——由于有现代高科技的帮助,霍金可以 通过眼球的移动把自己想说的话直接用仪器“打”到电脑屏幕上,而杨永平和外界惟一的交流方式,就是他那双 还有些微残缺功能的手。

“他总是蜷缩在家里那张单人沙发里,10年来,瘫痪和失语就把他囚禁在这个狭小的牢笼中了。”杨永平的 学生李莉说。

今年44岁的杨永平曾是云南昆明地质学校的计算机教师,患肌萎缩侧索硬化症(运动神经元疾病的一种)已 整整10年,目前已到晚期。除大脑能正常思考,手指有残余的功能外,全身瘫痪,语言功能消失怠尽,连吞咽都 十分困难,仅存的肌肉还伴随有痉挛性的强直、跳动。

正是手指关节仅存的一点点力气,被杨永平紧紧抓住——两年前,他开始通过用手指缓慢移动笔记本电脑的 球形鼠标点击键盘,来实现文字录入。两年的时间,杨永平字斟句酌地把自己对生活的感悟敲打出来,通过QQ发 给其他病友,鼓励他们用积极的心态面对现实。

“打”字过程中,杨永平要克服双手的僵硬无力与不由自主的手指痉挛跳动,痉挛厉害时鼠标指针无法定位 ,所写的内容被搞得乱七八糟,甚至剧烈咳嗽后,鼠标会掉在地上,而自己却无可奈何。

或许正因为此,“他的文字背后有一种很强大的能量。”曾经采访过杨永平,后来成为他的朋友的昆明某报 社记者雷婧说。

他的手捏不住粉笔了

“没生病前,杨老师特别活跃,不仅课教得好,篮球还打得特别好。”李莉回忆说。

1998年,杨永平在讲课时,他那只在篮球场上灌篮无数的大手,竟然开始拿捏不住一支纤细的粉笔。

一向身强体健、乐观豁达的杨永平,对此并没有太在意。1998年6月,他被云南省红十字会医院和昆明医学 院第一附属医院联合诊断为运动神经元病。

面对医生“不治之症”的诊断,杨永平颇为质疑,他到处求医问药。但疾病没有停止对他的侵袭,四肢的运 动功能在一点点消失。这期间,杨永平也做了各种医学检查:脑部及颈椎部位的核磁共振,四肢肌电图及诱发电 位图,脑电图,腰椎穿剌……结果,患其它病的可能被逐一排除。

2000年7月,杨永平到昆明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复查,结论依然是——运动神经元病。

杨永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天天地被“冻”了起来,然而精神上的折磨更加严苛:不能在年迈的父母面前尽 孝,无法照顾年幼的儿子,和妻子的离异……这些都使他痛苦不堪。“不过我选择坚强地活着,我在履行一种生 命的责任,尤其是面对含辛茹苦的父母。”

杨永平患病前,常听不识字的母亲有意无意地和他念叨一些往事,患病后的杨永平,把那些往事记录下来, 打印出来寄给老家的父母。当听说父亲经常戴着老花镜把他的信念给母亲听时,他感到了自己活下去的价值和力 量。

2006年12月,杨永平在大学同学的帮助下连上了宽带网。在网上读报,下棋,写字,其间,父母愁苦的面容 时时浮现在他的眼前,让他不能释怀。

突然有一天,他猛然想到父亲爱听二胡独奏《二泉映月》,母亲也曾能歌善舞,灵机一动,就开始专注地在 网络中寻找一些老歌,他把这一工作当作生活中的头等大事。两个月后,他终于将存有200余首经典老歌的MP3交 到前来看望他的母亲手中,母亲非常惊喜,高兴之余,连连说,要带回家和父亲一同听。

“我眼中盈满泪水,生病的我,也能给父母带去一份厚礼……”杨永平说,“每当悲观绝望时,我总安慰自 己:活着就如一团热气,可以暖和父母苦凉的心,总比变成那一张张冷冰冰的照片要强。”

“他很不易,我两年前采访过他,他现在依然顽强地活着,这真是个奇迹!”雷婧说。让她印象最深的,是 杨永平经常坐着的单人沙发背后,被粉刷成蓝色的墙围上一片发黄的印记,这是由于他长年在沙发上坐着,用电 脑给病友写信,时间长了,脑袋后面靠墙的地方,蓝色漆就被磨掉。

雷婧在生活中遇到挫折的时候,就会骑电动自行车去杨永平那里,把自己的困惑和痛苦讲给他听。雷婧坐在 杨永平身边叽哩咕噜讲了一大堆后,杨永平就开始在电脑上打开一个记事本,然后会写下一句话,比如“你做的 对……”

“有时候,只是简单的一句话,甚至这句话是身边所有朋友安慰我时都说过的,但是他打出来,我就听进去 了,心情也好很多了。”雷婧说。

4个字的“死亡短信”

2006年,雷婧曾经采访过杨永平的一个河南的病友燕子。当时的燕子还能打字,给她发邮件沟通,还告诉雷 婧和杨永平,说第二年春天如果病情没有加重,就来昆明看他们。

年底,雷婧收到一条杨永平的短信,上面只有四个字:“燕子走了。”雷婧看到那条短信时就懵了,她理解 杨永平心里的感受,他一直鼓励的病友突然就走了,对他来说,这种打击如同晴天霹雳。

当年,燕子在论坛上看到了杨永平公布的手机号码,就给他发短信,询问他的情况。当得知杨永平已经是一 位患病多年的老病号时,燕子颇感意外,因为目前医生为这种病下的结论是“存活期1至5年”。

当时,燕子被确诊为“渐冻人”只有半年,她心里非常害怕、想不开。就在她意志极度消沉,家里人又不知 所措时,杨永平一封打印了满满几页纸的信出现在燕子的眼前。

杨永平在信中详细介绍了自己的发病情况和生病后的内心感受,燕子一边看信,一边感动得掉泪。“杨老师 真了不起,他不仅经受着病痛的折磨,妻子还和他离了婚,他仍然能生活得这样顽强,他是我们所有病人的榜样 !”

燕子走了之后,杨永平内心的痛楚,无法用语言表达,坐在椅子上,体会着身体越来越僵硬,他想到了自己 ,“也许我比燕子应该走得更早……但是既然我还活着,就有责任继续鼓励和燕子一样的其他病友,好好地活下 去”。

杨永平在中国运动神经元病网论坛上,安慰那些素不相识却又同病相怜的病友们。面对医学界1~5年的生命 断言,很多病友不都已迈过这个大坎了吗?“人生就是一种体验,痛苦和快乐都要接受。”杨永平常对自己说的 一句话是:“人生如此,我已经努力了,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杨永平在QQ上的网名叫旱莲草,这是一种草本植物,有极强的生命力,中医还可以入药。“尽管文字录入对 我而言是一项艰巨的工程,一个小时输入不了几十个汉字,并且很累,但我十分珍惜这尚未消失的一点点能力, 因为我非常清楚疾病的咄咄逼人。”杨永平告诉记者,“怨天尤人的沮丧、颓废毫无意义,应该尽量让生命亮出 阳光的一面。”?(本文原刊发于《健康时报》 2008-7-17 第3版)

新闻工作者陈宏

他辉煌过。他是台湾资深的新闻工作者,摄影名家,还改编过古典名剧《桃花扇》。

他绝望过。当他成为“渐冻人”之后,拒绝见客。

他从未孤独过。妻子不仅不离不弃,照顾他的身体,还成为了他工作上的最佳助手……

他曾经感动了马英九、星云大师,他用眨眼的方式写下了七本著作,“哪怕还能活一秒钟,也要活出价值,活出尊严!”

他的名字叫陈宏。

用眨眼的方式写了七本书

一张透明塑料板上,写着21个声母和16个韵母。

刘学慧要挨个指一遍,每指一次,就看一眼丈夫,如果丈夫笑了,那就是错了,如果丈夫眨了一下眼,就是这个声母了。

16个韵母,也这样挨个指一遍,直到丈夫第二次眨眼。

两次眨眼,刘学慧都记录下来。

声母(ch)+韵母(en)=陈;声母(h)+韵母(ong)=宏。这是刘学慧的丈夫陈宏的全名。说出这个名字,不用一秒,但身患“运动神经元病变”(俗称渐冻人)、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的陈宏需要眨十几次眼,用好几分钟。

在台北市立联合医院忠孝院区祈福病房,刘学慧就这样站在丈夫陈宏的病床边,记录丈夫眨眼“写”下的所有文字,一站就是十年,一写就是七本著作。

“如果人生最大的痛苦是下十八层地狱,那么渐冻人就活在第十九层地狱。”台湾一位治疗“渐冻人”的神经内科医师这样感叹。

一旦得这种病,身体就像踏进了冰河,逐渐被整个吞噬,一点点动弹不得。更可怕的是,大脑却像正常人一样,无比清醒,能感受身体变僵硬的整个过程。

中央电视台科教频道《走进科学》栏目在讲述一个不可思议的疾病之后,总会给出明确的病因分析,但“渐冻人是我们唯一一期给不出病因的节目”。该栏目主持人张腾岳这样说。

不仅病因不明,还无法治愈。确诊三年之后,50%的“渐冻人”就会失去生命,5年之后,这一数字上升为90%——这样的不幸,十万人中只有六个人会遭遇,偏偏陈宏就是其中一个。

“当我还能拄手杖,勉强移动脚步时,神经内科的医师就嘱咐家人为我准备轮椅。我听了很反感,断然地说我要自己 这段话出自陈宏用“眨眼”写的第一本书《眨眼之间》,回忆的是自己1999年患“运动神经元病变”的早期境况。不久,坐轮椅都成了奢望,他瘫在了床上,靠着呼吸机、食管和尿管维持生命。

生病前的陈宏身材高大,是台湾资深的新闻工作者,摄影名家,还改编过古典名剧《桃花扇》。生病后,一切都变了。

“学生们来医院看他,他不见。”刘学慧回忆,“他们就一直站在病房外,说‘老师不见,我们就不走’。陈宏不忍,说‘好吧,你们进来,来参观动物园吧。’”

“嘴里、鼻子插着管子,两只手臂上也有点滴的管子,胸前、脚踝还缠绕着心电图的线路。我虽然看不到自己,但我想一定很难看。”陈宏在书中这样说。

“我辞职了,不当你秘书了”

受邀参加6月21日“第一届北京ALS国际学术研讨会”的刘学慧,现在已是台湾渐冻人协会的理事长:“陈宏开始写书,还是主治医师谢从闾的建议。谢医师说:把病中经历留录下来吧,有你这种经验的人不多,有兴趣以文字表达的人更少。”

陈宏听到这句话,突然有种顿悟感——原来我还是幸运的。

从此,连翻身、吐痰都要别人帮助的他,开始“笔耕不辍”。

可谈何容易。病前只要几分钟就可以说清的事,如今用眨眼的办法,“花上几十倍的力气也未必能说清”。陈宏用字又讲究,写完之后还要一改再改,一篇千字的文章总要写上三个星期。

“现在回想起来,我真不知道当时自己哪来的勇气陪他写。”刘学慧回忆着自己的十年岁月,摩挲了一下双手。“我也有不想干的时候。有一次,晚上7点了,我肚子已经很饿了,就跟陈宏说,咱们明天再写吧。陈宏不答应,我就继续写,到8点的时候,饿得脾气上来了,说‘我不当你的秘书啦,我辞职了’,转身就离开了医院,没走多远就后悔了,我一个能说话的人,跟一个不能说话的人计较什么,第二天一早,我又出现在了病房,进门的第一句话是:嗨,我又回来上班了!”

今年三月她被诊断出乳腺癌,“听到我生病,只要我一进病房,陈宏眼珠子就追着我看。”

不开心,就去看陈宏的笑容

“陷入无助无奈的谷底,任凭呼天唤地,都无济于事,倒不如凡事往好处想。病变已侵蚀了我的运动神经元,我不愿人家打了你的左脸,再把右脸送上去。”陈宏在书中说:哪怕还能活一秒钟,也要活出价值,活出尊严。

所以,尽管只能微微抽动嘴角,他也一直保持着笑容,无论是对给他翻身翻到一半就放下不管的看护,还是那些没“听”他把话说完,就不耐烦地收起注音板的亲友。“哪怕在遇到呼吸机不送气,甚至可能葬送性命的紧急时刻他也在笑!”护士这样说。

“我要用笑,冲淡因病所困的苦楚,用笑,舒展偶锁的眉宇。”陈宏在书中这样写道。

“在台北市立联合医院,很多医护人员只要不开心了,就会跑来病房,看陈宏的笑。大家就会觉得,我那点烦恼算不了什么。”台湾渐冻人协会秘书长林金梅说。

凭借《眨眼之间》、《我见过一棵大树》等七本著作,2005年,陈宏获得了“全球热爱生命奖”,2006年又荣获了“全球生命文学创造奖”。在台湾,他被誉为“生命的典范”,被媒体一次又一次地报道,他的书被列为台湾中小学优良推荐读物。台湾地区领导人马英九、著名高僧星云大师等人,都曾看望他、鼓励他,为他用眨眼写下的书作序。

刘学慧说,年轻时觉得先生的眼神最迷人,现在依旧——“找遍全世界,我也找不到这样坚强而充满着爱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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