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时代头条 > 正文

9旬的他,用5年画了400多张图,为了纪念那位叫美棠的女子

9旬的他,用5年画了400多张图,为了纪念那位叫美棠的女子

上海有一位叫饶平如的老人,今年93岁。

他当过兵,参加过常德会战;进过农场,被改造22年。在他86岁的时候,妻子毛美棠去世了,他开始学习画画。

因为,他想画下与妻子60年的爱情故事。

于是,5年,一千多个日夜,从一见倾心、琴瑟相好,到争吵与分离,直至相依、永别……他俩的爱情故事定格成400多幅生动的图画。

9旬的他,用5年画了400多张图,为了纪念那位叫美棠的女子

饶平如在画画。

遇到你之前,我从不惧怕这世界

9旬的他,用5年画了400多张图,为了纪念那位叫美棠的女子

“小时候的我总喜欢同美棠分享新玩具。”

美棠家与饶平如家是世交。

因为抗战爆发,饶平如上了战场,青梅竹马的两人也中断了联系。

1946年抗战结束,26岁的饶平如刚从黄埔军校毕业,父亲便寄来一叠照片催他回家与美棠相亲。

难得机会相见,饶平如索性告假回乡。

9旬的他,用5年画了400多张图,为了纪念那位叫美棠的女子

“约好见面那天,我首先跟父亲走进女方家第三进的厅堂,却忽然看到左边正房窗口,有个年约20岁姑娘正在梳妆,小镜子、波浪卷,红嘴唇,十分可爱——这便是我第一次看见成年时美棠的印象。”

在那个年代,婚姻不过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而饶平如和毛美棠的这次“相亲”,却意外地让他动了心。

曾在战场视死如归的饶平如决定不再参加内战,回家成婚。

“半月假期一满,我怀揣着相亲时一叠美棠的照片,从九江坐渡轮回部队。在随后的两年里,我们书信往来不断。”

饶平如回忆起当时的选择时,他说:“在遇到她以前我不怕死,不惧远行,也不曾忧虑悠长岁月,现在却从未如此真切过地思虑起将来。”

不好意思说爱你,唱支歌表白吧

饶平如回到南昌,两人开始相恋。虽然时局动荡,但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是此生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9旬的他,用5年画了400多张图,为了纪念那位叫美棠的女子

“美棠是个活泼的摩登女子,唱歌、跳舞、最喜欢用纸卷成筒唱歌,而我会在旁边吹口琴伴奏。”

9旬的他,用5年画了400多张图,为了纪念那位叫美棠的女子

“美棠和我坐在树影朦胧中细语,她唱起了最爱的《友谊地久天长》:白石为凭,明月为证,我心早相许。今后天涯,愿长相忆,爱心永不移。”

9旬的他,用5年画了400多张图,为了纪念那位叫美棠的女子

“我害羞,不敢对美棠说‘我爱你’,于是和美棠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唱起当时最流行的一首英文歌:‘Oh,Rose Mary,I love you.’(噢,萝丝·玛丽,我爱你),来向美棠表白。”

那是场盛大的婚礼,你穿着白色的婚纱

9旬的他,用5年画了400多张图,为了纪念那位叫美棠的女子

1948年夏天,饶平如和毛美棠开始筹备婚礼。

两人上街买碗却闹了个笑话。

“一天,美棠和我去买结婚用品。我们走进一家著名瓷器店选购了两只红色的,心里也蛮喜欢,但价格不菲,心一狠还是买了下来。带回来后,岳父大笑,说:‘你们不懂啊!怎么到古董店去买碗呢?’”

9旬的他,用5年画了400多张图,为了纪念那位叫美棠的女子

那是一场有200多位来宾参加的盛大婚礼。美棠穿着白色的婚纱、红色的鞋子。饶平如穿着淡黄色的军便服。

礼成后,两人还在大旅社门口拍下了结婚照,遗憾的是,这张照片遗失了。

美棠去世后,饶平如按照记忆补画了一张。

9旬的他,用5年画了400多张图,为了纪念那位叫美棠的女子

日子再苦,在一起过也就不苦了

1949年,饶平如夫妇拒绝随国民党撤去台湾,两人去贵州投奔了亲戚。

在贵州并不顺利,找工作四处碰壁,住房是个亭子加板子拼成的,四面开窗,天冷透风。

9旬的他,用5年画了400多张图,为了纪念那位叫美棠的女子

日子再苦,两人在一起,也过得快乐。

婚后的一个中秋节,从小没做过家事的美棠突然给他做了肉丸子吃。端上来后,饶平如尝了一个,觉得味道不对劲,便问:“怎么肉圆里有些碎屑似的东西,不大好吃?”

“那是肉皮呀!”美棠从容不迫地回答。

1950年,饶平如在岳父的帮助下开起了面店铺,美棠也生下了第一个孩子。3个月后,面店经营不善关张了。后来,饶平如在贵州谋了个当雇员的差事,每月有8元的工资。

回忆起那时,他却不觉得清苦:“还记得中秋节,不知是谁给了两块月饼,我和美棠就两个人躺在床上,一边吃月饼,一边赏月。就算是庆祝。”

9旬的他,用5年画了400多张图,为了纪念那位叫美棠的女子

1951年,通过舅舅的引荐,饶平如到上海一家大医院做会计,那时候每个月240元的工资,在当时可是一笔巨款。

家里的生活似乎要走上正轨……

劳动改造和划清界限

但好景不长。

1958年,台海关系紧张,饶平如被遣送至安徽一农场接受“劳动改造”。

几天后,原来单位的人事科找美棠去谈话,表明意思是希望她和饶平如“划清界线”。

但美棠始终不为所动。

9旬的他,用5年画了400多张图,为了纪念那位叫美棠的女子

这一去,就是22年的隔离审查。

饶平如被安排在安徽某齿轮厂做工,期间每年只有一次回上海探亲的机会。每次回家,他都会找同事借钱,给家人带去大堆食品。

9旬的他,用5年画了400多张图,为了纪念那位叫美棠的女子

多年以后,饶平如和美棠谈及“站队”的事情,问她当时为什么不“划清界限”。

美棠说:“你要是搞什么婚外情之类,我早就和你离婚了,但你没有。”

无法想象你所经历的苦难

9旬的他,用5年画了400多张图,为了纪念那位叫美棠的女子

饶平如不愿意回忆那段苦难,隔离以后,生活的重担压在毛美棠一个人身上,从而导致妻子落下肾病病根,这是他一生的惭愧。

钱,成了家计无可回避的问题。

美棠开始变卖衣服和首饰。

她曾有5对金手镯,都是嫁妆,原本她想留一对金镯子给女儿,但迫于生计只得全部变卖。在变卖手镯的前一天晚上,她把手镯给女儿戴了一夜。

9旬的他,用5年画了400多张图,为了纪念那位叫美棠的女子

顶着“劳教分子”的妻子的名头,美棠饱尝世态炎凉。工资不够,全家只能吃两餐,主菜就是腌咸菜。

上海建造自然博物馆的基地工程,需要背30斤一袋的水泥。这个曾经在租界风光无限的大小姐,也竟咬着牙去做,后来腰肌受损,肾脏受害,埋下了病根。

9旬的他,用5年画了400多张图,为了纪念那位叫美棠的女子

美棠过世后,饶平如每每经上海博物馆,都会停一停。他说:“这个台阶里面,我虽然不知道哪一块是她抬的水泥,但是我知道,她为了给孩子,为了生活,这里有她的痕迹。”

9旬的他,用5年画了400多张图,为了纪念那位叫美棠的女子

1979年底,饶平如获得平反。日子终于重归平静。

他清晰地记得某个夏天的早晨,他和美棠买菜回来,一同在房间里剥毛豆。

“家里的气氛祥和、安静……我俩过着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那一年,饶平如57岁,美棠54岁。

娇妻变成“严妻”,挺好的

“你什么也不会做!”,饶平如笑着说,这是之后日子里,美棠对他讲得最多的话,“比如炒菜炒得不好,抽屉没有关上,给孙女买的书是错误的……等等。”

9旬的他,用5年画了400多张图,为了纪念那位叫美棠的女子

有时儿女们觉得母亲苛责,替老爸打抱不平。每当此时,饶平如就赶紧摆摆手,意思是“人家教育自己老公,跟你们什么相干”?

有人认为,这是老伴对饶平如早年生活的埋怨。但他不这么觉得。

“她其实不是在在埋怨我,而是在笑我。但这个笑当中,不是讥笑,也不是讽刺,就是好像好玩儿。是一种情趣。”

9旬的他,用5年画了400多张图,为了纪念那位叫美棠的女子

在一起这么久,难道就真的没有红过脸、吵过架吗?

有。

饶平如说,那次吵架持续了2、3个小时。为什么吵架不记得了,但当时年轻气盛,只觉得她太不讲道理,一气之下,就把桌上的一个红色热水瓶往地上一摔。瓶胆应声碎裂,开水流满地板。

美棠卧在床上便哭起来。他们彼此不说话,就这样过了两三个小时,饶平如便走过去拉美棠要劝解,没想到她倒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这也是我记得的唯一一次我俩之间的争吵。”

永别了,我的爱人

9旬的他,用5年画了400多张图,为了纪念那位叫美棠的女子

1992年,美棠因肾病引发糖尿病住院,被确诊尿毒症。

医院成了家,却也成了老两口相处最长的一段时间。

9旬的他,用5年画了400多张图,为了纪念那位叫美棠的女子

美棠因为生病变得敏感,情绪无常。

有天夜里,美棠忽然想吃马蹄糕。87岁的饶平如骑上脚踏车就出去买,可是买回来之后,美棠不认识他是谁,也不想吃了。

美棠患上了阿兹海默症(老年痴呆症),已经不认识饶平如了。这是他花了好久才接受的事实,也是饶平如最难过的地方。

9旬的他,用5年画了400多张图,为了纪念那位叫美棠的女子

余下的时光里,饶平如对美棠更加关心。她不配合治疗,饶平如就画画告诉她不要拔针头。

为了保证治疗,饶平如只得把美棠的手绑起来,饶平如说:“每晚绑饶平如手的时候美棠都会喊‘别绑我’,这是对我最大的折磨。”

9旬的他,用5年画了400多张图,为了纪念那位叫美棠的女子

“到生病的晚期,美棠时常问我们自己的黑旗袍到哪里去了,我回家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有这样一件黑旗袍,于是我就给美棠做了一件。美棠的思维已经混乱,美好的日子才刚刚开始,我感觉她要离开我了。”

9旬的他,用5年画了400多张图,为了纪念那位叫美棠的女子

2008年3月19日下午16点23分,美棠因为肾病并发症去世,画册中的最后一页,就定格在这画面。

“她躺在病床上,在人缝里找到了我,眼角流出一滴眼泪,我握住她的手,帮她擦了眼泪。不到一分钟,她的手变得冰凉。”

“我知道,这是永别。”

最新文章

取消
扫码支持 支付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