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击夺妻强人：风雨两兄弟哟凋零的家

1995年5月，河南省正阳县付寨乡发生了一起枪击案，被害人伍根宝当场中枪死亡!随后，该乡教师何卫华被捕。何卫华供称：因伍根宝霸占其嫂子，他替家门除害，甘愿以命抵命!但案发后，其哥何小德却携带作案枪支逃跑。死者究竟被兄弟俩哪个杀害，案情一时间扑朔迷离!此后，何卫华被取保候审、带着妻女南下，但老父被伍家逼死，老母带着8岁侄儿行乞为生，家门一片废墟!

2011年底，何小德、何卫华先后归案!当何小德通过律师得知妻子宋美英的口供后，简直肝胆欲裂——原来，当年他们义愤填膺的复仇行为，竟是如此不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恶霸夺妻之恨，弟弟借枪哥哥雨夜失手

何卫华1971年生于河南省正阳县付寨乡。父亲何永祥自80年代起就常年在武汉市帮人打鱼，收入丰厚。1991年，何卫华师范毕业后，分配到付寨乡一所小学当教师。哥哥何小德大何卫华三岁，1986年高中毕业后到焦作市上美容美发培训学校，学成后留在当地一著名美发机构当美发师，后认识顾客宋美英。

宋美英1972年生于焦作市，秀美苗条。父母是焦作市布匹批发商。1990年，18岁的宋美英高中毕业后与美发师何小德一见钟情，待父母发现时她已有三月身孕。宋美英父母不承认这段恋情，准备强行把女儿带到医院流产。宋美英溜走，发誓要跟何小德吃糠咽菜。何小德只好先带着女友回老家躲避风头。谁知这一躲就是三年，随后，儿子何磊、何骏先后出生。宋美英父母生气痛恨，拒绝来探望。

孩子出生后，何小德在付寨乡街上开了家理发店。镇上都是赖人多，爱赊账。1994年元旦，何小德向一个绰号叫“大头”的街痞讨要理发钱，谁知对方不但不承认欠账，反举起板凳就想把理发店砸个稀巴烂!何小德示意妻子报警。

这时，隔壁李叔把何小德拉到一旁：“报警没用，这种小事关几天放出来反而结仇，赖汉怕硬汉，你找硬汉伍根宝解决问题吧。”

伍根宝1971年生，付寨乡伍庄人，未婚，曾在少林寺习武，加之宗族势力庞大，方圆十里无人敢惹。何小德连夜买了礼物，悄悄上门请伍根宝帮忙。伍根宝果然管用，“大头”第二天不仅上门道歉，还立即清偿了欠款。何小德的生意渐好，夫妻俩对伍根宝非常感激，常请他吃饭，伍根宝也并不客气。

1994年4月初，宋美英开始与何小德不停吵闹。5月初，宋美英在又一次争吵中丢下孩子，回河南焦作打工。之后，家人再也联系不上她。1995年3月底，有传言称宋美英是在伍根宝家过的年，何小德又气又羞，多次上伍家探看。无奈伍根宝每次都拦在大门口，不让他进去!何小德找到妻姐宋雪打听，宋雪说妹妹向她哭诉：她被伍根宝强奸后，被其霸占。妻姐的话令何小德满腔悲愤!他不敢上门寻妻，只得在伍根宝家附近转悠。

三天后，伍根宝来到何家，一拳砸在大铁门上，铁门立马凹下一个拳头窝，伍根宝放话：“下次再在我家门口乱转，我就让你变成这门!”羞辱令何小德难以抬头!

何卫华这才知道嫂子被人霸占，顿时义愤填膺!他建议哥哥报警。但何小德认为，如果报警，丑闻就会扩散，他更没脸做人了;如果强奸罪名不成立，伍根宝肯定会找他报复!他向弟弟借枪，称只要轰断伍根宝的一条腿，以后他想复仇也不可能了!这杆枪是何卫华半年前购的，有正式枪号，何卫华本想拒绝哥哥，但见他哭得可怜，加之伍根宝霸占嫂子实在欺人太甚，他最终同意借枪给哥哥雪耻!此后，兄弟俩数次来到了伍根宝家踩点，均未能得手。

5月19日晚8时，暴雨停住，两人再次来到伍庄。刚到村口，就见伍根宝与妻子宋美英打着手电筒，搭肩勾背地走进邻居蒋孝军家。兄弟俩趴在院墙上等伍根宝出来时拿枪直接打他的腿，但等了好一会儿也未见对方出来。何卫华翻进去趴在窗户上看了看，翻出来对何小德说：“在这离得远，不得势，去窗户处打。”

何小德翻进蒋家院内后，来到东边厢房南窗口，发现房内坐着四个人，伍根宝坐在小床上，面朝东北。何小德本想端枪瞄准伍根宝，但双手抖得厉害，他只得把枪管搁在窗户上，但窗户距地面较高，只能瞄准伍根宝的头部。何小德就找来两块方砖垫在脚下。

本来，何小德是瞄准伍根宝的大腿扣动扳机的，但就扣响扳机的那一瞬间，因过于紧张，加之垫在脚下的方砖打滑，枪口上抬，就听见屋内一声惨叫：“娘唉!”跌倒在地的何小德，赶紧爬起来，顺着原路迅速撤出!

何小德翻过墙头后，兄弟俩一起没命往回狂奔。跑到三里外的荒野，何卫华才问哥哥打着了没有，何小德一下子蹲在地上说：“我脚下垫块砖，打滑，打着胸口了，不知道死没死!”何卫华眼泪立马夺眶而出：“你打着胸口还能活吗?人死了得抵命，我已经尽了力了。以后，这事跟我没关系了。”

兄弟俩抱头痛哭。快到家时，何小德说：“我带着枪逃命，如果被抓，绝不连累你!俺爹俺娘和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我俩谁活命，谁就照顾一家老小!”何卫华在黑夜里拼命点头。何小德走了一段，又跑回来说：“把靴子给我，别等警察顺着脚印，到时查到你了!”何卫华脱掉靴子，兄弟俩洒泪而别……

哥哥逃亡弟弟背罪，取保归来满眼废墟家破人亡

伍根宝中枪后，蒋孝军等人喊来他的父亲伍修汉，众人将他抬到罗永茂的诊所。伍根宝的胸部血淋淋的，心脏已停止了跳动!伍修汉立刻报警!

正阳县公安局的尸检报告显示：死者系被他人用霰弹枪射击胸部造成心脏贯通伤而死亡。何卫华兄弟被列为重大嫌疑人。何小德失踪，何卫华归案后承认是他失手枪杀了哥哥的仇人伍根宝!原来，何卫华当晚回家后心里五味杂陈：何家上一代兄弟性命难存，一定得想法保住下一代两个侄儿的性命，于是他替哥哥承担了一切。

何卫华的老父何永祥于20日深夜赶回家中!得知小儿子被抓，大儿子下落不明，很可能去了汝南县干亲家贾庆生家时，又连夜骑车赶至汝南。贾庆生告诉他：5月19日半夜，何小德肩挎猎枪来到他家，称其妻宋美英被伍根宝霸占，他原想打断对方的腿，但开枪时脚下一滑，枪口抬高，可能打到对方的胸口了。何小德的大腿根有伤口，说可能是滑倒时别在腰上的杀猪刀给戳开的，贾庆生用酒烧其伤口，又用一条手绢给他包扎起来。贾庆生建议他自首，何小德不答应。第二天晚上，何小德逃走，并穿走了贾庆生的运动鞋。何永祥弄清原委后，又咨询了律师，律师称死者有重大过错，建议他报警，说出实情。何永祥随后赶到正阳县公安局，连呼“冤枉”，称大儿子何小德才是真凶，小儿子是无辜的!警方赶到汝南县，找贾庆生作了笔录，并从贾家提取了何小德的胶鞋。

却说何卫华被关押后，一直咬定此案是他做下的，但他的口供与贾庆生的证言有着严重冲突!且案发前，何小德与伍根宝有“夺妻之恨”，案发后又携带作案凶器逃跑，警方因此认定，何小德作案的可能性更大!只有把他捉拿归案后，方能把真相弄清。

伍根宝死时年仅25岁，是家中唯一香火传继人。伍根宝死后，宋美英做完笔录后亦失踪。伍氏家族怒气填膺，将满腔仇恨对准了何家!伍修汉夫妇组织族人把棺材抬进何家停尸，要求偿命，并把何家一通打砸!其时正值夏季，伍根宝的棺木很快臭气冲天。

在警方说服下，伍家方将尸体下葬，但却隔三岔五闯进何家打砸!两个小孙子吓得哭天喊地!

幸亏还有何卫华的女友朱效蓉。朱效蓉是何卫华的初恋女友，两人本打算于1995年国庆结婚。案发后，何卫华不愿连累她，写下分手信。不料朱效蓉对何卫华感情深笃，坚信男友清白。在何家遭受悲惨打击时，她在县城租下两间房子，将这不幸的一家四口接到县城躲藏。伍家得知后，又打到县城，朱效蓉只得带着他们又迁到一亲戚家暂避风头!

何卫华为人正派，口碑颇佳，他被关押后，学校和居委会对其家的悲惨遭遇无比同情，四次出具联保书、自保书，强烈要求将其取保候审!鉴于何小德在逃，本案陷入停滞，经上级主管部门批准，1998年3月，何卫华被关押三年后取保候审，回到废墟之上的家。见家中门窗俱毁，墙壁上生满青草和蘑菇，父母和两个侄儿均不知去向，何卫华抱头悲号!几天后，他辗转联系上未婚妻朱效蓉，才知道老父刚刚去世!

原来，1998年初，怒气冲天的伍修汉夫妇，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何永祥一家的藏身之地，再次追打上门，硬要押走两个小孙子“抵命”，何永祥跪地哀求，方逃此一劫。受此惊吓加上心情抑郁，三天后，他突发脑溢血身亡!噩耗犹如晴天霹雳，何卫华晕倒在地上!

取保候审的条例规定：取保候审者未经执行机关批准不得离开居住地，在传讯时需及时到案。何卫华就带着老母和两个小侄儿又搬回老屋居住。害怕连累朱效蓉，他一次次劝说朱离开他，但朱效蓉坚决不肯。

何卫华取保后，丢了教师公职，加上犯罪嫌疑人身份，他又找不到工作，家中仅靠朱效蓉打工支撑，日子过得异常艰辛。

一年后，女儿出生，家中经济捉襟见肘，一番商量后，何卫华决定带着妻女和小侄儿外出打工。因有妻女牵挂，何卫华害怕公安机关阻止，就和妻子带着两个孩子，悄悄离开了河南老家。临行前，他们把老母和大侄儿委托给亲戚照顾。

哥哥悔罪迷局揭晓，如此惨重代价太不值

却说，何小德逃离后，扒上一辆火车到了武汉。他在武昌郊区租了间农民房居住，晚上去附近大学门口卖服装和小家电，勉强糊口。两年后的一天，警察查暂住证，何小德吓得翻墙逃走。此后，他又四处逃窜，到了南京。

一次，他拾得一名叫郑天君的江苏淮安人的身份证，见对方和他相貌乍看有些像，之后，他就化名郑天君，在江宁郊区开起理发店。又因口音与南京人不符，再次逃往济南市郊重操理发旧业。在逃亡的日子里，何小德一听见警车的声音就吓得瘫软，夜里做梦总是梦见警察把他和弟弟五花大绑，押向刑场……醒来时浑身冷汗!

2008年初的一天，何小德去济南市区办事，有人拍他肩膀，把他骇了一大跳，细看却是远房表弟李超!见何小德面如灰土，李超赶紧把他拉到一个僻静地点说话。李超好多年前就来济南安家了，但和老家还有联系。

从李超口中，何小德才知道，伍根宝当年死亡，老父亲何永祥被逼死，弟弟何卫华和妻子带着小儿远走他乡，下落不明，老母和大儿何磊乞讨为生!

原来，何卫华夫妻去广东后，起初还给老母和大侄儿寄钱，但后来就没了音信。伍根宝家人多次到何家骚扰，老母亲吓得带着何磊四处流浪，过起了乞讨生活。因生活艰辛，祖孙俩瘦成了皮包骨。待何磊十六七岁时，有个亲戚见他可怜，就给他在县城一家工地找了个看大门的差使，祖孙俩这才有了寄身之地!何小德听得心如刀绞，泪水满脸。他托李超悄悄捎些钱给老母和大儿子。一年后，何小德再次通过李超，将儿子何磊带到济南，父子相见，相拥号啕!

5·19杀人案发后，河南正阳县警方对何小德的追逃一直都未停止。

2011年底，全国清网行动，正阳警方在排查线索时获悉，两年前，何磊去了济南，似乎和何小德有关，正阳警方立刻联系了济南警方。11月初，济南市公安局市中区分局将化名为郑天君、已逃亡16年的何小德抓获!

被押回正阳后，何小德终于交代了他因“夺妻之恨”射杀伍根宝的犯罪事实。因大多物证灭失，因此本案的另一重大嫌疑人何卫华口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此时何卫华已跟家人失去联系近十年。原来，何卫华到南方后，又生下一子。警方就做朱效蓉父母的工作，得知哥哥已归案，2012年5月，何卫华投案自首。

归案当晚，何卫华在警方笔录中交代：伍根宝是其哥何小德开枪打死的，他主动揽罪是因为当年他未婚，哥哥已有了两个儿子，如果哥俩都被枪毙了，父母和两个侄儿就没人照顾了，他揽下全部罪责，好让哥哥活命。现在他有了儿女，也要对自己一家老小负责任，因此才如实交代。至此，所有口供和证据终于吻合。警方最终确认：何小德是杀害伍根宝的真凶!

而随着律师的介入，何小德才知道：当初，妻子宋美英与伍根宝在一起，其实是自愿的，所谓的强奸只是妻姐宋雪的“一面之词”。

原来，当年宋美英与伍根宝勾搭成奸后，伍根宝准备明媒正娶宋美英，就想争取宋美英家人答应两人结婚，并找到了宋美英的大姐宋雪，宋雪却不答应。伍根宝气愤之下，竟将宋雪强奸。宋雪出于报复，就称妹妹是被伍根宝强奸后霸占的。另，案发时，宋美英已怀上了伍根宝的孩子;案发后，挺着大肚子的她害怕受到追究已不知去向!

如此真相，令何小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到自以为“正义”的行为，背后竟是如此不堪的真相，自己为救名为被“霸占”实则是通奸的妻子，竟搞得自己家破人亡，他一时间捶胸顿足，痛不欲生!

2013年4月，此案在驻马店市中院开庭审理。法院认为，何小德兄弟均为主犯。但鉴于死者有重大过错，两人在本案中所起的作用不同，故判处何小德无期徒刑，判处何卫华有期徒刑11年。两人不服，上诉至河南省高院。2014年初，河南省高院维持原判。

(何小德、何卫华为实名)

编辑/刘 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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