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军人的母亲，我们一起祝您生日快乐

题图来自中国广播网

母亲作者 | 袁子超（国防生毕业，现为某部排长）

我是一名军人，我的母亲是一名军人的母亲。

身为军人，自然不能时常在家尽孝。以军人身份，我曾写过《一个不能回家过年的军官给母亲的一封信》。但抛开军人身份，当下中国，远离家乡的游子何其多，我只是其中一个，渴望回家。可穿着这身衣服，我终究回不了。母亲要过生日了，多想回去，写了这篇文，算作给母亲的礼物吧。

一、站台

回家，最难过的，便是在站台与母亲分别。

吃过最后一顿早饭，照例是一大碗白粥。我拎起行李箱，母亲帮我拿着背包，送我到楼下。每一次，我都请她就到这里，但她总要固执地把我送到车站。买好票，她把我送进站台，嘱咐我坐前排靠窗的位置，别坐车轮上方。

车不会马上开走，我往往早到，母亲就站在窗外，她个子不高，要使劲仰着头与我说话。我把车窗打开，她关切的声音夹杂着忽远忽近的喇叭声传入耳中。

“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身体，要常给家里打电话，背包左边放了湿巾纸，右边放了充电宝，打开拉链包里有水和饼干，路上饿了吃一点………”这些话在家里已经说过多遍，但到此刻，却总要再反复叮嘱，直到车门关闭，汽车驶出站台。

我不能多讲，占用宝贵的时间，只得在汽车启动的那一刻，说一句“保重身体”。若是遇到空调车不能开窗，母亲就在窗外默默地看着我，那眼神焦虑不舍，久久铭刻在我心中。她把一切的话都浸透在这眼神里了。

当汽车慢慢驶出车站，母亲默默招手，目送我远去。有一次，我看见母亲偷偷地在那抹眼，自己也忍不住眼泪流下来。在车上，满脑子都是母亲回家后的场景，要把儿子的洗脸帕收起来，要把儿子的床铺卷上，要把留下的脏衣服洗好放到衣柜，等儿子下一次回家。

二、牵挂

我从18岁起北上求学，这样的送别大概每年都会经历一两次，到如今已是第六个年头，也不知道未来还会再经历多少。大学毕业后，我回到本省，到部队服役，离家近了，但自由的时间却更少。不过即便只有两天假期，我也愿意花一天时间往返，回家看看。我知道虽然母亲嘴上不说，但心里是希望我多回去的。

大三暑假，上完小学期后，我打了一份临工，紧接着又要去实习。给母亲打电话，这次就不回来了。她很理解，让我安心实习工作。我最后请了十天假，回到家，父亲才告诉我，当时接完电话，母亲哭了，“怎么幺儿这次又不能回家啊？”她说。

母亲总是告诉我，家里都好，叫我不要担心，做好自己的事，工作忙就别回来。她希望儿子事业有成，不愿意成为儿子的羁绊。但我知道，当她挂掉电话，却满是思念。

去年我在东北培训，一整年不能回家，我给母亲写了一封信，希望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提高自己生活的品质，不要太节省，也不要操心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可母亲对我讲，我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她没办法不操心。

母亲不是一个事业型的女人，她把最大的精力都给了家庭，给了我。她具有着中国传统女人最好的品质，善良勤劳，朴素坚强。母亲并不保守，她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懂得跟孩子沟通，尊重我的想法。如果说我能算得上是母亲的骄傲，那都是她对我从小到大悉心教育的结果。

三、初生

我说话走路都早，一岁半就去了幼儿园，当时父母上班，无人照看。幼儿园觉得我太小，不肯收，母亲说让我试试。试了几天，老师发现我比许多两三岁的孩子还懂事，也就收了我，我读了三年小班。长大后，我总觉得是自己天资聪慧，洋洋得意了十多年。直到读大学后，母亲才给我道出了其中的心酸。

我是凌晨五点过出生的，出生时八斤九两。为防意外，母亲早早住进了医院。但不巧那天晚上，只有一个值班大夫，又有几个难产，大夫让母亲自己生。但我却太大一直生不出来，卡了几个小时，最后给母亲划了一刀，用夹子把我从产道夹出来。母亲产后大出血，差点死去，而我也浑身发紫，没有哭泣呼吸。医生宣判了我的死亡，扔了个氧气罩让家里人试试运气。生父觉得可惜，跑去朋友家借相机要给我拍遗照。但我终究活了过来。

大夫说，这孩子出生时缺氧太久，脑部有损伤，以后不是瘫痪就是智障。母亲难以接受，就在这担惊受怕中坐了月子。

回家后，她一有空就跟我聊天，不管我听得懂听不懂。她教我说话，给我活动身体。直到我腿蹬得有力，不瘫；直到我第一次开口咿咿呀呀，不哑；直到我第一次叫妈妈爸爸，不傻。母亲这才放下担忧。在她照顾下，我不到一岁便会说话，便会跑到隔壁阿姨家要馒头吃。这不是什么天分，这是一个母亲的坚持和艰辛。

母亲重视我的教育，小时候，她给我送得最多的礼物，就是书。母亲送书不是按照自己的标准，而是带我去书店，让我选自己喜欢的，《动物故事》、《中外战争故事》、《印度神话》……直到今天，我还记得书里的内容。而在我朦胧的记忆里，常有睡觉时母亲在床头看书的画面，潜移默化里，我也养成了看书的习惯。

四、成长

11岁那年，生父去世。母亲怕我自卑，告诉我每个人的父亲或早或晚都会离我们而去。她一个人担负了养育我的重任，她安抚了我的情绪，她做得很好。

14岁时，我告诉母亲，我遗精了。有一天，她不知从哪个杂志上裁剪下来关于青春期男性生殖健康的知识，把它放在饭桌上，虽然那些知识我早就知道了。那时候没有手机，谁出门都要留个纸条在饭桌上让对方知道。“妈妈要出去加班，饭已经做好，在锅里。”“同学找我出去玩，我大概8点半回家。”单身妈妈用这种形式给儿子进行性教育，现在回想起来，还是那么有趣。

16岁，汶川地震，我家在六楼，跑了一个月地震后（地震的时候，大家都不敢在家里住，大家都睡在马路边上或者一楼门面，有一点余震就起来往马路中间跑，被称为跑地震），就搬到继父家去住了，顺理成章，结婚，组建新的家庭。谈恋爱前，母亲跟我交流过，我真心希望母亲能够过得幸福，支持她的决定。继父人很好，如今，父亲、母亲、姐姐、姐夫、我和侄儿，一大家人很幸福，很快乐。

还是16岁，情窦初开，我没向母亲隐瞒。她没有批评我，当然也不会是支持。母亲聪明的以一种不干涉的态度来对待，让我自己体会其中的酸甜苦辣，让我自己慢慢学会成长。后来，她告诉我，找一个喜欢你比你喜欢她更多的女生，找一个顾家女生。我理解她，她总是为我想，希望我得到幸福。

18岁，大一寒假回家，觉得自己是自由的成年人了。整天跟朋友在外面吃饭聚会，临走前一晚还喝得醉醺醺回家，倒床就睡。母亲接了热水，用湿毛巾给我擦脸擦手，帮我收拾好行李。临走看到母亲的泪水，感受到想埋怨却又不想在分别时批评我的心情，我十分后悔。成长不是放纵，该懂得父母不易，要多孝顺双亲。

五、生活

这几年，不用照顾我，母亲终于有时间和精力出去旅游。国内国外，她定好了计划，要趁我还没小孩之前到处走走看看。我知道母亲喜欢旅游，家里曾有她大学实习从三峡捡回来的雨花石，特别漂亮，可惜被我小时候埋到花园里找不到了，我以为它能像种子一样长出许多。

年轻时的母亲

前不久，父母还参加了一个自然户外俱乐部，周末跟同伴们一起去周边的乡村徒步旅行，我看到她朋友圈里发的状态，沿路风景很美，想必她的心情也不错。

日子总会越过越好，母亲的生日又快到了，祝她生活愉快，过得幸福。

人生路长，下半程，会更加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