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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星这件事唐朝人已经很会玩了

希腊神话里有一个关于嫉妒和迷恋的故事。一位伟大的国王膝下育有三女,最小的一个名叫普赛克(Psyche)。她美极了,世界的各个角落都有出发前去瞻仰她美貌的好事之徒。这引起了维纳斯的嫉妒。维纳斯的心因嫉妒而发狂,她让自己的儿子爱神丘比特(厄洛斯)用他的箭将普赛克的心和丑陋的有翼巨蛇的联系在一起。

维纳斯很满意自己的计划,因此忽略了一个微小的意外,那就是对于丘比特来说,他见过的最美的女人——除自己母亲外就是普赛克。于是他秘密地将普赛克藏了起来,在黑暗中与之幽会,而始终保持了自己身份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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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有一次发生了。普赛克的姐姐们结伴来看自己的小妹妹。丘比特那恢弘壮丽的宫殿建筑和其中蕴含的不朽的美感让两个女人愤恨,她们千方百计要毁了妹妹的生活。她们建议,为什么不趁情人熟睡时点上一盏油灯偷偷看看他呢。

这是怎么样的恶意,要么妹妹看见一张丑陋的脸当场发狂,要么背弃誓约受到惩罚,总之这美好的一切很快就要与她说再见了。普赛克压抑不住自己的天性,在一个夜晚这么做了,滚烫的灯油滴落,烫伤了丘比特的臂膀,他惊醒来发现了这一切,愤愤然走了。

丘比特回到了世界上最美的女人维纳斯那里医治,普赛克前去求情,被维纳斯残忍地羞辱,并故意刁难了她一番,但每次都有意外的帮助让普赛克化险为夷。最后,普赛克和丘比特一起生活在奥林匹斯山顶之上的云端,远离尘嚣。维纳斯的怒火也因为世人再无机会窥探普赛克的美貌而平息。

这是有记载以来第一例婆媳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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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yche意为灵魂,是心理学Psychology的词根。这个故事几乎包含了所有爱的要素,誓约、控制、迷恋、嫉妒、占有……这其中,将对方无限制的神圣化,将迷恋的过程高度理想化,且这个过程是单向的(粉丝们也知道自己恐怕配不上数一数二的大美女普赛克),那么这种爱就是对偶像的爱。

世界上总有一些人超出想象,遇到了总难免慨叹,甚至自惭形秽,这其中有些人瞬间转化为迷弟、迷妹,也是有的,这事不独当下,自古皆然。

就说文学界吧,李白同志粉丝遍天下。他初到长安城时,当时的秘书监贺知章同志兴冲冲跑去见偶像,非要约偶像一起喝酒。李白在酒这个问题上节操有限,就去了。贺知章非要看看偶像的新作,李白就甩出一首《蜀道难》,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贺知章就跪了呗。

良久,冒出一句:“公非人世之人,可不是太白星精耶?”非要给李白同志安一个“谪仙人”的雅号,后来就传开了,李白的粉丝后援会就叫大唐李白谪仙人的宝贝们,简称“仙贝”(Senbei)。贺知章同志缠着李白直喝到“落日在帘钩,溪边春事幽”还依依不舍,后来付账时发现自己没带钱,把腰悬的金龟甩给店家,狠狠装了一回[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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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金龟是个什么概念?唐朝对官员舆服的规定中有一条,那就是必须佩带鱼袋。这是身份证明,鱼袋里有一枚符,上写着此人姓名及官称,而不同品级的官员身份证材质不同,其中亲王及三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佩带金符。唐朝品级与官称是分开的,但秘书监也是“位列九卿”的大官,能做这个官那一定是过了三品。所以贺知章实际上是把自己部级干部的通行证甩出去了。

这是靠实力追星的,还有靠毅力的,与今天接站送站扯着嗓门喊我要给你生猴子的粉丝们差不多,但更有毅力一些,还是说李白。

一个凌晨,魏万结束了一晚安适睡眠,走出自己位于河南省境内王屋山地界的家门,踏上了追星的征途。此时天光并不十分明亮,启明星还没有升起,而这样的景色魏万已经很习惯了。对一个追星族来说,这是生命中我就是要承担你少[哔—哔—]的甜蜜负担。此次他的目标是寻找一种珍贵的食材,李白。

他的这次追星之旅堪称苦修,白天行走在偶像曾经走过的路上,晚上就着灯火抄写偶像的诗。可惜运气不在他这边,每次他走到打听好的偶像落脚地,就会发现偶像已经先一步离开了,“自嵩宋沿吴相访,数千里不遇,乘兴游台越,经永嘉,观谢公石门”。没办法,他一路“自嵩历兖,游梁入吴”,半年后,在三千多里外的广陵见到了自己的偶像,向其学习诗艺。

李白对粉丝还是很好的,当时李白心情并不十分好,女儿刚出门子不久就死了,自己带着俩小儿子,一路上也没约到合适的炮,到鲁地才凑合来了一发,又一路飘飘荡荡到了宋地,才有人送了他钱帛无算供他“间携昭阳、金陵之妓,迹类谢康乐,世号为李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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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不是我说的,是见了面他自己告诉魏万同志的。两人一见之下就开启了互相吹捧模式,李白对魏万说:“尔后必著大名於天下,无忘老夫与明月奴。”(明月奴是李白孩子的小名儿)李白看了魏万这一路上搜集整理自己的诗作,觉得此人可托,就将自己手里的文稿也给了他,嘱咐他帮自己编纂文集。

这下魏万幸福坏了,李白写了一首赠别诗给他,他就回家了,第二年中了进士,心里那个感慨,偶像果然是神人,他怎么知道我能中进士呢。后来李白被贬夜郎,两个人断了联系,魏万也就好几年没再看到李白的新作,就将手里的文稿编辑一番,辑成《李翰林集》,序了一篇,非常肉麻,里面有两句包含了一个粉丝毕生所有的荷尔蒙:“六经糟粕《离骚》,《离骚》糠比建安七子。七子至白,中有兰芳,情理宛约,词句妍丽。白与古人争长,三字九言,鬼出神入,瞠若乎后耳。”

做粉丝做到这一步,前无古人。

除了这两类还有自虐型追星的,比如欧巴当了兵自己就剃发啊,把欧巴纹在自己身上啊,生生世世爱欧巴一个不小心就跳楼了啊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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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不说李白,说杜甫。这一类粉丝有一个杰出代表,张籍。张籍也是大牛人啊,乐府诗成就很高。但谁没年轻过呢,谁年轻时没有在心里问自己一个《午夜巴黎》式的问题:“你有和真正惊心动魄的人滚过床单吗?”

张籍就常常问自己。按理说不至于,张籍是韩愈门下大弟子,偏偏日思夜想杜甫同志。他爱杜甫的诗才恨不能据为己有,因此想出一个接触巫术的法子,把杜甫的诗集烧成灰,混点蜂蜜吞服。有人问他,他就告诉对方,“令吾肝肠从此改易。”改没改的不知道,后来他诗是越写越好,和师傅韩愈的关系就不太好了。韩愈诗里最有名的两句应该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这两句出处是一首五律《调张籍》。这里面有两句“顾语地上友,经营无太忙。乞君飞霞佩,与我高颉颃。”

什么意思呢?地上这位朋友(张籍),做事做事不要这么蝇营狗苟,要大气。希望你能改了这毛病,来天上与我一聚啊。但他对张籍还是很够意思的,张籍参加科举是他保荐的。

后来张籍同志官做大了,诗名也有了,就有点不服气,两次写信给韩愈,前面都是猛夸韩昌黎同志如何如何了不起,持圣人之说,大兴教化,文末笔锋一转:“愿执事绝博塞之好,弃无实之谈,宏广以接天下士,嗣孟子、扬雄之作,辨杨、墨、老、释之说,使圣人之道,复见於唐,岂不尚哉!”

什么意思呢?希望先生能去掉赌博的爱好,抛弃虚空的谈论.以“阔的胸怀来接纳天下的人材,继续孟轲、扬雄的作为.辨清杨、墨、老、释诸家的邪说,使儒家的学说重新在唐朝出现,难道不好吗?

这个意见他提了两次,算是给韩愈一颗软钉子吧,韩愈没理他。如果是杜甫说他你诗写太差了,钻营太过,想必张籍同志就不会是这个反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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