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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西北偏西(1986--2015)》

关于《西北偏西(1986--2015)》关于《西北偏西(1986--2015)》

2015年2月3日·兰州城关区

《西北偏西(1986——2015)》是通过影像加文字描述的方式定格普通民众生活的,给人阅读上的第一观感显然是压在肩头的沉甸甸的负荷,而书里图的效果又让灰度替代缤纷色调,并附日记进一步强化画面的现场感与故事性,褪去了火气,平和冲淡的氛围愈发引我们去体悟人生深切的苦甘冷暖了。如《劳作的老夫妻·1986年8月21日·甘肃武山县洛门镇罗村》云:

“这样的日子已经很久了。太阳刚刚爬上山峦,沟里巴掌大的场院上,一对勤劳的夫妻,已将自家的胡麻摊了满地,开始一天艰辛的劳作。”又《牧归途中·1987年2月·甘肃山丹县老军乡》云:

“日暮时分,戈壁牧羊人披着那个祖上传下来的毡衣,赶着他那群世界上最不幸的羊,就从这已坍塌了的明长城过来,急切地朝村落奔去。戈壁上少有草绿,但羊群却奇迹般地吃圆了肚子。羊儿们撒欢地朝村庄奔跑着,但牧羊人追赶羊群的步子显然迟缓而无力。千百年了,戈壁依然,大地荒凉,一群群的羊从这里走过,一个个的牧羊人从这里远逝。”又《在集市上买鸡的老汉·1991年8月28日·甘肃渭源县会川镇》云:

“深秋时节的正午时分,这位老人手里紧紧抓着两只鸡的爪子,出现在嘈杂的人流中。他身穿一件破旧的衣服,那是城里老太太才穿的款式。‘卖鸡!卖鸡了!’他那沙哑的声音久久地回荡在人流中,即显得急促紧迫,又感到微弱无力……”同样的卖鸡场景,《年关在闹市区卖鸡的农民·1992年2月3日·兰州七里河区西津西路》乃云:

“农历腊月三十的市区街头年味渐浓。天快黑了,一位近郊山区的农民来到闹市区,以期尽快将这些鸡出手,换些钱来置办年货。路人,匆匆而过,他的叫卖声被城市的喧嚣淹没……”时异世亦不相同,谋生的手段全出于一辙,本是件寻常的事,但若将其并置到一个空间,来展现基本生存都不能保障的群体,那么大可起到寺钟一击的作用,盖列夫·托尔斯泰说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与吴平关的实感记录还是约略有差别的,故尽信书不如无书也。日记中尚有记修复敦煌壁画事者,第53图文《莫高窟85窟壁画修复·2000年3月23日·甘肃敦煌莫高窟》一节云:

“初春时节,西北风不停地将沙子刮向莫高窟。85窟里支满了脚手架,两侧架着几个摄影灯,美国盖蒂研究所的文物保护专家史迪文仔细地在壁画前,对酥碱壁画进行修复。一旁的副所长阿根纽说:‘美国盖蒂研究所与敦煌研究院的合作始于1987年。通过十几年的交流与合作,在壁画病害研究方面取得了可喜的研究成果。目前采用的治理方案很有针对性,效果很好,是双方合作、交流、研究的成果。’而在看到史迪文躬身屈膝于壁画前的那一刻,我首先想到的是1906年斯坦因在藏经洞里挑选经卷的那个瞬间。”

吴平关对当时自家情状的叙述也颇具广泛性。冬季取暖长年得不到解决的居民楼,因住户不愿出镜只好自拍了的他,遂在日记里寄无奈于解嘲:

“冬季用电暖设备取暖的下岗职工·2002年11月8日·兰州七里河区吴家园。企业破产后冬季供暖无人问津,兰州第一毛纺织厂家属院1000余住户,连续5年在没有暖气的家里度日。许多个夜晚,大家裹着被子在床上看电视,其景象大有杜甫诗句里的意味,堪称新时期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人们期盼‘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欲将此情此景加以记录,但同事们都拒绝我拍他们的窘态。于是,为了尊重他们脆弱而悲哀的尊严,也为了留住这‘不能忘却的记忆’和寒酸,我只好出任了一次主角,在家中自拍一张,以志纪念。”《人畜抢水·2005年6月4日·甘肃山丹县老军乡峡口村》记旱情云:

“在古丝绸之路山丹段峡口驿(村),人们需要排一天一夜的队,才能挪到那个溢出水的‘泉’旁去舀水,何况那水实在不能一次就让你盛满拖拉机拉的那个大桶,得等待‘泉’慢慢溢出水来再取。就在等待的片刻,要喝水的羊群来了。它们仿佛早已嗅出水的潮气,不顾一切地朝‘泉水’奔去,急得拥有取水权的妇女手忙脚乱,但终因驱赶不急,只好由着羊群的性子喝个够。

“‘人畜抢水’的故事听过许多次,这次不是亲眼所见,我总以为那只是个传说。”文词朴实,意思同影像交相呼应,无尽的伤怀迎面拂来,不能与普通的悲天悯人等视。又《剪“爱情锁”的工人·2015年2月3日·兰州城关区》一幕,寓意越加纷扰,云:

“早晨的雾霾中,风儿有些凛冽,软软的阳光似乎没有一点爱意。在这座百年铁桥之上,两个工人正扶着另一个,将年轻人们庄严宣誓爱情的锁子剪掉。”热言夹裹冷语,视觉传递着无可如何的意绪,是褒或贬,若想剖析的恰如其分实在很不容易。

祈祷的老人1996年3月2日·甘肃夏河县拉卜楞寺

《西北偏西(1986——2015)》,是甘肃著名摄影师吴平关的纪实文本,选106幅照片,时间跨度30年,其中极少的一部分原收在上世纪90年代印制的明信片大小的《西北偏西——28个热泪盈眶的瞬间》里,算是曾揭开的冰山的一角吧。我向来非常佩服吴平关以一个思索者而留心大众的生存状态,对于镜头语言艺术的表述用功更是勤勉,近些天把两部作品集再通读一遍,觉得最喜欢的还是后者,因为到了丙申年他已是六十岁,曾经经受的爱的欢欣与死的悲戚,缓缓地于熔炉中熔化为一粒不迷失自心的种子,就像唐三藏遭了八十一难却收获了真经似的,俗尘间的杂质尽失,那摆脱桎梏后的心灵自然也就不被烦恼困绕了,尽管吴平关的情形稍有不同,他的《西北偏西(1986——2015)》的价值我以为似乎可以和已故陕西著名摄影师侯登科先生的《麦客》相比,但从视觉触及的范围看则要比《麦客》深广。

剪【爱情锁】的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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