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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带弟弟进城她成留守儿童,多年后母亲接她只为让她照顾病父

父母带弟弟进城她成留守儿童,多年后母亲接她只为让她照顾病父

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谷雨不听 | 禁止转载

1

我和阿彩不联系已经有好多年了。

我与阿彩同岁,两家挨得近,上学又一直在一个班,这么看来,我俩就是书中所说的青梅竹马了。十六岁以前,她一直比我高半头,所以无论做什么都是我跟在她后边跑。而她也总是罩着我,所以尽管我对别人做过许多调皮捣蛋的事,却鲜少吃亏。

阿彩性格文静,这样的小姑娘在大人眼中向来受宠。偏偏她又长得漂亮,每天的发型也不重样,这样一来,她便也成了我们全体小孩儿最喜欢的小朋友。

得到大家喜爱的阿彩是有些骄傲的,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漂亮女孩子的通病。不过那时候我也已经知道漂亮女孩是要惯着些的,我允许她一次次地对我骄傲。

她的骄傲不仅仅在于她的漂亮,还在于她知道许多老师都不知道的事。

阿彩的爸爸妈妈常年不在家,据说他们去的地方要坐好几天的火车才能到。我们总是缠着阿彩让她讲关于火车的事,因为阿彩暑假的时候随着她爸妈一起去过那个地方。

但是阿彩只说火车跑得很快,比汽车和摩托车都快。这些我们当然知道,我们在课本里看到过火车的样子,老师也给我们讲过。但是因为我们当中只有阿彩坐过火车,大家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她。

后来她偷偷告诉我,其实坐火车一点儿都不好玩,她和爸妈站在过道里,被往来的叔叔阿姨挤来挤去,挤得她都要吐了。她困了,她妈妈就把她塞在桌子底下。

半夜她被一只大人的臭脚丫子踩醒了,然后哭得很厉害,可是她爸妈不哄她,还一直让她不要出声说是怕吵到别人。她觉得坐火车一点儿都不好玩。

她跟我说完之后,要我保证不对别人说。我说好。然后她就把她爸妈带给她的饼干给了我一根。

这饼干我以前从没吃过,它们包在漂亮的袋子里,每袋只有几个,而我们老家卖的饼干都是装在一个大箱子里的,然后又被胡乱地塞在透明塑料里卖给我们。我觉得阿彩真是比我幸福太多了。

阿彩还对我说,她在爸妈工作的城市喝过一种很好喝的饮料,酸酸甜甜的,一打开还有气,她说可惜太远了,没法给我带一点。

我说没关系啊,我叔叔也在外边打工,我可以让我叔叔回家的时候给我带。可是阿彩说,只有她爸妈在的城市才有。

我和她争论了一番,后来她便撅起了小嘴,我知道她不高兴了,就提议玩她从那个城市买回来的橡皮筋。这样,她才愿意又搭理我。

其实那时候我们家乡去外边打工的人有很多。不过一般都是只有爸爸出去,而像她那样爸妈都不在家的情况很少,而且她的爸妈跑得最远,据说那里的有钱人特别多。

长大后,我才知道,当年他们去的地方叫北京。

我们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阿彩的爸妈把她刚上一年级的弟弟接走了。

爸妈和弟弟走的那一天,阿彩很伤心,不过她没有抱着他们的腿不让他们离开,她只是一个人跑了。她爸妈找不到她,但是又要赶火车,就托我去找她。他们觉得我一定能找到她。

事实上也只有我一个人能找到她。我在我们经常玩的小土坑里找到她时,她正在使劲儿地哭,看到我,她便竭力住了声。

她的鼻涕眼泪挂了一脸,我知道无论怎样,她是不会拿自己的衣服擦鼻涕的。便把自己的衣袖伸出来,她也一点儿没客气。

停止哭泣的阿彩转过头来对我说:“狗蛋,我妈说明年会带去北京的。”

我对她妈说了什么一点也不在意,我在意的是她又喊我狗蛋了。我刚出生的时候身体弱,老家人都说给我取个贱名好养活,于是我奶奶就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直到上了学,我才知道我还有个名字叫杨天科。

在学校里没人喊我狗蛋,后来我也晓得狗蛋是一个不好听的名字,所以回到家我禁止家里人再喊我狗蛋。可是阿彩这臭丫头,一对我生气就会这样喊我。但是,今天惹她生气的人又不是我呀。

“那他们为什么不现在就带你走?”我问。

“他们说明年就带我走。”

“那他们为什么不现在就带你走?”我承认我是故意怼她的。

“我也不知道。”

我以为她会揍我的,毕竟她虽然看起来文静,但是对我脾气还是挺大的。谁知,她只是闷闷地回了一句不知道。

然后我就忘了她喊我狗蛋的事,开始拼命地逗她开心。不过效果一直不怎么好。

天快黑的时候,小土堆的上空传来她奶奶呼喊她的声音,我俩很有默契地都不回应,还偷偷地捂嘴笑。看到她终于笑了,我心里比吃了她给我的饼干还甜。

最终我们还是被她奶奶发现了。走到家要进门的时候,她回过头来又对我说了一遍:“他们说,明年就会带我走的。”

我傻傻地“嗯”了一声,表示我相信。

可是回到家一想,她走了就不能陪我玩了,于是我就跪在奶奶经常磕头的财神像前,祈祷明年她爸妈不要把她接走。谁知道财神爷不只管我们家的钱也管别的事,到了明年她爸妈果真没把接走,于是每次她爸妈回家的时候我都会跪在财神爷面前,求他想法阻止她爸妈的“阴谋”。

从这以后直到我们要上高中了,她也没有离开。

2

初中的时候,我每天在我爸妈的威逼利诱之下学习,成绩居然还不错,于是中考的时候考上了我们县的重点高中,而阿彩平时除了对语文感兴趣,其他功课都差得一塌糊涂。

顺理成章的,她的成绩只够进入我们那的一所三流高中,而那所学校的名声非常不好。

那个暑假将要过完的时候,阿彩的爸爸妈妈和弟弟都回来了。我想着这一次,阿彩大概真要走了。一想到她要去那所“坏”学校,我倒宁愿见不着她。我现在已经知道北京所有的东西都是最好的了,我希望阿彩拥有最好的东西。

然而,等到他们离开的时候,阿彩依然被留了下来。这一次阿彩站到门口望了好久,直到天黑了才回去。可我却不敢上去打扰她。

暑假过完,我们去了各自的学校。阿彩的学校离家很近,她每星期都可以回家,可我们学校一个月才放假一次。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分开这么长的时间,开始我很不习惯,每隔一两天都会往她的宿舍里打电话,不过一般都是我在说,阿彩很少提及她在学校的事,我知道她是不喜欢那个学校的。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只好一直鼓励她好好学习,每次回家的时候都会去帮她补习功课。她见到我还是会给我吃那种长长的饼干,不过早已不是她爸妈带来的,这种饼干在我们这里也已经有了。

她一给我饼干,我就知道她见到我是开心的。她开心,我也开心。

后来我们彼此都融入了各自的学校,联系得没那么频繁了,回家的时候她也不怎么乐意让我教她功课了。

后来突然有一段时间,我感觉到她不再积极地接我的电话,这让我很不安。她已经很久没有和我聊过心事了。我觉得长大之后,有什么东西正在一步一步地把我和她分开。

直到离高二结束还有一周的那天,阿彩主动来我们学校找我。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我的学校,我兴奋地带她到处逛,教学楼、图书馆、餐厅、操场,甚至连水房我都带她参观了。

然后,我们又回到操场聊天,篮球场那边不时地有欢呼声传来,那边正在举行一场友谊赛。我兴奋地告诉她,本来我也是要参加的,我现在篮球打得特别好。我说等会儿投个篮让你看看。

她好像没听见似的,只是眼睛却看向了那边。然后,她轻轻地说:“狗蛋,我要去北京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怔住了,我只能傻傻地说:“你要去北京上学了,多好啊。”

“不是上学。我爸骑车摔断了腿,我得去帮我妈照看生意。”

这回真使我震惊了。他爸妈在北京的生意是卖熟肉,长大之后的我已经知道单靠这项生意并不能让她们家在北京站稳脚跟,也不能给阿彩更好的生活。

我缓了一会儿,无力地问:“那你不上学了吗?”

“反正我学习也不好。”她转过头看着我,脖子仰得高高的,小脸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出漂亮的弧线。她看着我说,“你看,我说我一定会去北京的。”

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倔强。

3

阿彩走后,无论是在学校门口还是家里的市集上,只要一看到卖熟肉的,我就会想象阿彩站在摊位前侍弄那些被放在案板上的肉的样子。

每当这时我心中便有隐隐的痛,从此之后我见到熟肉摊就绕着走,也再也没吃过熟肉。

而我们也一直没有联系过。我总觉得她在躲着我,我想还是应该等她状态好了再找她聊聊。

这期间我只能每次回家的时候从她奶奶嘴里听到关于她的只言片语,她奶奶说她爸腿好了之后,她便不在门市帮忙了,后来好像进了什么工厂。逢年过节,她也很少回来,即使她回来,我也因为高三功课紧张常年住校,并不能见到她。

再之后,我考上了远方的大学,关于她的消息听到得更少了。

谁知,我们再一次相见,竟然会是她结婚的那一天。

阿彩是冬天结婚的。那时候是我上大学后的第二个寒假。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抹着厚厚的妆,全然不是我认识的模样。看到我的时候,她走过来,惶然一笑:“好久不见了,大学生。”

我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楚,我很想大声质问她,可是我又不知道该质问她什么。我们俩之间,我以为一直有种默契在,可是原来只需三年,便能够抵挡得住之前十几年的岁月。

她看到我不说话,又自己找补地说:“婚礼比较仓促,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到位的你别介意。”

“臭丫头,新婚快乐。”我心里也只有这一句话了。

她的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想起了我们小时候那些灰头土脸在乡间田野疯跑的日子,那时候我总在她后边大喊:“臭丫头,等等我!”

到头来,我终究还是没追得上她。

阿彩的婚礼之后,我总能听见关于她的不好传闻。有说阿彩是在北京出了丑事回来的,有说是因为阿彩的家里贪图男方的钱,只见过几面便决定结婚的。

总之,那个曾经漂亮文静的姑娘现在在别人眼中突然就被戴上了有色眼镜看。他们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心里有鬼,那么漂亮的姑娘,为什么找一个除了钱什么也没有的人?

他的老公比我矮很多,长得也难看,这让我心里更难受。从那之后,我就不盼着过年回去见到她了。

阿彩婚后没再去北京。她的老公在老家开了一个大型超市,生意很好。她每天除了去超市里转转,就是待在家给她老公做饭。

而这时的我,在大学里混得风生水起,感觉前途无限光明,不知不觉中在和往事干杯。大四实习的时候,我意外地被北京一家公司看中,思考再三之后,我踏上了那个曾经“属于”阿彩的城市。

在北京,我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地铁里、商场里步履匆匆,每天提着一颗激昂的心去上班,又带着一副疲惫的身躯回到租的小屋。不工作的时候,我喜欢出去逛街,因为那时候街上的人们脸上看起来都是快乐的。

有时候看到大街上那些打扮入时的姑娘,我会下意识地想起阿彩,我想她在北京的时候是不是也每天这样生活?每逢周末的时候,她是不是也穿上漂亮的衣服,涂上鲜艳的口红和同事一起出去逛街、喝咖啡?会不会去那些文艺气息浓厚的街道寻找她心中的梦?

又或者,她当初在这里的时候,是不是像我一样感觉到整个人都无处安放?

4

之后的三年,我在北京继续浮浮沉沉,但也终究站得住脚,于是我决定留在这里。

这一年的春节,我带着女朋友回家,一路上我都在担心回家后我们会遭到怎样的“狂轰乱炸”。果然,我们一下车,从我家的大门里便涌出了我妈和一伙大娘婶婶,她们开始一句接一句地“盘问”我们。

而在人群的后边,我竟然看见了阿彩。

她长胖了,那双大大的眼睛也不再清澈,圆润的脸庞上带着丝丝倦意。

大娘们开始向我女朋友说我小时候的糗事,她也不时地插嘴进来,大娘们很默契地没有把我和她小时候的事说出来。不过她却主动把我小时候的外号“狗蛋”告诉了我女朋友,还说我总是吃她的饼干。

这个名字在我小学的时候对家人闹过之后,我家人和那些看着我长大的大爷大娘们谁都没有再当着我的面喊过,除了她。

她的语气满是调侃,和开我们玩笑的大娘婶婶们的语气一模一样。我感觉到只属于我们记忆的东西就那么被她当作世俗的交际手段摊开到别人面前,突然就心生了厌倦。

我知道,我和阿彩彻底远离了。

我和女朋友离开老家回北京的时候,看见阿彩和两三个与她一样抱着孩子的女人坐在村口的石阶上晒太阳。整个春节她都住在娘家,我妈说她和自己的婆家因为家务事已经闹了一个冬天。

我正好经过她们的时候,听见她怀里的孩子哭了,那是她的第二个孩子,一岁左右。她撩起衣服,把自己的乳头送到孩子嘴里,那一片白花花的肉把我的眼睛刺得生疼。

我没有停留,也没有摇下车窗。

就这样,我和她没说一句再见,直到现在。(原标题:阿彩 作者:谷雨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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