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赤博士说孟子（8、王顾左右而言他）

〖陈赤博士说孟子丨8丨王顾左右而言他〗

上回说到，孟子劝告齐宣王施仁政、行王道、与民同乐，齐宣王当时表现出很大的兴趣，愿意从教的态度似乎也很诚恳。但是，当齐宣王冷静下来后，却发现，如果真的按照孟老师指引的路径走，就会跟自己的不少“毛病”相抵触，便又犹豫起来。针对齐宣王叶公好龙的种种借口，孟子耐心地往善的方向引导。

齐宣王先是说自己有好勇的毛病——“寡人有疾，寡人好勇”；孟子就说，如果您能够像周武王那样，“一怒而安天下之民”，那么百姓会唯恐您不好勇。

讲了自己好勇逞强，齐宣王又说自己有好财的毛病——“寡人有疾，寡人好货”；孟子就说，如果大王您喜好钱财，同时能想到百姓和您一样也喜爱钱财，让人人家中有足粮、行军有干粮，这对于行王道、施仁政又有什么影响呢？

齐宣王脸皮不薄，竟然又坦白说自己有喜好女色的毛病——“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孟子仍不肯放弃，说，如果大王您自己喜爱女色，同时让百姓没有嫁不出去的老处女，没有找不到老婆的单身汉，这对于行王道、施仁政又有什么影响呢？

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齐宣王的毛病岂是一朝一夕能改掉的？大概是一味引导齐宣王向善难奏其功，孟子又另辟蹊径，诉诸责任，继续劝导齐宣王。

孟子问，如果您有臣子把妻子儿女托付给朋友照看，自己去楚国游历，等他回来时，却发现自己的妻儿在挨饿受冻。对这样的朋友，怎么办？齐宣王回答得很干脆：绝交！

孟子问：如果您的司法官管不好他的下属，怎么办？齐宣王回答得照样很干脆：撤职！

孟子进一步问说，那如果一个国家治理得很不好，又该怎么办呢？孟子的言下之意，无疑是要国王站出来承担治国不力的责任。

面对孟子尖锐的责问，齐宣王难以回答，“王顾左右而言他”，只好左右张望，把话题岔开，扯到别处去了。

孟子不仅责之诸侯治理邦国之任，也责之天子治理天下之任。如果诸侯、天子施行暴政，那么，在孟子眼里，就不再认可他们是君上。齐宣王曾问孟子，商汤流放夏桀，武王讨伐商纣，属于臣子杀掉他的君上，这样做可以吗？孟子回答说，殷纣败坏仁义之道，属于残贼之辈，这样的人只能叫独夫。所以，只听说独夫殷纣被诛杀，没听说什么以臣弑君。

【简评】

这就是孟子对待天子、对待诸侯的态度，尖锐而明确，毫不含糊。一些学人没有深入研习，仅凭感觉，信口说儒家只知服从，不知抗辩；只知卫道，不知责难；只知君君臣臣，不知据理力争，可以休矣！至少在孟子这样的儒家大宗师看来，天子、君王的合法性在于以德配位，只有行王道、施仁政的人，才能算是天下共主、邦国之君，否则，丧失君德，也就沦为独夫民贼，为千夫所指、为孟子所不屑了！

陈赤，信托专家，《论语》学人，中国信托业协会行业发展研究领导小组成员，西南财经大学兼职教授，电子科技大学客座教授，《浮生之根——经济学博士的〈论语〉笔记》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