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妹人在天涯有两个爸，一个穷爸爸，一个富爸爸

我一直想讲给大家听，一个关于一个农村女孩不幸而又万幸的故事，从她和她奶奶的身上，我们能读到凄凉；从她和老板的故事中，我们能看到人间温暖和正能量。作为高尚的人，我们活着，有时候不是只为了自己，还为了我们身边的人，为了我们的共同家园，为天下所有人。以下云儿口述，笔者整理。——鬼眼穿魂。

我有一个好奶奶，最疼我、最爱我、无微不至关怀、处处呵护我的好奶奶。

生下来只有两个多月，我的母亲便离我而去了。母亲是和父亲吵架之后，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是上吊死的。我从来不知母爱是什么，只知道奶奶的爱有多深，比海还深；只知道奶奶的怀抱有多温暖，就像阳春三月里明媚的阳光。是奶奶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的，她是我唯一的依靠，是她给了我整个世界。

打记事起，我便知道我的家非常穷，是村里倒数第一的贫困户。别人家看上了彩电，我们家黑白电视机也买不起；别人家骑上了摩托车，我们家只有一辆锈迹斑斑的永久牌自行车，那是供我父亲出门时的交通工具。在村里人眼里，乃至在我心目中，父亲是条懒汉，有事没事总喜欢骑着他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到处瞎逛。

母亲死后，父亲没有再娶，一直形单影只，或许是依恋着母亲，或许是根本娶不到，或许是顾及到我的什么感受。总之，他的精神萎靡不振，不爱说话，干什么都缺少男人的气魄。一整片绿油油的庄稼，你不用走到近前，远远地就能分辨得出哪一块是我家的，因为我家地里的杂草总是比庄稼长得更旺，长得更高。收成不好，开支还是要，一来二去，债台高筑。

说实在话，我对父亲是没有多少好感的，甚至于有些愤恨他的无能，愤恨他撑不起这个家。奶奶似乎又格外地宽容他，我有怨言时她便喜欢叹息着对我说：“云儿，你爸呀，他心里苦着呢，我看着长大的，以前哪是这个样子哟？”

打工的浪潮在中华大地汹涌澎湃，瞧着外出赚了钱回来的人个个喜笑颜开，把新房盖起来了，而我们还住在黑漆漆的土坯瓦房里。我羡慕极了，也萌生了去特区打工的念头，但又舍不得奶奶，真的，我一刻也离不开奶奶。不料，有一天，奶奶突发奇想地对我说：“云儿，我们也一起去挣钱吧，呆在家里怕是永远也翻不了身！”我随口回答：“好哇，有奶奶相伴，我走遍天涯海角也不怕。”而心里是犹豫的，奶奶已经接近古稀之年，世上还有这么大岁数的人出门闯荡的吗？奶奶要开历史先河，可她挺得住吗？我沉默了，奶奶已然看透了我的心思，拍着胸脯说：“云儿，怕什么？别看奶奶年岁大了，可身子骨硬朗得很，啥病也没有，还怕经不起风吹雨打么？”

我不让奶奶去，奶奶便不让我去，还能说些什么呢？家里实在太穷了，穷得可怕，穷得遭人白眼，穷得抬不起头来做人。倘若还有一丁点希望之光在前方闪烁，我死也不会答应奶奶在年迈之时背井离乡，陪我一路风雨。

说走就走，我和奶奶肩并肩来到了浪漫而美丽的海滨城市珠海，开始了我们的艰难之旅。

在一座山的脚下，我们租了一间简陋得近似工棚的铁皮棚安身。那里聚居的都是些收破烂的外地人，肮脏杂乱，不堪入目，是蚊蝇的大本营。奶奶觉得很不错，因为房租便宜，山上又有泉水，还可以烧柴作饭，可以省下不少钱来。

未费多少周折，我进了一家电子厂工作，工时比较长，每天上十二个小时的班，但活不重，一个月扣除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也能拿到七百块钱，于我们这个家而言是相当不错的，在家里无论如何赚不到这么多钱。

奶奶不想整天闲着，也学着人家捡破烂。烈日当头不怕，风雨无阻，不单捡饮料瓶，连邮票大小的纸片她也捡，每天总要有点收获才能心安。下班回来，她第一句对我说的就是：今天卖了几块几块钱，满脸洋溢着令人心酸不已的喜悦。

早餐宵夜的钱就是奶奶用她那枯枝般的双手捡来的。为了让我有个好精神上班，奶奶不让我去买馒头吃，总是早早地起床，为我煮上一碗香喷喷的肉丝面条。晚上回来，总有水果和点心等着我。奶奶深知钱来之不易，自己极其节省，好几次回来我都撞见她在锅粑里放些白菜煮成稀饭吃。而对于我的花销，她毫不吝啬，简直够得上奢侈。每次端起她特地为我准备的佳肴，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起转来，如鲠在喉，非常难受。

就是如此这般的生活，奶奶居然撑得住，且身体很好，偶尔受点风寒，喝碗姜汤便好了。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家中的父亲患了阑尾炎，要做手术。奶奶得知消息，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巴不得立即赶回家去照顾父亲。我也犯了难，和不和奶奶一起回家呢？回吧，身上的这点积蓄会花得精光，又耽误赚钱；不回吧，奶奶单独回家实在放心不下。最后，还是奶奶做了主，她一个人回去，等父亲病愈了，马上回来陪我。

把奶奶送上车，我的心便茫然不知所措，很不踏实，睡到半夜醒来，手自然而然会去摸一下身旁，触不到奶奶的身体，我便睁眼到天明。下班时碰到下雨，我的目光自然而然会向四周扫一遍，看看奶奶有没有给我送伞过来。我希望奶奶在我面前出现，立刻就出现！

盼呀盼，等呀等，一个多月在苦苦的思念之中熬过。终于，我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满心欢喜去接听，却不曾想到是，奶奶走了，永远地走了！这个消息有如晴天霹雳。

奶奶真的走了，永远地抛下我走了！是脑溢血夺走了她的生命。这个世界已经完了，奶奶给我的世界被她带走了，奶奶，你别走……

由于悲伤过度，我在车间晕倒了。老板把我送到了医院。

老板是个温和的人，姓姚，我们都称他姚总。平时我和他从未说过话，现在我倒下了，他不停地安慰我，关心我，让我很是感动。当他得知我的身世后，非常同情我，说一定会全力帮助我，还说，他小时候家境也不好，是在苦水里泡大的。

我的身体并无大碍，就是有点虚弱，加上太劳累和悲伤才会晕倒。我没有住院，挂了两瓶点滴就回来了，是姚总亲自把我接回来的。

令我颇感意外的是，第二天，姚总就把我叫到了办公室，和我聊了很久，说安排我去学习管理，学成后回来帮她管理公司。我受宠若惊，说我没什么文化，怕会辜负了他的希望。他说我吃过很多苦，会用心学，一定能行。

真的很怕辜负了姚总，学习期间我非常刻苦，不敢分心。当我学成回公司的时候，直接进入了管理高层，成了一名经理。大家表面对我毕恭毕敬，眼神里却有我不愿觉察的异样，我甚至亲耳听到了背后有人在说我是姚总的小三。我感到很委屈，姚总真的从未碰过我，我也未向他献过媚。这样一来，我害怕和姚总走得太近。

这天下午，姚总又把我叫进了办公室，关心地问了一下我的工作感受之后，满意地点点头。接着，他从抽屉里掏出一串钥匙，对我说：“云儿，你住的地方太简陋了，我新装修了一套房子，离公司不远，你就住到那里去吧。”我不敢接受，但又说不出理由。姚总看透了我的心思，说：“外面的风言风语我也听到了，身正不怕影子歪。我还准备送你去考驾照，拿到了驾照我为你安排一辆小车，以后办事也方便些，减轻一点我的负担。”姚总如此器重我，我当时就感动得泪流满面。

恭敬不如从命，我稀里糊涂地真就搬进了高档小区，住时了装修豪华的套间。我一个农村女孩，虽说单纯，但在外也呆了这么久，知道一些世上的事。城里所说的小三，就是我们农村所说的小老婆，大家一致认为我成了姚总的小情人。我也想过很久，姚总在我心目中确实是个热心肠的谦谦君子，即使对我如此好，也从未碰过我一根指头。如果她真的碰我，要我的身体，我也会给她，做小三就做小三，我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他。

这天晚上，姚总到我的住处，我做了几个小菜请他喝酒。我潜意识中希望他喝过酒后能做点出格的事，但是他没有。在他要告辞的时候，我不顾一切抱住了他，含着泪说：“姚总，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感激你，我把我的第一次给你……”他抚摸着我的头，爱抚地说：“你真傻，难道你也这样认为，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这个？”我说：“我不知道怎么感激你，心里真的很不安，很不好受。”“等我老得动不了的时候，你照顾一下我就行了，呵呵。”他爽朗地笑着。我当即就喊了他一声：“爸！”

现在，我有两个爸，一个是在老家辛勤耕耘的爸，一个是腰缠万贯的爸。我的生活过得比较安逸，即使姚总不在，也能把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条，成了他得力的助手。

大家公认我是姚总的小三，其实，我真不是！

《花语》特约撰稿人：邹建儿（鬼眼穿魂）/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