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来独往的猫——传奇摄影师Vivian Maier
编者按
谨以此文献给诞辰90周年的Vivian Maier 。
文/老龙虾
30年前的芝加哥，一天一位行色果敢的中年女子走进一家储物店要求存放一些私人收藏物品。
店员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告诉你。”
“没名字我们没法保留”
中年女子顿了一下，说：“好吧，V·史密斯小姐”
当年的那家储物店
储物收据
V·史密斯小姐是一位芝加哥的保姆，根据她在50年代至80年代带过的多位孩子回忆，V·史密斯小姐是一位摄影爱好者。2007年冬天，业余历史学家约翰·马鲁夫（John Maloof）当时正在写一本历史的书，由于需要许多历史照片，他以380美元的价格拍下了一箱不知名的底片。这一箱底片正是从20年前那个储物店的史密斯小姐收纳中流出。底片的摄影质量令人惊叹，而史密斯小姐在业界及互联网上则是查无此人地存在。这促发了马鲁夫的后续搜寻，近15万张底片相继进入公众视野，伴随着V·史密斯小姐的人生轨迹。
约翰·马鲁夫在拍卖现场（还原场景）
底片扫描样本
1953年的纽约
大约60年前，史密斯小姐初来纽约时在一家做缝纫的血汗工厂上班，有一天她意识到她更希望可以去外面的世界、能够看得见太阳，所以她做了保姆，这份工作解决了她的食宿，给了她自由的时间来进行摄影。从此以后，史密斯小姐经常会带着孩子穿梭于芝加哥北部街区。另外，在陌生人面前自称V·史密斯的她，孩子们则更多地叫她“Vivian”或者“Viv”。
Vivian与孩子一起的自拍
1959年，V·史密斯小姐告诉雇主说她要去世界旅行，8个月后回来。于是她变卖了继承的法国农庄遗产，去了洛杉矶、美国西南部、越南、泰国、埃及、也门等地。这就是现在所谓的“说 走就走”的旅行，虽然她此行异常果决，但我可以肯定这绝非“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这种物质状态充盈下的精神放纵，也不是出自度假休闲的玩耍目的。一个在美国无依无靠，也没有积蓄的女人变卖了唯一的物质依靠，果决行动的背后是审慎思考和坚定选择。史密斯小姐此行就是为了进一步探索她的摄影形态，我相信她有考虑过进行人文地理摄影，但最终回归于她保姆身份下的街头摄影。具体原因不得而知，但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无畏的尝试，也可见其对于摄影的真诚，尤其是对于一位女性而言。
泰国
香港
印度
也门
V·史密斯小姐没有家人，没有恋人，也没有子女，总是特立独行，在陌生人面前伪装法国口音；向别人称说自己的职业是“间谍”；坊间更有传闻说她随身带枪等等。约翰·马鲁夫在后来的跟踪寻访中求助了纽约市国家档案馆的系谱学家，才最终得知史密斯小姐的真实姓名——Vivian Dorothy Maier。
Vivian Maier的身份鉴定证书
Vivian Maier 拍下的10万多张底片记录了40多年的芝加哥往事，在她的镜头里有佳人的回眸，有名流的睥睨，有大亨的自满，也有孩子们的欢笑、哭泣、狐疑、茫然。这些被定格在胶片上的模样都是独一无二的人生，都充满了日常而独特的灵气，仿佛被镜头捕捉住了瞬间闪耀的灵魂。
Vivian Maier的街头摄影善于利用光线与环境进行构图，并且能预估然后快速捕捉下不经意的瞬间。她的作品时而幽默时而悲伤，有时温暖有时戏谑，透着拍摄者对于人世千情百态的理解。Vivian的街头摄影有一种强烈的代入感，给人带来与照片中人物眼神、表情产生共振的喜悦。照片充满了熟人般的亲切，但视线却总是来自于“墙外”：Vivian作为整个摄影事件的一部分，但又能冷静地把自己排除在群体之外。摄影师是一件非常孤独的事情，需要长时间的独处与思考。Vivian必然是极致地践行了这一点，她是一个隐士，就像加缪在《杰米拉的风》里所说“（我的灵魂）同我自己分离得如此之远，而同时（我）却又如此真实地存在于世间。”
vivian maier自拍
我敬畏那种看透一些，超脱于世的智者，智者应该没有烦恼吧。只是智者应该很孤独——2009年4月21日，Vivian Maier在一家疗养院去世，身边没有任何亲人，她当保姆时照顾过的三个孩子为她在报上刊登了讣告。
vivian年轻时模样
有一个故事是说一位犹太教的长老酷爱打高尔夫球，在一个安息日他觉得手痒很想去挥杆，但犹太教规定，信徒在安息日什么事都不许做必须呆在家里。他忍不住偷偷到球场去打9个洞。由于安息日犹太教徒都不会出门，因此长老觉得不会有人知道他打球一事。当长老打第二洞时却被天使发现了，天使到上帝面前状告长老在安息日打高尔夫球。上帝也觉得要好好惩罚这个长老。于是第三洞开始，长老打出完美成绩——一杆进洞，他十分高兴。打到第6洞时，天使再跑去问上帝为什么没有惩罚长老？上帝笑而不答。直到第9洞，长老全是一杆进洞，因为打得太神乎其神了，他决定再打9个球。天使又跑去找上帝：“惩罚在哪？”上帝说：“我已经惩罚他了。”长老已经打了18球，全是一杆进洞，这种成绩比世界上任何一位顶级高尔夫选手都优秀，他简直乐坏了！天使很生气地问上帝：“这就是对长老的惩罚吗？”上帝说：“正是，你想，一个有激动兴奋的心情和这么惊人成绩的人，却不能向任何人说，这不是最好的惩罚吗？”
只是vivian Maier与其他摄影师不同，她没有观众，不认识其他摄影师，没有真正印制过自己的作品，更没有办过展览或发行过影集，她的摄影事业是她一个人的声音，是一个完全自我实现的工作。我们知道，猫在家的时候，会捉老鼠，并且只要小孩们不狠狠揪它的尾巴，它还是会善待他们。但当干完分内的事儿，有时候，当月亮升起，夜晚来临，它就又成了独往独来的猫，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它会跑回潮湿而蛮荒的森林，或者爬到树上，要不就蹿上房顶，摇着它那狂野的尾巴，带着野性，独来独往。
好烹饪，饮琴酒；读书写字亦是闲暇消遣；业余玩玩专业户,事事半桶水；既爱别人之所爱,也爱别人所不爱；想做McCurry，也想死后埋在克什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