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利：汗血马战争（二）
原创：陆开武
公号：春风巷（ID：春风巷8963）
（接上篇）
三、远征军铩羽而归
为满足汉武帝对汗血马的极度渴望，去大宛搜求的使者在路上接连不断。
使者回来后报告：“宛有善马，在贰师城，匿不肯与汉使。”大宛国确实有好马，藏在一座叫贰师的城市，不肯给我们。
汉武帝求马心切，派遣一个叫车令的壮士为特使，携带千金和一匹金马，估计是镀金或是黄铜铸的，前往大宛开展国际贸易，求购汗血马。
车令一路跋山涉水，万里迢迢来到大宛，没想到大宛国王和群臣奇货可居，“贰师马，宛宝马也”，不想做这桩买卖。
理由是：汉朝离我国很远，沙碛荒漠，屡屡致人死亡；如从北路来，有匈奴骚扰；从南路来，没有水草，又往往缺少城郭、食粮。汉朝派数百人作为使团前来，还常因缺乏粮食死亡过半，这怎能派大军前来呢！所以汉朝对我们无可奈何。
一句话，贰师城的马，是我们大宛国的宝马，不能给。
眼看生意做不成了，这个车令确实是个四肢发达的一根筋，当场发飙，“椎金马而去”，拿锤子砸破金马，大骂一番，扬长而去。
觉得受辱的大宛贵族也很生气：“汉使太轻视我们了。”杀机顿起。
待车令一行离开，大宛贵族命驻守东部边境的郁成王率兵拦截，杀死全部贸易代表团成员，夺取了代表团携带的财物。
消息传回国内，汉武帝大怒。
曾经出使过大宛的姚定汉等人奏道：“大宛军事力量薄弱，只要派去三千人马，用强弩射杀，就可将其全部俘获。”
上期讲过浞野侯赵破奴率七百骑兵生擒楼兰王的故事，汉武帝一联想，给脸不要，那就怪不得我了，蕞尔小国，发兵击之。
况且，汉武帝此时正想封宠姬李夫人家人为侯，但封侯需要立有军功，于是任命李夫人的哥哥李广利为贰师将军，期望李广利到贰师城取得好马，所以称他为贰师将军。
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年，“发属国六千骑及郡国恶少年数万人，以往伐宛”，征发附属国骑兵六千及各郡、国品行恶劣的青年数万人组成远征军，前往征讨大宛国。
组建指挥班子：任命赵始成为管理军纪的军正官，和赵破奴一起出征楼兰、姑师的原浩侯王恢为军前向导，李哆为校尉，负责军事指挥。
从这个队伍人员看出，堪称混成旅，恶少也参军了，只能说要么是草率，要么是前几次大战下来兵力凋敝。
大军浩浩荡荡向西开拔，过了水草丰沛的罗布泊之后，李广利恐怕不会想到，首次率军出征竟会是一场狼狈之旅。
一路上，沿途小国都据城自守，不肯供应汉军粮食，攻又攻不下；攻下之后，粮食自可得到补充；如不能攻破，数日后便离去。
就这样，一边行军，一边打战筹集粮食，等到翻过帕米尔高原，到达郁成时，全军只剩下数千人，全都饥饿疲惫，成了叫花子部队。
进攻郁成，反被镇守郁成的军队打得大败，伤亡惨重。
李广利与李哆、赵始成等商议：“到郁成尚且不能攻破，更何况到大宛的国都呢？”于是领兵返回。从出征到返回，历时两年，到敦煌时，士兵只剩下出征时的十分之一二。
李广利派人上奏汉武帝：“道路遥远，粮食缺乏，将士们虽不惧战斗，但饥饿难忍；况且人数太少，不足以攻下大宛，希望能暂且罢兵，待征调更多的军队后再前往征讨。”
汉武帝闻奏大怒，觉得这个大舅哥真是窝囊，自己打不赢，还摆这么多客观原因。于是，派使臣至玉门阻拦，同时下令：“军队有胆敢退入玉门关的，一律斩首！”李广利大为惶恐，只得留在敦煌。
四、决策者的视野
就在李广利首次远征失败回来的时候，太初二年秋，浞野侯赵破奴在与匈奴作战中被俘，全军投降。
同时在北方草原和西域两条战线上发动的战争都以汉帝国的失败告终，特别是丧失了赵破奴这支部队后，公卿大臣顿觉沮丧，都希望停止征讨大宛，集中全力对付匈奴。
此时，汉武帝展示了一名伟大政治家的眼光：
出兵征讨大宛，天下皆知，如果就此罢兵草草收场，连大宛这样一个小国都不能征服，那么大夏等国将逐渐轻视汉朝，大宛的好马不会来，乌孙、轮台等国将随意虐待汉朝使团，从而使汉朝遭到外国的耻笑。
汉武帝的潜台词是：没有西域好马，还能与匈奴人打个屁？不能攻下大宛，炫威列国，真正控制西域，断匈奴右臂，汉帝国永无宁日。再说，帝国版图必须向西延伸。
一次次交织在胜利与挫败中的汉武帝，选择的是不断进取。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最高决策人的眼界，决定着帝国的视野和胸襟。
首先要控制舆论，汉武帝果断处罚了认为征讨大宛不利，散布失败言论的邓光等大臣。
吸取首次出征准备仓促导致兵败的教训，汉武帝这次的准备工作很细致。
首先，赦免正在服刑的囚徒，征发品行恶劣的青年和边塞地区的骑兵，还是恶少流氓。一年多的时间里，派到敦煌增援贰师将军李广利的人达六万多人，这还不算自己采购装备跟随大军出征的志愿者队伍。
其次，征调了牛十万头，马三万匹，驴、骆驼等数以万计，以及十分充足的粮食和兵器弓弩第三，全国总动员，从各地调到征讨大宛部队中的校尉军官达五十余名。
第四，为防备匈奴趁机捣乱，增调了十八万正规部队进驻酒泉、张掖以北地区，并在居延、休屠两地屯兵以卫护酒泉。
第五，为充实后备役部队，汉武帝发布著名的“七科谪”政令：犯下过失的公务员、在逃通缉犯、上门女婿、商人、曾经当过上门女婿和商人的、父母曾经当过上门女婿和商人的、父母的父母曾经当过上门女婿和商人的，共七种人，一律谪罚为兵。
上门女婿和商人在当时属于抬不起头的低贱一族。
细节决定成败，汉武帝事无巨细，考虑到大宛城中无井，靠汲引城外河水使用，特意派水工随军前往，准备将大宛城外河水引向别处，利用旧水道挖洞攻城。
此外，还任命两名熟悉马匹情况的人充当执马校尉和驱马校尉，预备在攻破大宛后挑选好马。
一时间，通往敦煌的道路上，为贰师将军运送粮食的车辆和役夫络绎不绝。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