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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忠实《白鹿原》之我见——浅析主要人物

在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中我最喜欢的有两部,一是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一是陈忠实的《白鹿原》。《白鹿原》所描绘的白鹿原上以白鹿两家矛盾斗争为中心的近半个世纪的一系列事件,给人一种“史诗般”的历史厚重感和神秘感。

作品中描写的人物众多,给我印象最深的只有十几个,并且他们各自的性格都寓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中。我就其中的主要人物进行一一分析。

一、白嘉轩

《白鹿原》第一章开头写道:“白嘉轩后来引以为豪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他的每一桩婚事都是遵循请媒人、送聘礼、举行仪式等一套传统方式进行。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封建礼教氛围里,婚姻已成为传宗接代的一个环节,女人只不过是生殖的机器。白嘉轩的父亲白秉德不惜变卖家产,也一定要白家不能绝后,于是就有了这七房老婆的事。白嘉轩的母亲白赵氏更是坦言“女人不过是糊窗户的纸,破烂了揭掉再糊一层新的。”白嘉轩在这种家庭氛围里成长为一名封建宗族制度的精神领袖。另一方面,这种婚姻模式的普遍存在使女人们的命运充满了悲剧性,而封建宗族制又使他们对自己的悲剧命运全然不知,反而以为自己正在“幸福”地生活着。

白嘉轩将长工鹿三视为同宗兄弟,视为白家非正式的、却不可或缺的成员,并让子女称他为叔,让女儿白灵认他为“干大”。有事商议时,还要与鹿三共商共讨。这种相互信任,充分理解的亲密无间的主仆关系充分体现了白嘉轩人格中富有仁义之心的一面。

白嘉轩办学堂,教家族子弟念书识字,晓之以仁义。请朱先生拟制《乡约》,要求白鹿村村民按《乡约》规定的做,对严重违反乡约族规的人坚决处以残酷肉刑,连自己的儿子也不例外。当“交农”事件失败,他又自带麻绳投奔县府,直言此事为自己所为。当黑娃被白孝文收监,面临死亡威胁时,他又为其奔波求告,努力设法营救。这一切事情表现出了白嘉轩作为族长为维护道德规范和礼俗秩序而做出的贡献。白嘉轩是一个正直宽厚的长者,一丝不苟,维护着乡里的公理正义;他重视教育,言传身教;他秉公执法,铁面无私,鞭挞违反族规的儿子;他竭力维护宗法制度的存在,维护家庭利益。

白嘉轩也是一个紧紧依附在土地上的标准的农民。为了取得风水宝地,他施展计谋,把鹿子霖的那块白鹿停留过的墁地买到手。为了让土地获得更多收益,他不顾对社会的危害,在白鹿原上第一个种罂粟。根深蒂固的农耕观念养成了他的处世哲学。

白嘉轩的人生结局略显沧桑,“腰佝偻着,用唯一只右眼……”,早已不是当初“腰板挺的太直太硬”的形象了。这或许也正预言着封建制度的分崩离析。

二、朱先生

在我看来,朱先生是一个既现实又虚幻的人。他的虚幻中又带有一种强烈的神秘感。

他既有忧国忧民,为民排忧解难的一面,又有慷慨好义,负气任侠的特质。诸如他为乡民制定《乡约》,用道德归化人心。他亲自带人毁掉白嘉轩种植的鸦片。在安危之际,他投笔从戎,单枪匹马会见方巡抚,说退围攻西安的清军,挽救了西安百姓。他温和厚道,气节清俊,为原上民众所敬佩,出丧时,闻讯自觉前来的人流绵延数里。

朱先生身上所流露的神秘感增强了整个作品的现实性,因为这种神秘感现象在现在的乡村也仍然存在。在白孝文堕落成为败家子后,白嘉轩请朱先生主持分家,他劝白嘉轩将土地分给家人,并且辞掉长工,还写了“慎独”的条幅给白嘉轩,白嘉轩当时不理解,解放后划分成分时,因他在解放前三年没雇长工,幸免被划为地主。这时,他不禁颂赞朱先生“圣人圣人,真正的圣人!”朱先生临死前预言“天下注定是朱毛的”,然后坦然地坐在藤椅上仙逝,一只白鹿越过房脊消失。这使人感觉到朱先生分明就是那只在原上活蹦乱跳的白鹿。小说最后写道一群红卫兵烧掉“白鹿书院”的匾牌,挖开朱先生的墓室,找到一块阴阳卯和的砖头,上边写道“天作孽尤可为,人作孽不可活,折腾到何时为止”。这些事体现了朱先生超凡脱俗的人生智慧和他对未来高超的预见力。

三、鹿子霖

鹿子霖是个典型的“坏人”。他作为白鹿原上与白嘉轩同辈的长者,他的传统人格发生了扭曲变形,他所展露出的品行全是贪婪、暴虐、卑鄙。

他先是占有堂侄媳妇田小娥,后又挑唆已成情妇的田小娥,用美色拖白孝文下水,又趁白孝文吃光荡尽之危,压低价格收购其土地、房屋。三年内战期间,他以田福贤的名义到各处催粮催租,借机敛财。与朱先生、白嘉轩淡薄名利,远离官场相反,他的“官瘾比烟瘾还难戒”!女色、金钱的冲动刺激着他去争权夺势,争权夺势旨在满足其对女色、金钱的贪婪欲望。对种种欲望的贪婪致使他最后被镇压黑娃、岳维山和田福贤的集会吓傻,结束了他有灵的生命。

四、鹿三 黑娃 田小娥

鹿三有着儒家文化最朴素的道德观,他凭借自己精到的农业技术成为“白鹿原上最好的一个长工”,他勤劳踏实,忠厚善良,有尊严,充满自信。他一生的心愿就是:尽心尽意地为主人打工,堂堂正正地挣回粮食和棉花。从白嘉轩父亲那一代,鹿三就成为白家的长工。作为白家的忠实奴仆,几十年如一日,他从来没有意识到“剥削”或者“压迫”。他临终时还安排儿子兔娃继续为白家当长工。

鹿三人格中处处体现了一个“忠”字,不仅对白家忠,而且对儒家的仁义道德忠。在他看来,田小娥是“烂货”、“婊子”、“祸害”,是断送儿子前程的祸根,是败坏了他家门的荡妇。这也是让他惭愧和愤怒的事,正是这一点才促进他下了杀人的决心:“我要做成我一生中的一件大事了,去杀一个婊子去除一个祸害”“她害的人太多了,不能再叫他去害了。”鹿三残杀田小娥 的行为,获得了白鹿村民众普遍的道德支持,但他却因此事而陷入忧郁。在他睡觉、干活、吃饭、与别人聊天的时候,他会想起小娥临死时的那声“啊……大呀……”的声音。最后,他因小娥冤魂附身,精神分裂,抑郁而死。

黑娃是一个凝结了侠匪文化特质的人物。他从小就对主家娃白孝文、白孝武有着天然的反感,对“腰板挺的直直的”白嘉轩有着强烈的距离感。他反对父辈同白家的亲密关系,不愿走父辈的老路,向往“自由”。他与田小娥如痴如醉相爱,携田小娥私奔回家,父亲将他们逐出家门,他并未向封建礼教低头,而是蛰居破窑洞,白天出去打土坯挣钱,夜晚与小娥甜蜜厮守。后来,他烧祖宗神庙、砸《乡约》碑,斗争田福贤,处死“老骚棒和尚”,当土匪,抢劫白鹿两家,砸断白嘉轩的腰杆。他所做的事情都是由着性子干。

就是这样一个充满匪气的人,最后拜朱先生为师,用儒家规范重新塑造自己,开始否定从前的挑战和叛逆行为。虽然最后被诬陷致死,但黑娃的一生是不懈地为自由生存而搏斗的一生,在我看来没有多少遗憾。

田小娥从郭举人家逃出,摆脱“泡枣”工具的侮辱。这是对封建礼教和伦理道德的大胆的反抗,这种反抗也是盲目的,她并无争取独立人格的自觉意识。黑娃出逃后,她便禁不住鹿子霖的施压和行骗,听从鹿子霖的玩弄,成为勾引白孝文的工具。她吸食鸦片成天与白孝文鬼混,最终成为荡妇、灾星。最后被自己的公公鹿三杀害。处于社会弱势的田小娥,在强大的男性社会价值观的束缚和压制下,不论反抗与否,都逃脱不了悲剧的命。

《白鹿原》是一部体现厚重民族文化底蕴的“史诗性”巨著。正如它开头说的那样“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白鹿原》起到了拯救国人灵魂的作用。

2011年10月22日写于外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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