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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眼中的兄弟莫言,他至今不会写那个“鼠”字

我是这块土地上的儿子,我离不开这里。尽管它太沉重了,覆盖着古老的历史和无数难解之迷。但对它的爱,我是永远不会背叛的。 ——莫 言

管谟贤,山东高密人,1943年重阳日生,作家莫言的大哥、中学高级教师。1968年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到沈阳军区旅大警备区守备三师锻炼一年,后在湖南浦沅工程机械厂工作了十七年,当过工人、子弟学校教师、教导主任、副校长、校长。1987年调回家乡,在高密一中担任副校长,后兼任党委副书记,2003年退休。著作有《大哥说莫言》(山东人民出版社出版)

2012年10月11日晚,随着瑞典文学院宣布将备受世界瞩目的诺贝尔文学奖授予中国作家莫言的消息传出,莫言的名字霎时响遍全中国。此时,山东高密市翰林书苑小区一幢居民楼里,一位精神健硕的老者高兴地站起来,大喊着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身边的正在吃着萝卜条的大奖得主莫言。这个老者叫管谟贤,是莫言的大哥。

大哥眼中的兄弟莫言,他至今不会写那个“鼠”字

“莫言对童年的印象特别深刻,终生难忘。他曾说‘苦难的童年是作家最好的学校’。他是在饥饿、恐惧、孤独寂寞中悄悄长大的。”大哥管谟贤曾这样评说莫言。大哥被莫言称为是自己的文学启蒙老师。 那么,大哥眼中的三弟是怎样的一个作家?莫言的人生和创作道路经历了哪些坎坷?如今,兄弟俩同住在高密市一栋楼上。大哥既是莫言作品的忠实读者,也是他人生的知音。而在憨厚大哥的眼中,已成为文学大师的小弟,却还像高密东北乡的红高粱一般,他,相貌普通、性格平和……只不过,他是那棵最出类拔萃的红高粱!

“写作就是回故乡”,

200封家书鼓励小弟成就文学梦

“岁月留给我最初的记忆是母亲用棒槌敲打野菜发出的声音,沉闷而潮湿,让我的心头感到一阵阵紧缩,这是一个有声音、有颜色、有气味的画面,是我人生记忆的起点,也是我文学道路的起点。”—莫言

我和莫言的家乡“高密东北乡”,在高密市大栏乡平安村。这是一个离高密市20多公里的小村庄。这个地处三县交界点的偏僻之所,也是莫言作品中最重要的“文学地理”。

莫言1955年2月17日生于这里,是我们兄妹四人中最小的一个。我家祖辈务农。除了我这个大哥住在高密市区外, 我的姐姐管谟芬、二弟管谟欣都一直在平安村居住。我的母亲姓高,已去世。老父亲管贻范上过四年私塾,有点文化,一生务农,还会木匠手艺,属于村里的能人。我早年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退休前是高密一中的副校长。

莫言6岁入大栏小学上学,学校就在我家后边的胶河大堤上。当时,我已读高二。莫言入学时的班主任叫于锡惠,给小名叫斗儿的莫言起了个大名叫“管谟业”。那时,我家里有13口人,全家人经常吃不饱。那年,村子里有一个大学生退学回来,对莫言说他认识一个作家,挣了好多稿费,可以天天吃三顿饺子。而一年也吃不上一顿饺子的莫言羡慕得睁大了眼,他发誓将来要当作家,就是为了能吃上饺子。

但莫言只上了五年小学就因学校停课辍学了。辍学后,莫言一直在村子里放牛。再后来长大了一些,在农村劳动,他常常因为话多得罪人,惹人嫌烦。为此,母亲曾痛苦地劝告他:“孩子,你能不能不说话?”莫言当时被母亲的表情感动得鼻酸眼热,发誓再也不说话,所以,当他开始作家生涯时,他为自己起了一个笔名:莫言。意为告诫自己少说话,而在生活中少说话的他,却在纸上写下了千言万语。

莫言小时候很爱看书,也很早就表现出了写作的天赋。“呱——呱——呱——几声青蛙的叫声,把我拉上了电影银幕……”莫言小学三年级写的这篇观看电影《箭杆河边》的作文,被老师在作文课堂上当范读。莫言从此精神振奋,爱上了作文。

1976年,莫言21岁,在高密县河崖棉油厂当临时工的他,幸运地穿上军装入伍了。到了部队后,在山东黄县总参某部当兵。他首先把到了部队的情况写信告诉了我。当时,他的文化水平低,只能干站岗的活,因此,他很苦闷,提干恐怕没希望,考军校文化不行,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莫言把他刚到部队见闻和观察到的想到的,全部以真情实感写出来,写的绘声绘色。弟弟的那封信让我看到了他身上蕴藏的才华,我鼓励他说,部队不是很重视写作和通讯报道吗?你也可以尝试写作,说不定以后可以靠笔杆子吃饭。 我的鼓励和指引让弟弟看到了希望。后来,部队领导看他能写、能画、还能教战士文化课,是个“人才”,便将他调到保定的部队总部机关任保密员,机关图书馆有大量藏书,莫言除了工作就是躲在图书馆读书。

莫言需要什么书籍,只要写信列出名录,我会及时地去新华书店给他买齐寄出。这时,莫言 已经开始了他的“作家梦”!但他最后等来的往往是破烂不堪的退稿,里面最多塞上一封铅印的退稿信。莫言对我泄气地说,到现在,他连个编辑都没有认识,不知道自己这条路能否走得通。他还称,通过文学改变命运,这是他最后一次“垂死挣扎”。

莫言经常会将他创作的小说寄来让我修改,提意见。我感觉到,弟弟小说的语言很活泼,他的小说里有大量我们高密的土话,像“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瞎慌张”、“喝了痴老婆尿就会大笑不止”等等的俗谚。这些语言闪现着故乡高密人智慧的结晶,揭示了民间的真实、朴拙下人性的本原状态。我对他说,对于一个作家来讲,故乡是很重要的。我鼓励他顺着这个方向写作努力。莫言对我的话很认同。很可能,从那时起,莫言就把自己写作的方向定位在“高密东北乡”。

1981年10月7日,弟弟寄来一封信,说了两个好消息,一个是要提干,第二个是他的处女作春夜雨霏霏》,已在保定《莲池》刊物上发表,我及时给他鼓励:“皇天不负有心人”啊,万事开头难,望继续努力。同时,我告诉他要从《诗经》《楚辞》一直到明清小说,要通览一遍。

1984年8月,我又接到莫言报喜的信,他已被解放军艺术学院录取,他的同学中还有李存葆。考上了军校,让莫言从此不再为命运自卑,也雄心勃勃地正式拉开了自己的创作历程。

1986年3月,莫言出手不凡,《人民文学》推出了他的中篇小说《红高梁》,这是他刚从军艺毕业后首次发表的“大部头”作品。《红高粱》一发表,便在文坛引起轰动,紧接着,这个小说又被张艺谋看中,莫言把版权以800元卖给了张艺谋。 1988年《红高粱》电影获得西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引起世界对中国电影的关注。张艺谋一举成名,莫言也跟着名气也大了些,他写作的信心也更足了。

此时,我和爱人王美棣,也从湖南调回高密当老师。1986年的时候,莫言还专程去湖南看望我们夫妻,我还请他给我们学校的师生作了一次演讲,受到师生的热烈欢迎。从他入伍到成为“著名作家”,算下来,我这个大哥和他通了有200多封信。几乎每封信他都是和我谈人生、谈写作。莫言还谦虚地说,我这个大哥是他“文学的引路人”。

大哥眼中的兄弟莫言,他至今不会写那个“鼠”字

《红高粱》以后的莫言,不仅在文坛上打响了,还有了一个幸福的小家庭 。莫言常说他的成功不在写作上,而是有个幸福的家庭。弟弟三十而立,在文学上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也成家立业了。我由衷为他高兴。但我没想到,性格憨厚、不急不躁的莫言,以后还会向着一个更高的文学高地迈进!

幸福小家成就赤子情怀,

独树一帜为“高密东北乡”讴歌

“高密东北乡,美丽的胶河滚滚流淌,遍野的高粱高密辉煌,黑色的土地承载万物,勤劳的人们淳朴善良……只要生命不息,我就会放声为你歌唱。”

——莫言

莫言的妻子叫杜芹兰,也是我们“高密东北乡”的人,当年,她和莫言同在高密河崖棉油厂干临时工,二人经常碰面都有好感,在莫言的师傅撮合下,两个人开始谈起了恋爱。

莫言结婚是在1979年,当时杜芹兰已经二十四五岁了,在农村算年龄大了,如果还不出嫁,农村人就会说三道四。但莫言因为在部队忙于忙于工作和写作,一直不能迟迟回家成亲。

当时女友家人担心他反悔,女友也很自卑,因为她没上过学,不识字,觉得自己配不上莫言。我的老父亲也怕儿子变心,还捎话告诫他,不能做“昧良心的事”,但我这个弟弟还真不是那样的人,在我们这块土地上,定了的事,就一诺千金,决不会反悔。

顶不住两家人的催促压力,莫言只好请假回家结婚。当时他还未提干,义务兵的津贴也不高,家俱和嫁妆都是两家大人给操办的。结婚的时候,最贵的一件“电器”就是花了他49.5元钱买的青岛“海燕”牌的收音机,这个收音机至今还在老宅子里,被我的老父亲像宝贝一样天天拿着听广播。

莫言和妻子结婚后分居两地,但感情甚笃。1981年10月份,对莫言来说是三喜临门,提干有望,处女作发表,妻子又给他添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婚后,杜芹兰一直住老家老宅子里,带着孩子种着几亩地,伺弄四季的庄稼,任劳任怨。莫言回家探亲的时候,都要在家写作,有一年, 除夕夜他还在写作 。

那时候,父母在老家的房子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莫言很想给他们翻建个新的,可是实在拿不出钱来,为此还找到作家出版社社长预支了一千元的稿费,拿到钱后,立即回家给父母把房子盖好了,了却自己的一桩心愿。

莫言在1988年才将妻子女儿的户口迁至高密县城南关村,妻女在那里住了8年。后来,莫言通过朋友的关系,给爱人在高密一家采暖设备厂找了份当保管员的工作,直到1995年,莫言调到北京成了营级干部,妻、女才随军迁至北京。

在北京,莫言妻子还是一直没有正式的工作,莫言的家到现在一直住在北京地安门西大街护仓胡同的一处部队大院里,这是一套七八十平方的小房,家中来客人,都要住部队招待所。

1997年,莫言从部队转业,先转业到《检察日报》影视部,现在则供职于中国艺术研究院专业搞创作。2000年,莫言的女儿管笑笑考入山东大学外语学院。出乎莫言意料的是,女儿也爱好文学。2003年初,大学毕业的笑笑,写了一部反映大学生活、名为《一条反刍的狗》的小说,由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并受到青年读者好评。

尽管莫言在文学创作上是个天才,但他的创作之路也不是一帆风顺,尤其是我母亲生病去世后的那几年,他也有过迷惘和低谷。

我的母亲一直肺气管不大好,到了晚年,一到冬天,就咳喘个不停。1993年12月,70岁的母亲因肺气肿医治无效去世,莫言丢下工作,乘飞机当天赶了回来,听说母亲前还惦记着小三斗儿(莫言乳名),莫言大恸,一进家门就哭倒在地!

在莫言的印象中,母亲的一生太苦了,母亲17岁嫁给我父亲,不识字,矮小瘦弱,涮锅的时候还得踮着脚。母亲生了八个儿女,但只成活了我们兄妹四个。母亲在我们那个小村子生活了一辈子,连县城也没去过,更别说出远门了。别人对她说起城市的楼房,她怎么也想象不出楼房是啥样的。

“子欲养儿亲不待”,母亲去世了,莫言觉得她报答母亲的最好方式就是写一部书纪念母亲。1994年,莫言在北京积水潭地铁站,看到一个满面憔悴的农村妇女抱着吃奶的孩子在喂奶,夕阳下的母亲凄凉庄严的背影,让他一霎那间找到了灵感和创作的激情,为此,他跑回到高密汲取地气,隐居创作。

1996年,莫言的抗鼎之作《丰乳肥臀》横空出世。这是莫言献给母亲、献给高密这块土地的一部书,也是他的精神自传。这部书的语言极具爆发力,想像力汪洋恣意,绝对算得上是积累了他所有文学经验、倾注心血最多的一部作品。这部波澜壮阔的“史诗性”小说,作者竭尽全力将小说中的母亲描绘成一位承载苦难的民间女神,或者就是圣母玛利亚的化身。哪知,小说一问世,就遭遇了各种评说。这本书被禁5年,还招来了大量的漫骂和不公正的指责。为此,莫言脱下军装,转业到地方工作。转业后,莫言一度情绪很低落。

大哥眼中的兄弟莫言,他至今不会写那个“鼠”字

我力挺莫言,我对他说,你只是个作家,写的不过是虚构的故事和历史,怎么能扯到政治的角度去?从文学的意义上来说,我觉得一个伟大的作家的作品,和政治是没有关系的。“对,一个真正的作家,他的精神是自由的,他的创作只与土地,故乡,人性有关。”莫言也很认同这个观点 。

但我还是善意地提醒莫言,他的小说里经常有家乡的真实地名、人名,尤其是涉及政治历史的地方,让他以后注意回避,免得引起纠纷麻烦。莫言点头称是。写作《丰乳肥臀》后的莫言,虽然收敛了他作品中的那股子狂气和霸气,但他的思想却更加成熟,他的作品中的泥土气息也更加凝重。

莫言成名之后,人们对莫言及其作品的研究很是热闹了一阵子。2002年2月9日至13日,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大江健三郎,就慕名从日本刀高密拜访莫言,还特意来到高密过年。那个春节,莫言和长他二十岁的大江,在老宅子里相谈甚欢。两人一致认为,“故乡、童年、母亲、大自然……应该是一个伟大作家作品中永恒的主题。”

也许,从那时起,莫言的作品,开始更加向着一个悲天悯人的思想者的高度、一个文学大师的水准迈进——

摘揽“诺奖”第一人,

“文学大师”还是那株本色“红高粱”

“高梁叶子在风中飘扬,成群的蚂蚱在草地上飞翔,牛脖子上的味道经常进入我的梦……故乡的一切都忘不了。我感受的生活,我灵魂的痛苦,是跟老百姓一样的…… ”——莫言

2005年春节,高密东北乡大雾弥漫,莫言带着妻女,还有他刚出版的又一本力作《生死疲劳》回老家过年。我和妻子还有两个上大学的儿子,还有莫言一家,我们开着车穿过灯光灿烂的城区,向着被鞭炮声点燃的喜悦乡村驶去。

又回家了,一路上,莫言途中看见卖菠菜的,他开门让人朝车里扔了一捆菠菜。菠菜水盈盈地泛着碧绿,路过包子铺时,他下来又买了十来个他小时候最爱吃的高密特产炉包。路过烧鸡铺时,他又下来给爹买了两支熟鸡腿…… “哥,在这儿,像这样一路上迎着烟花和灯光,向家里出发,这才是我向往的幸福的生活啊!”莫言感慨地对我说。

一进家门,二弟早为我们收拾好房子,被子也晾晒得暖烘烘的,散发出阳光的味道。旅途疲劳的莫言上炕先美美地睡一觉。子夜时分,我们一大家人围着老父亲守夜过年。喝着老父亲特意为我们准备的“红高粱酒”,莫言兴奋的脸色发红。他对我说,“哥,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看一看美丽的胶河,去看一看奇异的墨水河吧,只是,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老家的红高粱了,要是能有像我想象中的那种铺天盖地的红高粱,该有多好!”

这些年,莫言的文学成就蜚声海内外,作品被翻译成十几个国家的语言出版。莫言让高密出了名,高密人为莫言而骄傲,我也经常被人介绍说,“这是莫言的大哥。”我为我的这个兄弟骄傲, 第一次“露骨”地夸奖三弟,“兄弟,其实,在我眼里,你就是一株出类拔萃的红高粱啊!”

2006年5月14日,高密文化部门拟成立“莫言文学研究会”,我受托和筹委会的负责人奔赴北京征求莫言的意见。莫言的家住部队大院一幢红砖建成的五层旧楼里。莫言的女儿笑笑大学毕业后,又考上清华大学文学院研究生。星期日在家休息,看到我这个大爷来到家里,喜形于色。得知高密要成立莫言研究会,他心中惶恐。 说自己不过是写了几本小说,其实是雕虫小技,不值得研究。但盛情难却,乡情难达是在筹委会负责人的请求下,莫言还是给研究会题词,赠送了书法和七十多本签名的作品等。

莫言喜欢在老家写作,他的大部分作品其实都是在老家写就的,说是“接地气”,其实,是为了能和亲人多点时间呆在一起。2008年,我和老伴退休后,在一个叫翰林书苑的小区三楼买了套140平米的新房,为了能和我住一起,莫言也在这个小区五楼买了一套房子。只要有空,莫言就回高密住,兄弟俩住在一起了,有事没事就会凑到一起,到一起就有谈不完的话题。

每到周末,我们便相约一起去乡下看望父亲,这是雷打不动的“规矩”。我们在二哥家吃顿饭,与父亲聊会天,吃顿饭就回去。来的时候,莫言经常给父亲有时候买点芋头、黍子等粗粮,给父亲带双老北京布鞋,还有衣服等。至于大鱼大肉,老人一点也不喜欢,他就喜欢粗茶淡饭。这个时候,姐姐管谟芬也来聚会,她就住在本村,离二弟家也就200米左右 。

我的父亲现在不喝酒,也不抽烟,身体还算不错。每到周六,他就会等莫言的电话,如果莫言要回来看他,他就会早早到路口等候眺望。

莫言早年写作,曾一度抽烟抽得很凶,如今,在老父亲的劝说下,烟也不抽了,酒也基本上戒了。莫言每次回来,妻女有空也准会一起回来。回老家看望父亲后,莫言还会带着妻女去邻村看望岳母,他的老丈人已去世,好在杜芹兰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都能及时照顾老人。

莫言的妻子从不看他的小说,他也不给女儿看,因此,莫言的每一部小说,我几乎都是第一个读者。莫言用电脑写作,他写作很快,事实上,写作真正占据他的时间并不多,他是突击性写法,即便写了几年的小说,也主要是这几年中集中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写完的。除了写作,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听听老家的戏曲茂腔,有时候还喜欢看看动漫。

2010年,莫言再次双喜临门。这年,女儿笑笑结婚了,莫言的又一部重要的长篇小说《蛙》也问世,像一颗重磅炸弹,再次在文坛掀起波澜。这是莫言  蛰伏近4年后推出的一部心血之作,讲述了乡村妇产科医生“姑姑”的一生。

小说中,“姑姑”几十年里忠实执行计划生育政策。退休那晚她喝醉了,误入一片洼地,被无数青蛙包围、袭击。“那天晚上的蛙叫声里,有一种怨恨、一种委屈,仿佛无数受了伤害的婴儿的精灵在发出控诉……”莫言说,此书是献给“经历过计划生育年代的千千万万读者”。这部书看到后来让我不停掉泪,我感觉到莫言骨子里对这块土地上生存的老百姓那种悲悯之情……正如弟弟所说,“中国人的命运,大抵离不开政策。”从小说里,我感觉到弟弟的创作又上了一个高峰!

看的出来,莫言也对自己的这部作品很满意。但他更满意的还是自己的那个幸福的小家庭。笑笑研究生毕业后分配在北京海淀区的中国劳动关系学院文化传播系当了教师,爱人是博士生,在公安部研究所工作,两人结婚后和莫言夫妻住在一起。现在,笑笑又考上了北大的在职博士生。

2011年8月,笑笑的女儿也出生了,莫言当了外公,更是乐不可支,抢着和妻子照顾小外孙。有时候,还和妻子把宝贝外孙带回高密来居住,平时,莫言写作累了的时候,就逗一逗外孙女玩,享受天伦之乐。有了外孙后,莫言觉得自己的房子太小了,开始想攒钱给全家在北京买套大房子。

2011年莫言的《蛙》获得第八届茅盾文学奖后,继被翻译成英文、日文等后,又被瑞典的汉学家陈安娜翻译成瑞典语译本在瑞典出版,再次引起了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对他作品的关注。

2012年下半年起,网上风传莫言要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于是经常有媒体就这个问题采访莫言,让他很尴尬和不胜其烦。他苦恼地对我说,他写作,其实根本没想什么获奖不获奖的事情。为此,在获奖的前几天,他还特意带着外孙女躲回高密。

但天大的好消息还是真的降临了。10月11日晚,得知诺奖要在晚上宣布,我早早守在网上,希望莫言真的能美梦成真,而莫言却根本没当回事。那两天,他不是在家哄外孙女,就是回老宅看望父亲,或者到乡下去赶大集,买剪纸收藏,买羊肉串吃。

就要到了宣布的时刻了,莫言饿了,从楼上下来到我家找饭吃,他嫂子赶紧给他准备饭,刚切了一盘萝卜条,莫言正在餐厅津津有味地吃着,我就一眼看到网易头条新闻上蹦出的一行消息:“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中国作家莫言!”

莫言成为有史以来首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籍作家。这怎不让我为他欣喜万分?当我激动地将这个消息告诉在一旁的莫言时,他却还是很“淡定”地吃着萝卜条。他确实是有点感觉惊喜,但又觉得有点忐忑。不一会,央视新闻也证实了这个消息,怕记者打扰,莫言赶紧躲到楼上他的房子里了。那天晚上,整个高密都为这个消息高兴,像过年一样,街上开始放烟花,为莫言庆祝。

第二天,大批的记者涌向高密采访,让他觉得很不适应。那天晚上,我的老父亲已经入睡,我们没有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第二天,当我们告诉他“斗儿”“在瑞典中了状元。”他老人家也很兴奋,但还是要我告诉莫言,“他是从高粱地里走出去的人,通过自己的辛苦写作成名了。 今年拿了奖,不要太张扬了,做人要低调。”其实,无论是获奖前还是获奖后,莫言一直很低调,在接受采访时他说,希望莫言热能在一个月内冷却下来,好让他安静地写着。

现在,年龄大了,莫言也不像过去那样在晚上熬夜写作了。无论是在北京还是高密,他每天从上午9点工作到下午3点;中午11点午餐,小憩片刻,起来再战。写作时手边会放一本《高密县志》,县志里都是高密历史上的大事记,莫言笑称是为了在技术上不犯错误。莫言小时候一直不会写老鼠的鼠字,我们兄弟俩有时候也开玩笑,有一次记者采访,我还开莫言的玩笑说,“莫言现在也不会写鼠字。”

获奖后一直到今天,面对喧嚣,莫言也“苦恼”地对我说,现在,他最最理想的写作环境,就是“希望能在靠山靠水安静的地方,房子里摆放着纯粹古典式的木头书桌,有一杯好的普洱茶在旁边。除了有亲情陪伴,每天早上醒来,还能听见屋外树上的小鸟发出清丽的叫声:嘀——咕, 嘀——咕,叫声仿佛让人的思绪陷进了远古……编辑(艾敬莲 张保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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