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话屈原：浪漫楚骚——《九歌·山鬼》（二）
公元前318年，六国约定合纵抗秦，并推楚怀王为合纵领袖，屈原也迎来了自己政治生涯的最高潮。而作为当时楚国政治领袖之一的屈原，在那一年的合纵大典上也为六国领袖们献上了自己创作的楚国大型歌舞《九歌》，这也直接让屈原名声大噪！
可以说，《九歌》是屈原真正意义上的成名之作。而《九歌》中的“山鬼篇”是研究整个《九歌》最为重要的篇章之一。“山鬼篇”历代以来对山神是人是神亦或是精怪都存有争议，清人顾成天《九歌解》首次提出山鬼为“巫山神女”之说，后来经过了游国恩、郭沫若先生的阐发，从此“山鬼”是个女性的形象开始被广泛接受。
然而“山鬼篇”里有个很奇怪的描写：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好像有人在那山隈经过，我身披薜荔腰束女萝。）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我身披石兰腰束杜衡，折枝鲜花赠你聊表相思。）
这两节对服饰的描写，一前一后的出现在了诗歌中，不得不让我疑惑：“山鬼篇”会不会描写了的是一男一女隔空对话的场景呢？
如此容我大胆的做个简单的角色划分，并展开想象进行翻译：
第一幕，开场自我描述：
女：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好像有人在那山隈经过会是你么？我身披薜荔腰束女萝。我的含情而视和我甜美的笑容，你一定会被我这姿态婀娜所倾慕。）
男：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我骑着赤豹后面跟着花狸，用桂花扎起彩旗精心布置在辛夷木车上。我身披石兰腰束杜衡，折了最美的鲜花送给你来表达我对你的相思。）
第二幕，男子的迟到和女子焦急的等待：
男：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我在幽深的竹林里赶路，道路艰险难行我要迟到了。）
女：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我孤身一人在山巅上等着你的出现，脚下行云流水就像我的内心一样漂浮不定。）
旁白：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东风吹拂而过，雨神也降下了霏霏的细雨。）
女：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约会的时间那么短暂他还迟到了，他难道不知道我多么希望能留住他，陪我在一起慢慢变老，但我又怕自己老去以后不再青春美貌，年老色衰的我会不会让他感到厌倦呢？）
男：采三秀兮於山间，石磊磊兮葛曼曼。
（天暗了下来，都怪我为了采摘象征爱情的灵芝草，被陷在乱石堆积、葛藤蔓延的山路上。）
女：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公子啊，你怎么还不来啊，我怅然若失不愿告诉自己已经到了该回家的时间，我想你一定是很忙所以没来吧。）
旁白：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山中人有着杜若一样一尘不染、芬芳脱俗的品性，喝的都是清澈的山泉住的都是挺拔的松木，就像他高洁的德行，所以他一定不会有负于你。）
女：君思我兮然疑作。
（时间太晚了，我该走了，你没来是因为你不爱我了吗？还是你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呢？我心中疑惑交错。）
第三幕：结尾
雷填填兮雨冥冥，猨啾啾兮狖夜鸣。
（雷声滚滚雨势溟溟蒙蒙，猿鸣啾啾穿透夜幕沉沉。）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风吹飕飕落叶萧萧坠落，我满怀失意的离开了，从此又要陷入无尽的离别相思之苦中了……）
如此一来，其实我们根本不需要纠结山鬼到底是人是神亦或是精怪，因为全篇的主角根本不是山鬼，而考据山鬼是否是巫山神女无非最后结局就是巫山神女成了爱情故事里受伤的echo女神，被男子始乱终弃，退到山洞深处，变成一缕幽微的回声……这跟我理解的“山鬼篇”要表达的虽然有所差异，但矛盾并不大，可以说在以主角女性口吻吟唱“山鬼篇”的时，屈原描写的就是一位自然大方、乐于展现自己美丽的楚国女子，她“奔放”的楚文化和“羞涩”的中原文化产生了强烈的对比，可以说在当时，中原爱情诗篇里女子是没有能像“山鬼篇”那样以如此华丽的方式高调炫耀自己的美丽，又是如此执着的追求自己的爱情的，哪怕他并非人类，而她敞开心扉大胆地表达自己渴望爱情、苦等恋人和恋人不来的苦恼以及对爱情的悲伤更是让人唏嘘感慨。难怪一向苛刻的文学批评家刘勰在《文心雕龙》里也不得不感慨说“《九歌》绮靡以伤情。”我想，“山鬼篇”当为绮靡伤情之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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