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魏则西风暴”后 百度这些改变能重获尊重吗？

6月8日，云南大理，正值雨季。突如其来的阵雨会在太阳还绽放光芒时，猝不及防地到来。

作为中国最大搜索引擎公司的百度，把公司2016年最重要的一次会议搬到了大理。这是第十一次百度联盟峰会，和过去不同的是，这是刚刚经历过魏则西事件后的百度创始人、CEO李彦宏，率领百度这家曾处于舆论漩涡的巨头公司，在百度年度最重要的会议上首度公开亮相。

身穿水墨花色衬衣的李彦宏，在看似轻松随意的状态下，做了长约24分钟的公开演讲，他的主题围绕着人工智能，他认为互联网的下一幕正是“人工智能”。他并没有提到魏则西事件，更多地在诠释未来科技的方向，这种曾认为是遥远的事情，在李彦宏的诠释下，正在实现的过程中。他那封在魏则西事件后的内部公开信反复强调的“用户体验”，在当天的峰会上，也被百度高管引用。

经历巨大的危机之后，百度似乎已经开始“变脸”。峰会上反复提及未来科技、无人车、人工智能……而备受外界诟病的百度竞价推广模式也在悄悄改变。但与此同时，百度面临的公众信任危机依然存在，要走出困境，似乎依然需要时间。

李彦宏曾在魏则西事件后，对百度内部的公开信中提到，百度要跑完从大企业到伟大企业的长距离，要坚守用户至上的价值观。在成都商报记者当面向李彦宏提及“大企业到伟大企业的转变”问题时，他并没有直接回应。但这个如今看来极为重要的“要面包还是未来价值”的问题，李彦宏似乎正在思考当中。

李彦宏就人工智能进行演讲

24分钟演讲

李彦宏谈的都是人工智能

成都商报记者获悉，每年都会举办的百度联盟峰会，原本是定于5月的最后一天。可是恰恰就是在5月的第一天，爆发了魏则西事件，这使得百度一度成为众矢之的，并陷入了成立以来几乎最大的一次危机。与此同时，百度联盟峰会也悄悄推迟，并最终改在了6月8日。

事实上，在魏则西事件爆发后，作为创始人和CEO的李彦宏，从来没有对外公开就此事发言。他的态度体现在后来那封发给百度员工的公开信上。成都商报记者获悉，那封公开信是李彦宏自己亲自写的。

在那封公开信上，李彦宏做出反思，为什么每天使用百度的用户不再热爱他们。“如果失去了用户的支持，失去了对价值观的坚守，百度离破产就真的只有30天！”

百度一名内部员工告诉成都商报记者，不喜欢解释不爱对外公开发言，是做技术出身的李彦宏的习惯。李彦宏会认为，他想说的说过了，就没有必要反复去强调。而在那封内部信中，李彦宏强调要顺应民心和民意，承担社会责任，重新审视公司所有产品的商业模式，要对于不尊重用户体验的行为彻底整改，建立用户体验审核的一票否决制度、网民权益保障机制等措施。即使对公司收入有负面影响，也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经历“魏则西风暴”的百度，其实除了被质疑，更多地被反复拿来和谷歌公司做对比。谷歌研制出的人工智能“阿尔法狗”击败世界围棋顶尖高手李世石，被网友盛赞代表未来科技的方向。而百度却因营收占比营销占比高，在不少网友眼中从原来的互联网科技公司，沦为“网络营销公司”。

在百度联盟峰会上，李彦宏做了24分钟的主题演讲。但在这24分钟内，李彦宏反复提到的是“人工智能”，是“语音识别”“图像识别”，是四个轮子加电脑的“无人车”……他谈到的是科技面向未来的方向，事实上在这些领域，百度还处于“养孩子”的过程中，在巨额投入还尚未产生收益的阶段。

但提到这些未来技术时，李彦宏却充满激情地称：“互联网的下一幕不是大数据，不是云计算，是人工智能。”事实上，在魏则西事件爆发前的2016年4月，百度就做出了内部架构调整，李彦宏直接分管的就是人工智能以及无人车。在2013年年初，百度对外宣布成立IDL（深度学习研究院），开始大规模进入深度学习的领域。

“人工智能到底是会解放人类，还是会毁灭人类？我是属于比较乐观的那一类，我认为人工智能会做的是解放人类，至少在我有生之年，它毁灭不了人类。”李彦宏这一番关于人工智能充满激情的演讲，让这个被称为“互联网最帅的领袖”赢得很多掌声。

整改之后

广告位缩减 商业推广单价提升

尽管李彦宏演讲中未提及百度遭遇的危机，但这个问题显然无法回避。

“这一定是百度有史以来遭遇的最大一次危机。”上任不到两个月的百度公关总监熊赟毫不避讳地说。在魏则西事件爆发前半个月，和李彦宏同样是北大毕业的熊赟才刚刚开始负责百度公关部门。

在百度联盟峰会召开前的的5月31日，百度已经完成了因“魏则西事件”进驻百度联合调查组的整改要求。全面审查医疗类商业推广服务，对未获得主管部门批准资质的医疗机构坚决不予提供商业推广，同时对内容违规的医疗类推广信息（含药品、医疗器械等）进行下线处理。对全部医疗类（含医疗机构、医药器械、药品等）机构的资质进行了重新审核，对2518家医疗机构、1.26亿条推广信息实现了下线处理。此外，停止包括各类解放军和武警部队医院在内的所有以解放军和武警部队名义进行的商业推广。对于控制商业推广结果数量，对搜索结果页面特别是首页的商业推广信息数量进行严格限制，每页面商业推广信息条数所占比例不超过30%等等。

当成都商报记者通过百度搜索“肿瘤医院”等以往可能存在大量推广内容的信息时，发现一个页面最多出现2到4个有蓝色字样提醒的“商业推广”的搜索结果。每个搜索结果下有标志可以查看企业的认证信息，并能查看到企业档案。

百度最赚钱的搜索推广模式因为“魏则西事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冲击。根据百度2016年一季度财报显示，总营收158.21亿元，同比增长24.3%，其中网络营销营收为149.31亿元，占总营收比例的94.4%，同比增长19.3%。但魏则西事件之后，营收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目前还是未知数。

“确实现在百度能做的商业推广位置少了。”百度全国区域媒体负责人董毅告诉成都商报记者，大多数的搜索结果其实并没有广告。按照百度推广以前的竞价排名模式，一个页面有6个到8个左右的的广告位。而现在为了用户体验更好，一个页面最多可以放4个左右的推广位置。对于百度营收上的影响，各种可能都有，目前不得而知，因为这种改变属于摸着石头过河，也没有时间来做测试。只有等到下个季度发财报的时候才可以呈现对于百度营收方面的影响。

但是百度页面商业推广变少，一些网民觉得是好事，但却依然引发另一种争议。因为百度搜索广告位缩减，按照竞价模式，商业推广的单价提升了，以前一些中小企业不需要出价太高也可以在百度上有展现，但现在做广告的机会却更多地留给实力更强大的企业了。一个在百度搜索上做了几年推广的小商户给百度留言，称“搜索上就留四家推广商户，小商户只能死路一条，准备创业的人没地方做宣传，怎么敢创业呢。“

董毅感觉纠结，但他觉得，用户体验和商家感受放在一起，毕竟还是要首先满足用户体验。

营收结构相同

为啥百度被骂 谷歌被赞？

李彦宏在内部公开信曾反思一个问题，为什么用户一边使用百度的产品一边骂百度？对于入职百度八年的熊赟来说，这个问题也一直在他脑子里盘旋。谷歌在公众心里是面向未来的公司，而百度却因为“竞价排名”成为公众心里“邪恶”的营销公司。

“百度和谷歌，其实两家公司营收结构是一样的，都是营销类收入占到95%以上。比如外界说医疗类营销收入占到百度收入的很大比例，但实际上百度的财报从来没有披露过行业信息，按照美国纳斯达克上市公司的要求，这部分内容是不披露的，这一点我们和谷歌是一样的。”

董毅则提到一个问题，大家没有把谷歌当成一个广告营收类的公司，接触到谷歌的，都是阿尔法狗，机器人，无人车等领域。其实谷歌的广告投放也很多，只是在中国看不到。如果落地在其他地方，也是可以通过谷歌搜索到医疗类广告等推广信息的。事实上，如果没有营销类广告的收入，谷歌和百度都无法进行包括人工智能、无人车等未来技术的研发。

董毅还说，百度和谷歌、华为一样，技术研发上的投入占到整体营收的15%左右。也就是说，百度搜索包括商业推广的业务，都是为了给其他业务输血，这样才能把更多精力放在无人车以及人工智能等方面的研发。在魏则西事件以前，百度搜索公司成立，就是把传统搜索业务和商业推广业务整合。

而在熊赟看来，外界对于谷歌离开中国之后，百度因为缺乏竞争过得安逸导致创新能力下降的说法其实是一种偏见。“谷歌没走之前，并没有打败百度，我们的用户流量占比是在提升的。如果谷歌重新回到中国，对百度来说反而是好事，至少我们不用过多去澄清什么。”

董毅则表示，百度现在在优化原来的模式，毕竟互联网每一年都会有变化和调整。百度搜索公司总裁向海龙，则提到了百度搜索要改变的四个新方向。他表示，未来的搜索会更智能、更自然。人工智能为人们提供更加便捷的信息服务，不仅可以点餐、订票、读报纸、报天气、陪唱歌、玩游戏。传统搜索中，得到的结果可能是零散的、非常不规律的，同时用户常常需要点击，信息获取的效率相对较低，用户体验不够好。因此，百度将在新搜索中有机聚合、并结构化呈现优质信息内容，为用户提供更好的内容体验。而闭环的服务交易，即一站式服务平台，可以在百度平台上搜到各种各样的服务。比如说搜一个店面名，就会出现店的介绍，可以进行预定，再可以进行支付。此外，通过个性化推荐，不同用户搜索不同的关键词时会有不同的信息呈现。一个新妈妈用百度搜索“北京天气”，除了获得天气信息以外，还将获得宝宝食谱，亲子游玩路线等内容推荐。如果是恋爱中的女孩子搜“北京天气”，获得的推荐内容则是适合约会的餐厅，以及情侣游玩景点。

危机带来契机

宁愿股价跌一半 也要把人工智能做成

熊赟认为，尽管百度遭遇如此大的信任危机，但这个事件也许在另一个层面推动他们反思，让包括无人车、人工智能等未来科技的研发提速。他们开始深刻思考一个问题，用户体验和商业价值的平衡点在哪里，哪个更重。而目前，百度的整体价值观是“在用户体验基础上实现商业价值。”

“这个事件肯定对百度的营收带来一定的影响，但长期来说是好事，不仅帮助我们改善业务，激发技术创新热情，也对行业的净化发展发挥了积极的作用。”

刚负责百度公关部不久的熊赟在遭遇魏则西事件后，遇到极大的压力。总有人来问他一个问题：“这事你们有问题吗，扛得住吗？”在公众舆论最强大的那段时间，熊赟一天能有3到4个小时睡觉就不错了。

他希望百度可以用在商业推广上的改进，加上在产品和技术创新上的持续投入，来撕掉附着于百度身上的“急功近利”的标签，来证明百度并非只是着眼于“眼前的苟且”，依然有面向未来的“诗和远方”。

“现在百度的核心业务就是人工智能，在这块投入之后会更大，ROBIN（李彦宏）制定了目标后，不会改的。公司的重心，就是以改变人类未来为核心。”熊赟表示，时间会带来答案，这是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尽管百度对于人工智能、无人车等方面投入很大，短期内无法看到效果。但是李彦宏曾在去年参加一次会议曾说过一句话：“宁愿股价跌一半，也要把人工智能做成。“

在熊赟和很多百度人看来，这就是百度的“诗和远方”。

成都商报首席记者赵倩大理、北京报道 编辑 潘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