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石有个约定

在乌苏监狱，提起“老石”，都知道那个皮肤黑黑、不爱说话的基建科民警，一个工作了30多年的老监狱警察。一年四季，他始终是一身晒得发白的警服，看上去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工作几十年来，他用自己的辛勤努力和能吃苦、不怕苦的劲头，赢得了大家的一致称赞，被称为“拼命三郎”。近日，在监狱开展的“寻找身边的感动”活动中，作为采访小组成员的我，接受了采访老石的任务，于是，就有了我和老石的一次约定。

01和老石的“不打不相识”

自我参加工作到乌苏监狱已有几年时间了，同在监狱机关工作，我很少见到他，即使偶而碰面，他也是一脸严肃地走过，更别提说话了。对于这样一个采访对象，我该怎么接近他呢？他会和我说些什么呢？他愿意接受我的采访吗？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于是，我找来老石的资料，对他先有个大致的了解。老石叫石田义，基建科的一名老警，50岁，参加工作30年了，塔里木农垦大学水利水电专业毕业。毕业后分配到干雄布拉农场（乌苏监狱的前身），一直从事基本设施建设工作，参与了监狱的围墙、监舍楼、狱内环境等多项工程建设，是个名符其实的老“建设”。看完资料，我想和他聊聊，拉近一下关系。于是就到基建科找他，去了三次，愣是连人都没见着，后来才知道，他一直在狱内施工现场。当我好不容易联系到他时，果然，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说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好采访的。好说歹说都不同意，后来被逼急了，告诉我：“我每天七点半就进狱内，九点才出来，有什么可采访的？”这一来反倒激起了我的“斗志”，老石同志，看我的。

02做老石的“影子”真累!

第二天 6：40我就出门了，初夏的清晨还有点冷，整个城市还在睡梦中。7：15到达监狱，刚站稳，就听到摩托车的声音，老石和我前后脚到了。看到我，他有些吃惊，我赶紧声明：“石大哥，今天我要跟你一天，你不用管我，把我当影子就好。”他眼睛瞪大了些，无奈地摇摇了头，什么也没说。7：20，建筑工到达监狱门口，老石办理好入监手续，7：30正式进入狱内，我紧跟在后面，看他有条不紊地忙碌。

老石跟施工方负责人老林将今天要完成的任务一一确认，又强调了一遍施工标准和要求，叮叮当当的声音便在这个寂静的早晨此起彼伏。50岁的老石工作起来像个小伙子，爬上爬下，一丝不苟地检查每道工序，还不时跟工人沟通、确认。老林悄悄跟我说：“老石真是个行家，这里面的行行道道都懂。我们都不敢马虎，不然让我们返工呢！”我笑了，听出他话语中透出的一丝敬佩。看着老石忙碌的背影，我越发好奇了，连被监督的建筑方都夸赞的人，真要好好采访一下。

可是，老石的对讲机就没停过，根本没有采访时间，我一路小跑跟在他后面。“石大哥，你每天都来这么早？”还没等他回答，对讲机就响了……看他这么忙，我不忍心再打扰他，静静地跟着他。骄阳下，漫天尘土中，汗水顺着老石的脸颊、脖子向下淌，冲出一道道“沟渠”。几趟下来，终于有了些空闲，老石到水槽边抹了把脸，我的脚磨得生疼，腿也像灌了铅似的迈不动了。从早上7：30到现在已经5个小时了，尽管很累，我还是决定跟着老石上楼进行工程检验，老石递过来一顶安全帽：“带上！”这是从早上见到他以来，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我带上安全帽，开心地笑了。

午饭时，老石把我带到一处阴凉的地方，递给我一个饭盒，“还以为你跟上一会就走了，没想到还挺有韧劲的嘛！”我“傲娇”地扬起头，“哼”了一声，又摸了摸已经酸疼的脚：“做你的影子真累啊！”他憨厚地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说吧，想听什么？”13：30，我终于开始了这次“艰难”的采访。

03老石的平凡故事

老石大学毕业刚分配到农场时，在偏僻的农场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那个年代，大学毕业生很少，特别是“劳改农场”能来一个大学生，是多么不容易啊。当时的干雄布拉农场，距离乌苏市38公里，因出行不便，平时民警吃住都是在农场，条件十分艰苦。

“那时候农场条件不好，又离县城很远，文化生活单调，又相对比较封闭，我们这些年轻人就跟着老警们一起在农场既管犯人、又抓安全，很辛苦，而且每天风吹日晒，一天下来累得精疲力尽。但大家并不以此为苦，都有一股韧劲，抓教育、抓监管，一项也不放松，真的是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我调到农场后就听说了原管教科科长赵有来的故事，在一次追捕逃犯的途中，司机一不小心把车开进了沟里，赵科长被挡风玻璃撞得满脸是血。他擦了一把脸，示意司机抓紧时间赶路。身边还有许许多多这样的人，在这样的氛围中，你不由自主就会受到他们的影响，干劲那叫一个足呀！”老石缓缓地抬起头，眼睛看着远方。

2003年，新监狱面临启用，老石作为“先遣军”最先一批到达新监狱，维修、绿化、铺设管道、建车库……到现在，对新监狱的每棵树、每条路，老石都如数家珍。

2005年，乌苏监狱顺利搬迁，而老石又留在老农场负责善后工作，直至2008年。2015年3月到11月底，监狱新建两栋监舍楼。老石负责调度车辆、监督施工、工程质量验收，一天要走二十来公里。他连续八个月每天工作时长达十三四个小时，保证了工程按期交工，更保证了工程质量。

给我讲这些的时候，他一脸平静，没有骄傲，没有抱怨，我却被深深震撼了，眼睛开始湿润。看着老石，他的鬓角已有了丝丝白发，多年的风吹日晒在他脸上刻满了沟沟壑壑，双手宽厚粗糙，早已没有了当年文弱书生的影子，我问他：“这么多年一直干的是最辛苦的工作，每天起早贪黑，你不觉得累吗？”

老石憨厚地笑了：“这就是我的工作呀，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而且，监狱的基础建设是关系监狱发展的百年大计，是确保监狱持续安全稳定的基础，容不得一点马虎，只有硬件设施达标了，才能确保监管安全，说大点，也才能确保社会的安全稳定，你说是不是？”

我突然说不出话来，有敬佩，更多的是感动。是的，一件事，坚持一天容易，一年，十年，三十年呢？把平凡的事情重复做好就是不平凡，一个在内心对自己如此严格要求的人，在哪个工作岗位上会做不好呢？

这次难忘的采访给予我的远比想象的多得多。

04“硬汉”也有柔情时

吃过午饭，老石又开始忙了，我继续跟在老石身后，天气又闷又热，我累得腰也直不起来，汗水直往下淌。看我跟在老石身边，不时会有民警询问，得知在采访老石，大家不约而同地对老石竖起大拇指：“老石可是‘拼命三郎’，真该好好宣传宣传他，他太拼了！”

新警眼中的老石：爱岗敬业。新警赵坤曾和石田义在一个科室工作。他说：老石对监狱的热爱已经渗透到骨子里，融入血液中。这么多年起早贪黑工作从没听他抱怨过，当真让人佩服，每当有松懈的情绪时，想想老石，我就觉得又有干劲了。

搭档眼中的老石：内心柔软。老石的搭档海米提说：刚知道要和老石搭档时，我心里还有点忐忑，知道老石在工作中很讲原则，觉得他一定很刻板、不好相处。一次轮到我值班时，家里有急事，我打电话给老石，他二话不说就从家里赶来了。每到古尔邦节、肉孜节，他都主动承担值班任务：“你回家好好过节，这里有我呢！” 他经常跟来自各地的建筑工讲民族风俗习惯的注意事项，别看他表面上很粗犷，实际上很细心。

妻子眼中的老石：值得依靠。这么多年，天天起早贪黑，我也心疼呀。孩子小的时候事情多，为了孩子我们吵过，为了家里的琐事也闹过，可工作上他依然该怎么干还怎么干。我也是监狱民警，我理解他，监狱基本建设工作来不得半点凑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不再是我刚认识他时候的样子，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如果倒退20年重新选择？我还会选他，心里踏实。

儿子眼中的老石：精神鼓励比什么都重要。老石在家的时间太少了，妻子也在监狱工作，孩子不得不托付在石河子的亲戚家，一直到初中才回到老石身边。当孩子凭借优异的学习成绩被乌鲁木齐八一中学录取后，除了第一次送孩子去学校，高中三年，他只看过孩子一次。老石不爱说话,他对孩子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这句叮嘱简单而质朴。在孩子成长的路上，父亲给予的照顾很少很少，但是给予的精神食粮却很多很多。孩子从小就独立上进，去年，凭自己的努力考取了纽约大学的研究生。

渗透于内，洋溢于外的德行是一个人真正的魅力。

05夕阳下的对话

晚上九点半，终于收工了，除去吃饭的半个小时，共工作十三个半小时。我感觉腿都木了，腰酸背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想想老石都50岁了，天天如此，他是怎么坚持过来的？这么多年又是靠什么支撑的？

我道出了心底里一直以来的疑问。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老一代的监狱民警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和他们一样干的都是最平常、最普通的工作，我只知道做什么事情都要‘尽职尽责’，我经常会问自己，尽力了没有，担当了没有，这是职业对每名民警最基本的要求。”

夕阳映在老石黝黑的脸庞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老石，我觉得你好帅！像硬汉尤勇！”他爽朗地笑了，又露出那口白牙：“尤勇是谁？”我一愣，也忍不住哈哈地笑起来。

挥手告别，我缓缓地抬起右手，向着他的背影庄严敬礼，同时，在心中跟老石有了一个新的约定。（文/杨静 图/王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