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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长篇情感小说《婚情》(39):贾立志出事了

局里改制工作正在紧锣密鼓进行,机关里许多闲杂部门都无事可干,大家喝茶看报闲聊,猜测着新的人事方案,暗算着自己的结局。而局长贾立志,已经三天没有露面了。有的说他去总局开会,有的说他被纪检部门带走了。

凌静也无事可做,只要上级不来检查,只要没有举报信,她除了例行公事每月带女职工检查之外,就是被局里拉去打公差,做她当办公室主任时的一些事务。上午九点多钟,她在总局里的大学同学打来电话,说贾立志可能要出事,而且事情很大。本来这个月他要出国考察的,总局临时取消了这次活动,据说担心他出逃。还说他的当纪委书记的妻子,到现在一无所知,也和他的贪污没有任何联系,他的钱,都花在情妇身上,还有就是汇到国外去了。与妻子的婚姻,名存实亡,长期分居。儿子早已被送到国外读书,一切手续和费用都是贾立志包办的。

凌静在第一时间告诉了邱萍,邱萍在第二时间传遍了局机关。一时间人心惶惶,各怀异想。邱萍暗自庆幸,亏了没把她提拔办公室主任,否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己与贾立志,只偶尔几次,不过是他调换口味时的替代品。在外人看来,她根本够不上局长的档次。

邱萍因此很感激凌静,也羞愧于自己对凌静有嫉恨之心,不应该在背后说她坏话。说来说去,还是同学最亲,最讲情义,人生能有这样一份同学情,真是莫大福气。邱萍一激动,就买了一件时尚文胸和健美内裤送给凌静,凌静给她量了尺寸,要给她做一件刚从电视里看到的式样新颖的唐装。上中学时,她们没事就喜欢研究各种饰物,但最后,总是凌静做得最好,大家都把布头、毛线给她,让她做。直到现在,邱萍还保存着凌静当年给她勾的一条小围巾呢。史东风出国后,凌静参加了一个高级缝纫班,每周上三个晚上的课。她确实有缝纫天赋,不仅很快学会了一般服装的剪裁缝制技术,还能自己设计时装呢!当时竟有谣传,说她经常晚上去会情人,凌静听了,不屑一顾。

今天是周末,凌静在单位食堂吃罢饭,就去市老年大学合唱团排练。前几天,合唱团请了一位专业指挥,今天是头一次由这指挥来教一首新的合唱歌曲,大家都很兴奋。凌静还打电话,约来邱萍,希望她能参加合唱团。

邱萍在墙角找把椅子坐下来“见习”,不一会,就跃跃欲试。因为在她看来,大多数成员都太业余,缺少基本功,她在其中,应该是上流水平。休息时,她对凌静说,她也要参加。凌静说你现在就可以来。于是邱萍就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了。

邱萍站在队列里,偷偷地笑。因为她身前身后站着的,大都是社会上的头面人物,退下来前,有的是科局级干部,有的是企业老总,如今一个个若小学生,毕恭毕敬、认认真真地听着凌静的调遣。再听她们的发音,五音不全者多,不仅没有基本功,甚至连门都还没入呢。不过,大家都很投入,也没一点架子,让邱萍想到自己中学时参加学校合唱团的情形,大为感动,心里漾起阵阵温馨的暖流,很快融入其中。她挺胸昂首,放开喉咙,引吭高歌,令周围的人对她侧目而视,把她当作一匹黑马。

指挥四十五六岁,名叫冯奇志,是本市师范学校的音乐教师。凌静找他时,说好了要付劳务费的,但在和凌静作了一番专业交流之后,决定义务为合唱团当指挥。他说整天和年轻学生在一起,很单调,也想换个口味。和中老年人在一起,可以从他们身上学到丰富的人生知识,间接增加生活阅历,这些都是难得的精神财富。又开玩笑说,这些老年大学学员,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认识他们,就等于认识了社会上一大批正当权的人物,轻而易举地结成一张高质量的社会关系网,以后办事,容易多了。

凌静开始听他说不要报酬的理由时,还油然而生敬意,觉得他境界很高。听到后面,又觉得市侩气太重,好像在做交易。但能免费义务指挥毕竟是好事,再说,如何利用别人是他自己的事,自己没必要管得那么宽。现在这年头,人人讲究实惠,要求不能太高。

冯奇志说话时,还一口一个“妹妹”叫凌静,眼里闪着火辣辣的光,让凌静既不好意思,又笑得捂着嘴直摇头。

“我都过五十岁了,还小妹,有那么老的小妹吗!”

“天!我还以为你三十五岁左右呢!养颜有术啊!”

“没有什么养颜不养颜,我生活很简单,就是喜欢唱个歌跳个舞。”

“就是就是,艺术青春常在吗!”

临走时,冯奇志握着凌静的手不松,几个手指头还用力捏了捏。凌静心想,男人怎么都这德性,初次见面,就如此放肆,以后还不知会如何呢。我年龄比他大这么多,他还如此动心,估计也是个风流浪子,以后要加倍小心才是。

在邱萍眼里,冯奇志是个典型的讨人喜欢的小白脸,俊秀而高雅,长发飘逸,流动的眼神和夸张的动作,扣人心弦,让人心动。邱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想,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一定天天阳光灿烂,朝气蓬勃,幸福像花儿一样艳,生活像蜜一样甜。而冯奇志的指挥棒,犹如魔棒一样,一扬一落间,激活了大家的音乐细胞,激起了大家歌唱的欲望。邱萍感到自己活力四射,单位里家庭里那些细细碎碎的烦心事,都抛到九霄云外,像老队员一样,忘情地遨游在音乐的海洋中。

唱了两遍,冯奇志说:“你们不仅发音方式有问题,而且站姿也不标准。现在请凌静来作示范。”

冯奇志走到凌静身旁,一会用手指她的肩,一会用手点她胸部,还托起她的下巴,双手抱肩旋转,现场说法。由于身体不时贴紧凌静,凌静脸发热,心跳加快,转身对大家说:“这些下次专门训练,我也不标准,今天就唱到这里吧。”

走回合唱队列中,凌静心里直嘀咕:这毛孩蛋子,吃了邪药了,怎么会打我的主意?难道我在别人眼里,真这么有魅力吗?人过五十不说了,穿着上刻意大众化,从来不化妆,走在大街上时,竟还会有回头率。其实凌静的美,不仅在相貌,还在举手投足的韵味。凌静是学过舞蹈的,连史东风都说,看她走路,是享受。上街时史东风都不好意思和她走在一起,怕影响了她的“光辉形象”。凌静外出开会,人家都以为她是专业歌舞团下来的。在老年大学的歌舞团里,无论形象还是歌喉舞姿,皆是鹤立鸡群。所以,她入团不到一个月,就被任命为合唱团长和歌舞团副团长。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年在中学时打下的基础,竟能影响到后半生。当然,这也得益于袁老师对她的言传身教。此时对袁老师的思念之情油然而生,想该抽个时间去看望她。

合唱团员们意犹未尽,把冯奇志团团围住,争着让他亲手纠正“歌姿”,冯奇志忙得不亦乐乎,满头是汗。邱萍如鱼得水,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更与身边的一个名叫陈芳的瘦弱高个女子成了好朋友,相约和凌静三人小聚。陈芳是商业局的副局长,丈夫是组织部的副部长。因为身体不好,刚过五十岁,看上去却像花甲之年,而商业系统正在改制,她不上班在家休养等着退下来。可是在家又闲得慌,就参加了老年合唱团。

回家路上,邱萍特兴奋,责怪凌静为什么不早带她来。

凌静说:“你忙着当办公室主任,又忙着打情骂俏,谁知你会对这个感兴趣啊!”

“想想以前的日子,真像是烂泥塘里的泥鳅,钻来钻去,以为这就是生活的全部,这就是全部的生活。屎头大一点的官位,能使出吃奶的劲,脸不要,皮不要,去争,去夺。真无聊,真无耻,活得他妈的太下贱。”

“才来一晚上,就这么多感慨啊?说不定是三分钟的热度,连来几次,就没劲了呢。”

“哪里会啊。你以为我整天傻乎乎的,乐呵呵的,心里就没个烦吗?孩子大学毕业,在外面乱跑,找不到工作。两个大人在家里,大眼瞪小眼的。那个熊人,不解风情,动不动还要之乎者也,上了床,还捧着个唐诗背两句。说要是不分分心,会早泄。操,你就是把唐诗三百首背下来,也撑不到一分钟啊!下辈子,再也不找教书匠,宁愿找个扛大包的。”

“你啊,我看你得找两个扛大包的,才会没意见。”

“嘿嘿,光许男的找他妈的三个五个情妇,包他娘的十个八个二奶,就不允许咱们自在自在啊。”

“还自在,要是贾立志的事把你刮拉上了,怕你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以后还是收收心吧,都老大不小的人了。”

“其实我也没多乱来啊。只是有时那股邪劲上来了,没法罢了。过后也后悔,想想真无聊,有什么意思?现在人老珠黄,邪劲也没了,以后就跟你混吧。说实话,你邪劲上来了,怎么个灭火法啊?”

“我灭你个头啊,我根本就没那邪劲。不是人人都像你那样的,人跟人不同吗!”

“别骗我了,那个指挥唱歌的小白脸,朝你眉来眼去直放电,我就看他眼睛大半时间都定格在你身上。你就没感觉?你肯定电力十足,要不他不会那么有精神,像吃了伟哥似的。”

“去你的,我比他大七八岁,再大点,都可以当他娘了,他会对我感兴趣啊!什么脑子。还说没邪劲,我看你邪火都烧起来了。你不会在合唱团里搞得风流遍地吧?”

“我白送给他,他也不会要的。我看了,这团里,就你一个人尖子,该我也会向你放电的。还有,他拿你作示范时,在你身上乱蹭,你就真没感觉?该我,早过电了。”

“你真行,人家看示范,你看什么了,这么不认真,应该取消你的资格。”

“你说你到底有没有感觉!”邱萍说着,还真的抱着凌静在她身上用劲蹭了几下。

“别扯淡了,搞音乐的人就那样,半疯半傻的,他要找也会找小姑娘,你真会穷开心。”

“好吧,等我抓个现行再审你。对了,那个陈芳,约我们三个小聚一下。我和她聊了几句,挺投脾气的。再说,她老公是组织部副部长,套套近乎,看看能把我家那口子的工作给调调吧。后天我请客,你一定得来啊。”

“服了你了,自来熟啊你。陈芳挺不错的,就按你说的办吧。”

回到家里,凌静收到冯奇志的手机短信:“良宵美人,福艳莫如此也。”

凌静回复:“用心指挥,唱好才美。”

冯奇志回:“用情在伊,花好月圆。”

凌静回:“天不早了,睡个好觉。”

冯奇志回:“一见难忘,梦中有你。”

凌静回:“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分寸原则,好自为之。”

过了好一会儿,冯奇志又回:“醍醐灌顶,受益匪浅,若有机会,当面请教。”

凌静回:“请教不敢,工作为重。”

又过了好一会儿,冯奇志回道:“我想叫你姐姐,我想认你这个大姐。”

凌静愣住了,拿着手机,不知如何发消息。冯奇志又来短信:“小弟就是想有个姐姐关爱关爱,以后有机会,面谈就知了。我没别的意思,你放心。”

凌静回:“按年龄我就该是你姐的。”

冯奇志回:“那你就认我这个小弟了?哈,太高兴了。姐。”

凌静心里一暖,很久没人这样叫自己了,激动得随手发去一个“弟”字。

“姐,我有姐了!”

“看你高兴的,休息吧,要是弟,就得听姐的话。”

“好的,姐,我关机了。”

凌静想,他转变得怎么这么快呢?简直比一百八十度还要大。莫不是在用什么计策吧?或者神经有问题?转念一想,自己是经过大风雨见过大世面的,阴沟大海,从没翻过船,怕他什么?人都很复杂,感情这东西,本来就不好说,也说不定,自己的几句话,真的触动了他的哪根神经。再说,他也可能真有什么难言之隐要倾诉。这样一想,便坦然了。

(本文作者:徐景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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