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不打算买手机


如果有人拒绝用智能手机而坚持用自己的翻盖手机,别人可能会觉得他思想有些颠覆,或者为人比较古怪,但如果他哪种手机都拒绝使用,而且还是在70年代中后期生人,那一定会被认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但事有例外,我就从来没用过手机,也不打算买,而且我这样做有非常充分的理由。

首先是开销问题。没有手机就意味着没有月账单,也不可能有产品升级,税务和漫游费(管它是什么费)。在这个工资停滞,收入差距越来越大的时代,人们竟然能够做到不假思索地在手机上每月花费75美元,更何况这个东西在15年前根本不存在,更别说是生活必需品了。

第二是出于对环境的保护。不管是手机制造(包括获取稀有材料),电力消耗,还是信号传播和联网所需的能源都会产生大量的二氧化碳排放。人们普遍认为手机寿命只有两三年,这使得越来越多的旧手机进入垃圾厂,并向土壤和地下水释放铜铅等有毒重金属。

而我拒绝使用手机的决定性理由,是其哪怕相隔千里,也能随时随地与人交流的能力。这恰恰与其他人使用手机的原因相悖。手机用户们随时在线,这带来了大量的自由和便利,但同样地,也带来了巨大的负担,其表现形式就是对其他地方人物和事件的强迫性关注。如果你曾经在面对面与他人谈话时查看手机,那你一定能体会到这种诱惑。如果你在谈话时对方低头看手机,你也会了解这种行为的错处。

使用手机与不在场的人通信会产生离间效应,迫使思想与身体分离。开车发短信就是例证,众所周知,这种行为是十分危险的。另外,这种情况也体现在许多日常行为中:例如朋友或者情侣忽视彼此的存在沉迷于刷脸书,有些人将自己的娱乐活动,饮食或者心得感悟发布到网上,供其他网友见证。父母从手机上观看女儿的芭蕾舞表演而不是亲临现场;街上的人一边走一边兴高采烈的自言自语让人以为他们精神有问题,其实只是在用蓝牙耳机通话。

手机侵入了公共和私人领域,阻碍了我们与周围事物的整体联系。而智能手机则更是继承并发扬了其前辈的能力,更加深入的侵入我们的生活。

这种无形的,侵入式的效应会严重影响我们与自身及他人的关系。要真正认识并了解它人,我们需要的是耐心,冒险,设身处地以及情感投入。而这些恰恰都受到了手机的阻碍。不仅如此,它还会妨碍独处,自省,和沉思,而这些在我看来,正是获得美好生活的关键。

早在手机出现之前,人类就善于转移自己的注意力。17世纪,法国哲学家布莱斯·帕斯卡尔就曾说道:“人类不开心的唯一原因是他们不知道如何安静呆在房间里。”这种转移的倾向在最近的一项研究中得到了证实,该研究发现,实验对象宁愿给自己电击,也不愿安静下来思考15分钟。

帕斯卡相信,人类尊严的崇高之处在于思想,而思想的秩序由自己开启,自己既是思想的创造者,也是终结者。他把这种思想与真正的安宁和幸福联系在一起。在我看来,远离手机使我获得了思考的空间,让生活更加丰富,更加充实,既不用执行某些任务也不用满足他人喜好,我的生活步调慢了下来,慢到恰好融入沉思与感激。

在生活中远离手机不仅有助于放飞思想,也有助于解放身体。古希腊哲学家阿那克萨戈拉提出了一个关于人类本性的观点,与帕斯卡的看法不同,他认为:“人之所以是最聪明的动物是因为他们拥有双手。”我们可以相当肯定,阿那克萨戈拉不是在预言智能手机的出现。与之相反,拒绝使用手机让我们能够腾出双手实施各种有意义的活动,例如弹奏钢琴,妆点花园,阅读书籍。人只有沉浸在这样的活动中才能达到他们思想的高度。

没有了手机的打扰,我更容易关注于眼前事物:我的伴侣,孩子和工作,做做晚餐,或者散散步。我精心选择自己所要从事的活动,因此当我从事一件工作时,我不想去到其他地方,手机用户所谓的那种多重任务处理我一点都不感兴趣。

当然,我们也可以理性的使用手机。比如关机或是简单地忽略来电信息。但这需要非凡的意志力。根据最近的皮尤调查,82%的美国人认为,在社交场合中手机给谈话带来的坏处远多于帮助,但89%的用户仍旧在这样的环境中使用手机。我拒绝使用手机,这从根本上解决了这个问题。

有些人会强调说,既然我拒绝用手机,那应该也拒绝普通电话。的确,使用固定电话也会像使用手机一样,带来类似的隔离感和媒介体验。但是,固定电话始终存在着自然和物理限制,这一点我们从它的名称“固定”电话中就能清楚看到。手机的可移动性凭借其强大的离间效应让交流轻而易举,而我却想要保护仅剩的那些不需要媒介传导的交流体验。

“连接”的本义指代的是一种物理上的关系——绑定或紧固在一起。而现在手机通信所谓的“连接”只是一种比喻。这种“连接”是虚无缥缈的,我们的言语和想法到达信号塔旁边的上层空间,然后就停滞在那里,因为使用手机,我们与通讯人的物理连接是断开的,即使我们有两只手,我相信你也不能一边拿着手机,一边牵着他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