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故事」忆排长,那句来不及说出口的抱歉……


「警察故事」忆排长,那句来不及说出口的抱歉……

80年代末期,我曾在中国历史文化名城湖北襄阳站岗放哨,成为内卫部队一名武警战士,负责处置突发事件、反恐怖等任务。

襄阳又称“铁打的襄阳、兵家必争之地”之称。 新兵连,我被分配到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湖北省总队第四支队新兵四大队三排六班。

「警察故事」忆排长,那句来不及说出口的抱歉……

“三排的跑步到东边操场集合!”

我和我还没有受训的战友像一群野鸭子,溃不成军,笑笑嘻嘻地跑到东边操场,操场正中央,一个瘦不拉几,个头矮小,背略显弯曲,但皮肤白皙,脸上又没有丁点血色的男子早已经站到了操场。

要不是他身上的那套橄榄绿军装,和肩上扛的两颗五角星,我还真以为站在我们前面发号施令的家伙,就是个耍猴的。后来,我还发现排长站在队伍前训话时,眼睛总斜到一边。有一次,总队一位首长检查新兵集训情况,首长左右跟着两个高大魁梧,荷枪实弹,头戴钢盔的士兵,样子真是帅呆了。排长迅速拿起胸前的警笛使劲地吹了起来。

“紧急集合,向右看齐,向前看,立正,报告首长,新兵连四大队三排正在进行队列训练,请您指示,排长侯大力!”

我的乖乖,排长还真是一只猴子。我想战士们都第一次看到这样威武的场面,都会不由自主地转头去好奇地望,哪个还有心思看排长那张猴脸。这可急坏了排长,首长走后,有一名战士还在目送,头还没转过来。排长总算逮住了一个执迷不悟的。

“李湘”,“到”,“出列”,“有什么好看的,关键时候给我掉面子!”

李湘竟狡辩道︰“排长,你的眼睛也不一直盯着首长吗?”

“我这是看他吗,我他妈的我这是看你们,你们也要看着我!” 排长急了。

班长终于忍不住噗呲一声,继而笑出声来。排长白皙的脸上瞬间红了起来,“解散!”

那位在队伍里笑出声来的班长是排长的老乡,他后来告诉我们,排长来自河南深山,生下来眼睛就是“斗鸡眼”,就因为这该死的“对对眼”,排长谈的几个女朋友都和他吹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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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长曾当过军械员,长时间出枪,擦枪姿势把自己的背也给弄弯了,他还是个狙击手,百步穿杨。更让我们折服的是排长即将教给我们的,他那套虎虎生威的擒敌拳。

练擒敌拳时,他先教我们倒功,这是学好擒敌拳,避免战时摔伤的基础科目。一位江西藉战友始终没有领会排长动作要领,排长急了,罚了他100个前倒动作。排长还当着江西藉战友面给我们训话:“只有平时训练多流汗,战时就会少留血。

那个夜晚,那位受罚的战友肚子上面火辣辣地疼了一宿,我心里开始责怪起这个不讲人情的排长来。

高强度的训练,我的饭量明显增大,手腕也明显粗壮有力,训练间隙,战友们三三两两找我比手腕劲,看热闹的围成一团,个个都是我手下败将,排长说:“俺找你比试比试”,“排长,我不敢!”“咋不敢”。

在排长的鼓励下,一场兵对官的手腕比赛,在战友们的大声吆喝中正式拉开。三比二,我败下阵来。新兵集训快结束时,支队举行了大比武,我们排夺取了三项全能冠军。比武结束的那天黄昏,我想痛痛快快地洗个澡,可我们排里就三个水龙头,百号战士根本不够用。我翻过营房的那座山,抄近路来到新兵三大队的防区,正当我弯下腰来,打算拧开水龙头时,我被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刘贤安,立正!”我乖乖地成立正姿势,等待排长发落。“把拖鞋拿过来!”我弯下腰来,将拖鞋拿在手上,光着脚慢慢朝排长走去,排长左手拿个夹本,右手从我手里接过拖鞋,然后用力朝草丛里仍出。排长走后,我从草丛里捡起了被排长仍掉的拖鞋,心里很不服气地继续洗我的澡。

没想到排长这么快就从司令部开完会回来,当他再次命令我将拖鞋交给他时,我第一次违抗了排长的命令。排长火急地朝我走来,当他的一只手强行脱我鞋的一刹那,我竟挥起拳头朝排长头部打出,排长迅速退后两步,最后还是倒在了地上。“好小子,领教了。”排长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灰溜溜地走了。战友都为我捏了一把汗,我静静地等待排长的发落,谁知第二天,排长继续开始带我们训练,没任何要“修理”我的动静和迹象,战友也在在我耳边火上浇油,说“此仇排长一定会报”,又过了几天,还是没有动静。“现在不报,等你下了连队一定会报复你。”我慢慢后怕起来,就在新兵训练结束前,我找到了连长,强烈要求不把我分配到排长的连队里出,但我始终没有向连长说出其中的理由。

我开始度日如年地等待部队发落,最终我如愿以偿地和排长分道扬镳。那些日子,我暗自庆幸逃脱了排长的“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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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当上了班长,每每回忆起我打在排长头部那重重的一拳,内心自责和心痛。

我错误有三,第一违反部队纪律不能穿拖鞋溜达,第二不能擅自离开自己的营区,第三更不能动手打排长。在紧张的训练中,我时不时地怀念起和排长朝夕相处点点滴滴的日子,感受到了排长对战友的良苦用心,总希望有一天,当着他的面请求他原谅我。

转眼就到了第二年深秋,秋风一天凉比一天,部队开始上山砍柴,准备冬天来临时战士烧水洗个热水澡。一天部队通讯员叫我到连部召开紧急会议,我从训练场跑步到了连部,连长叫我带领10个战士,乘军车到襄樊市殡仪馆参加一位姓侯的排长因公牺牲的追掉会。

“难道是他?”我不敢多问,也不敢多想。当我踏进殡仪馆灵堂的那一刻,我惊呆了,仅一年多没见的排长,他的遗像竟高高地挂在灵堂的正中央,还是那张熟悉的脸,还是那套威武的警服,还是那二颗星的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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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就在前些日,当地发生了一起持枪杀人案,本来要休探亲假的排长要去见自己的女友,排长奉命带领10多名战友参与追捕缉拿凶犯,在掩护新兵连那位江西藉战友时,头部不幸中枪倒地身亡。排长牺牲前,身上还藏有一封未寄出的,写给恋人的情书。

我胸前佩戴白花,缓缓地经过排长的灵柩,瞻仰他的遗容,和排长作最后的道别。他头戴军帽,头部露出裹着白色的纱布,纱布上还渗露出殷红的点点鲜血。

我眼里噙满泪水, 冥冥之中,我轻声的问排长︰“那罪恶的子弹,打在你头上,痛吗!?

作者简介

「警察故事」忆排长,那句来不及说出口的抱歉……

刘贤安,男,曾在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湖北省总队服役,现供职于安乡县公安局,一级警督。著有军旅诗集《离开本土的遗憾》。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有多篇文学作品获奖。

供稿:安乡县公安局

编辑:冯毅

审核:张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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