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的孩子们

我家在一所小学旁边，院里的大婶办了个托管班，放孩子们在院里玩。于是每天下午，一帮小学生在楼下追跑打闹，嬉戏声空谷传响，伴着马路上的鸣笛声，好不热闹。他们最常玩的就是“老狼老狼几点了。”我家在一层，听得非常清楚。老人嫌吵，每次一听他们喊“老狼”，就“砰”的一声关上窗户，把老狼关在外面。

我小的时候也玩这个，比他们还烦人。每天中午，烈日当头，所有人闷在屋里睡觉的时候，空荡荡的院子就是孩子们的天地。出门前家长千叮咛万嘱咐，什么不要大叫，不要扰民，我眼看着我妈心就已经飞到外面，一耳进一耳出，说什么我都点头称是，再问我她刚刚说的是什么却一概不知。

约几个小伙伴出来玩耍，手心手背选出“老狼”。我们凑成一堆儿从院子这头走到院子那头，大喊“老狼老狼几点了。”老狼跟在我们身后，随时准备捉人。

“老狼老狼几点了？”

“5点了。”

“老狼老狼几点了？”

“10点了。”

“老狼老狼几点了？”

“12点啦！”“老狼”突然向离他最近的小伙伴猛扑，张牙舞爪，当真化身为狼。小伙伴们嗷嗷乱叫，四散奔逃。什么扰民不扰民，我妈说的那些话早就飞了，玩爽了再说！

时间久了少不了有人告状，连自己家里的老人都受不了。我妈把门一关，横眉倒竖，双目圆瞪，揪着我的耳朵骂：“淘气包，瞧你干的好事！”疼得我直跳脚。

细想起来，小时候干的淘气事还真不少。小伙伴们凑在一起，坏水都往一块冒。胆大的带头，几个人围在六楼一户的门前憋着笑敲人家的门，敲完就跑。我胆小，总站在离楼梯最近的地方，一听见门里有人喊：“谁呀？”转身就跑，跑到楼下叽叽喳喳大笑一顿，缺德冒烟了。

当然，也有没跑掉的时候。有一次点背，刚敲一声门就开了，出来一个中年妇女，一看就不是善茬。见一帮小孩堵在门口，眉毛一竖，手一插，厉声大喝：“找谁啊？”一看这架势，我们吓得不敢吱声。带头的胆大，恭恭敬敬地问：“阿姨，XXX在家吗？我们找他玩。”中年妇女眉头一皱，道：“XXX？没这人，找错地儿了吧！”“嘭”的一声关上门，我们才松了口气，跑到楼下又是一阵大笑。

姥姥家在农村，依山傍水，我和老弟经常骑着三轮车沿着河边遛，一人带着顶大草帽，顿时觉得自己融入了乡野生活，张口大喊：“收破烂喽~”

老弟觉得好玩，在后面帮腔：“收长头发！有长头发的卖没！”

“磨剪子磨刀~”

“切糕——热的。”

“收破烂喽~”

……

不多时，一戴草帽的老人经过我们，拉着车上瓶瓶罐罐一大堆，还有好多硬纸壳。老头瞥了我们一眼，默默超过我们，挺直了身子脖颈一立，大叫：“收~破烂喽~~~”明亮的嗓音响彻村落。

我们全都闭了嘴。老弟坐在后面嗤嗤地笑，扯着响亮的小嗓门，拍着显摆着他好不容易学会的成语：“班门弄斧！班门弄斧！”“再贫你给我下去！”

小学的时候学过一篇鲁迅的课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当时很是无感，只觉得“美女蛇”那桥段很有意思。前几天无意中又读到，顿觉亲切。我突然觉得这篇文章不应该只出现在小学课本上，因为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更容易感同身受。虽然每个人的童年不同，但怀念的感情都是一样的。

再重温一遍经典吧，纪念我们每当回想就会笑出声来的小时候。

花边针线工：追溯

2014/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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