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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纪事:愤怒的“鸳鸯”

明朝嘉靖年间,山东、浙江、福建沿海一带匪患连连,当地民众不堪其扰,叫苦不迭。那些头戴金属牛角头盔,脸涂油彩,举着锋利倭刀“嗷嗷”乱叫的强盗,并非山上的“胡子”,而是从海上而来的“倭寇”。所谓“倭寇”,就是小个子的日本海盗。

这些倭寇不像加勒比海盗,一般只驾船在公海上打劫过往商船,他们是一伙登堂入室抢劫杀人的武装匪徒,其罪恶尤甚,罄竹难书。

当时,负责登州(今山东蓬莱)沿海防务的,是登州指挥佥事戚景通。尽管即时朝政腐败,污吏丛生,但他却处污泥而不染,不仅洁身自好,而且治军严整,体恤百姓,口碑极佳。

戚景通病逝后,由他的儿子戚继光子承父业,继任登州指挥佥事。“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戚继光从小跟随父亲习武修文,武艺高强,熟知兵法,志向远大,决心驱逐倭寇,永保海疆平安。

戚继光承袭父职,先被派往蓟门卫(今北京东北)戍守,后被调回山东,升任都指挥佥事,负责山东海防。为了加强信息联络,他在奇山所等地修建了烽火台(烟台由此得名),实现了一处有警,多方联动的作战机制,重创了来袭的倭寇,打出了声威。

倭寇惧惮,不敢轻犯山东,转而袭扰浙江沿海。

公元1548年,明廷派遣朱胯巡抚浙江,兼提督福建军务。朱胯派重兵对海面进行封锁,并将与倭寇串通的李光头等九十六人处死。“海禁”虽然有效遏制了倭寇活动,同时也触碰了与倭寇有瓜葛的官员及富商巨贾的既得利益。他们朋比为奸,煽动朝臣指责朱胯擅自杀戮,最终逼其自尽。自此,朝廷不再设立巡使大臣,百官亦忌谈海禁之事。面对失去抵御能力的浙江海防,倭寇气焰更加嚣张。

公元1555年,戚继光升任参将,镇守宁波、绍兴、台州三府。他看到卫所的军士纪律松弛,毫无斗志,便从义乌等地招募了三千民军,日夜进行严格训练,使其成为一支对倭寇作战的生力军,被誉为“戚家军”。

当年九月,一支由八百多人组成的倭寇袭扰慈溪的龙山所。龙山是屏蔽杭州的东南门户,一旦有失,省城难安。明军参将卢镗奉命率七千余人前来剿寇,虽然近十倍于敌,可将士们却被倭寇的怪异模样和凶残攻击吓晕了,刚一交战便溃不成军,任凭卢镗如何督战,也难以扭转战局。

就在此危急时刻,戚继光率军赶来增援。他勒马伫立在山岗上拉弓搭箭,照准一个手执大折扇的倭酋一箭射去,只听弓箭响处,敌酋仰面跌倒。原来,这倭寇指挥作战不靠令旗,而用折扇,其一张一合,代表着前进或是后退;一左一右,则表示左攻或是右击。看见又一名敌酋举着折扇指挥,戚继光又放出一箭将其射倒。如是者三,倭寇群龙无首,魂飞魄散,纷纷抱头鼠窜......

时过不久,倭寇纠集两千多人卷土重来,戚继光率“戚家军”御敌。这次倭寇接受上次轻敌惨败的教训,先派出小股人马佯装攻宁海,大股部队则去攻占台州。戚继光看穿了敌人的阴谋,一昼夜急行军二百余里,兵临台州西门。听说倭寇已到台州东门外二十里的花街,戚家军不顾鞍马劳顿,直向花街扑去。

江南水乡,沟渠交错,阡陌纵横,不适合大规模的兵团作战。戚继光根据有利地形,下令摆开戚家军独有的“鸳鸯阵”迎敌。

说起这独具特色的“鸳鸯阵”,还真是兵书上没有,前世罕见的战阵。这是一个个由十二人组成的各自为战的战斗小分队,领头的队长一手执旗,一手执刀,两边各有一名或执五角形长藤牌,或执圆形大藤牌的护卫,防御敌方射来的飞箭和投掷的标枪。盾牌兵后是两名各持一把“狼筅”的士兵。这“狼筅”本是一种古代兵器,冯梦龙《智囊补·兵智》记载:“筅先救牌,长枪救筅。”“筅”用一根一丈三尺多长的大毛竹做成,由力气大的士兵拿着不断挥舞,打击面很大,虽不能一招毙敌,却能横扫一片,把敌人打得晕头转向。敌人一旦被击倒,紧随“狼筅”之后的四名长枪手,便会冲上去猛刺。如有侥幸逃脱的,再由两名手执镗把的士兵上前扑杀。最后一名则是伙夫,负责全队的伙食供应。

“鸳鸯阵”由无数战斗小分队组成,前后相连,左右为邻,可分可合,十分灵活。两千多倭寇陷入阵中,犹如丧家之犬,惶然不知所措。不到一个时辰,战斗结束,除了全歼来犯之敌,还解救了被倭寇掳去的百姓五千余人。

乘着花街大捷的余威,戚家军又在健跳所、大田、上峰岭、长昂洋等地连续出击,每战必胜,共擒斩倭寇一千四百多人,焚烧、溺死敌人四千余人,倭首五郎、如郎、健如郎等十余人被生俘。

倭寇在浙东沿海遭受重创,不敢再在这一带兴风作浪,却又把魔爪伸向了福建沿海。公元1652年,重新集结的倭寇向福建发起大规模进攻,一度占领了寿宁、政和、宁德、玄钟等地,战火波及龙岩、松溪、大田、古田及莆田。他们在距宁德十多里的横屿修筑二事,据险坚守,与明军对峙了一年多时间。后继的倭寇还在牛田、兴化建立军营,与先期到达的部队互成犄角,彼此支援,致使驻守福建的明军顾此失彼,穷于对付,局势日渐危急。

听鼙鼓而思大将。朝廷接到告急文书,急令戚继光率军增援。戚家军一鼓作气、一举攻克横屿,杀敌一千六百余人,接着又夺回牛田,将盘踞在这里的倭寇老巢彻底捣毁。

倭寇如惊弓之鸟,拼命向兴化逃亡。戚继光穷追不舍,一路横扫,当夜拔掉倭寇六十座大营,剿灭大量海盗。

大功告成之后,戚继光凯旋浙江。

当戚继光回师不久,大批倭寇又乘机进犯福建,并再次攻陷兴化,变本加厉地进行烧杀抢掠。朝廷闻报震怒,命俞大献为福建总兵,戚继光为副总兵,再次出征。

公元1563年,戚家军在福建平海跟倭寇展开决战。戚继光身先士卒,最早带兵破开城门,杀入城内。此战共毙敌两千二百余人,营救被掳百姓三千余人。由于战功卓著,戚继光荣升总兵官。

“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横刀马上行”。在与入侵的倭寇浴血奋战四十多年里,戚继光谨遵父训,不忘国耻,英勇杀敌,屡建功勋,可称之为顶天立地的爱国名将、民族英雄。

当山东、浙江及福建的倭患消弭后,戚继光又带兵驻守蓟州,在这里修筑城池堡垒,建立关卡防线,有效防御了虎视眈眈的蒙古骑兵,被时人誉为“足称振古之名将,无愧万里之长城。”

戚继光不但会用兵、能打仗,还是一位军事理论翘楚,他的《纪效新书》和《练兵实纪》,很受后世兵家推崇,认为“谈兵者遵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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