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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拼的不仅是艺术水准 更是艺术家的人品情商和经营能力

北京花旦工作室海报出现在2014年爱丁堡艺术节上。

英国壁虎剧团《外套》在中国获好评。

◎深圳特区报记者孟迷

一年一度的爱丁堡国际艺术节日前落下帷幕,中国资深戏剧制作人袁鸿再次前往“猎物”,试图将国际上的好戏“零时差”引进到中国来。这是过去几年袁鸿做的最了不起的事,从四年前的《外套》开始,袁鸿及其“爱丁堡前沿剧展”团队已经引进了12部优秀国外戏剧来华巡演。

然而,由于语言障碍、表演空间、市场推广等限制,外国好戏的引进仍然存在诸多阻碍。同时,中国戏剧虽时有在爱丁堡亮相,可国内戏剧市场好戏比例仍然不高。尤其在深圳,近两年甚至出现戏剧票房上升但戏剧水准下降的病态现象。袁鸿甚至发出“中国和爱丁堡时差七小时,但戏剧观念时差可能七十年”的感慨。

究竟今年的爱丁堡国际艺术节为世界制造了多少惊喜,而它又能够带给中国戏剧多少启示与反思,本报记者就此采访了几位戏剧界人士。

探营:

巴西戏剧突围艺术竞技场

自去年起,袁鸿在爱丁堡艺穗节上就特别关注巴西戏剧,并非因为它最好,而因为其进步让人意外。“巴西戏剧的起步比较晚,早期因为欧洲殖民的关系,题材总与宗教相关;但现在,巴西可以非常开放地通过戏剧讨论公共话题,甚至参与社会建设。”袁鸿说,巴西戏剧从零起步,目前几乎可媲美独树一帜的南美文学与电影。

英国本土戏剧依旧耀眼。譬如中国观众比较熟悉的壁虎剧团,其所擅长的光影、肢体等舞台表现手法被许多小剧团借鉴,甚至蔓延到主演出单元、由英国国家剧院和苏格兰国家剧院合作的《詹姆斯帝国》里。“这部戏更重要的意义在于,在苏格兰决定于9月18日举行是否脱离英国独立的全民公投之际,英国国家剧院居然参与编排苏格兰建国国王的故事。”袁鸿说,这恰恰证明在艺术领域英格兰和苏格兰人民是融合的,“艺术无关政治,甚至能够弥合政治伤痕,带来对于当下的思考。”

当然,并非所有出现在爱丁堡的都是好戏。“爱丁堡前沿剧展”策展人、袁鸿的太太水晶在选片过程中常常不可避免会踩到地雷。“爱丁堡每年3000多个戏,绝不可能都是好戏,要看十几二十个戏,或许才能碰上一个极好的,肯定也会碰上一两个极差的;好戏的好法各不相同,差戏的差法却大同小异。”但水晶认为,即便有这种10%的踩雷风险在侧,爱丁堡也绝对是值得探险的地方。

然而如何才能在3000多个戏中脱颖而出?除了把戏做好之外,各剧团还须像推销员一样跑到街上去发演出传单和海报,细致地处理好无数琐碎的工作,水晶甚至还在艺穗节的杂志上读到一篇专门介绍如何提高发传单技巧的文章。

“从这点而言,爱丁堡真是一个大的艺术竞技场,比拼的不仅是艺术水准,更是艺术家的人品、情商和行政能力。”水晶说,国内戏剧界的“公主病”重度患者们,很有必要来这里治几个疗程,以便学会说人话、做人事、演人戏。

比鉴:中国戏剧水平不弱但观念落后

对于水晶的“公主病”论断,袁鸿表示不赞同。“因为只有成功者才有资格傲娇,可国内大部分戏剧人都不成功。”袁鸿说,中国和爱丁堡时差七小时,可中国戏剧与世界剧场艺术的观念时差可能有七十年,“中国戏剧人可能还在创作阶段,就背负着公演和市场成功的压力,自我阉割和设限也就多了。”

许多专业人士都认为,中国舞台艺术的水平并不差,譬如林兆华、孟京辉、田沁鑫等大导演,确实贡献过很多好的作品,尤其是中国的现代舞在世界上非常领先。“但我们对于戏剧的定位和认识与国际先进水平有很大差距,很多制作人就是把戏剧当成生意来做,恨不得一场演出票房有80万。”

袁鸿说,中国真正愿意坚守剧场的好演员(尤其是名气大的)也不多。譬如去年他从国外拿到一个好剧本的授权,但因为找不到好的演员愿意拿出半年时候来筹备排练,甚至有人开条件说只能占用三周,最终这部戏只能搁浅。

“但反观英国,像卷福(英剧版福尔摩斯扮演者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这样身价的演员出演戏剧一周才要价1000英镑,而抖森(汤姆·希德勒斯顿)一周才要价410英镑,并且连续演出两三个月,这就是演员对于戏剧的理解与尊重;在这个维度上,中国与之相差了不只七十年。”

今年的爱丁堡,依旧不乏中国戏剧的身影。除《青蛇》和《锦绣过云楼》等大型戏剧外,一个只能容纳三个人“摩的剧场”吸引了许多人注意——在一辆缓缓行驶的“摩的”里,一名中国演员正在向车上的两位外国观众讲述他们闻所未闻的中国故事。“摩的”制作人、北京花旦工作室的陶阳阳说,戏剧创作的初衷应该是去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摩的虽小,但它非常凝聚人心,因为它是一个真正沟通人心的过程。”

启示:引进之难有待社会合力解决

中国戏迷也想与这个世界沟通,引进话剧于是成为必然。

其实一直以来,中国戏剧市场时常有国外引进剧目出现,但由于引进主体的定位限制,导致剧目要么偏重学术交流,要么纯粹商业娱乐,能够代表世界戏剧最新动向的好作品比较少见。“尤其是很多官方艺术节和国有剧院,往往会选择相对经典保守的剧目,无论票房还是其他风险都相对较小。”袁鸿说,“艺术的指向是非常多元的,很多选择者首先不考虑多元指向的好的方面,而是不好的、有争议的方面。”

直到近年,林兆华戏剧邀请展、南锣鼓巷戏剧节、乌镇戏剧节等民间戏剧节的出现,似乎一下子又打开了中国观众的当代戏剧世界观。2009年起,袁鸿率领的北京柒零柒恩剧团也与英国文化协会达成合作,其举办“爱丁堡前沿剧展”陆续从爱丁堡艺穗节引进了《外套》、《反转地心引力》等12部优秀剧作,迄今已在全国巡演120余场。再过几天,“2014爱丁堡前沿剧展”即将在北京开幕,巴西的《喀布尔安魂曲》、英国的纸电影《奥德赛》等2013年惊艳爱丁堡的戏剧将在全国多个城市上演。

除零时差外,“爱丁堡前沿剧展”还坚持低票价,希望让更多普通观众接触到世界最前沿的戏剧创作。据了解,爱丁堡艺术节主单元的大型剧目票价约为7.5-35英镑,艺穗节上的小话剧约为12-18英镑;当小话剧引进到国内后,在北京和上海的vip票价为280元,其余大多均为50-100元。“在中国演出票价普遍虚高的情况下,能够保持与爱丁堡差不多的票价真的很不容易,毕竟光是邀请这些团队来华的路费就是一大笔。”

然而也因为对于低票价的坚持,“爱丁堡前沿剧展”每场演出能够赚个几千块就算很不错。“很多时候我们真的租不起场子,尤其是广州和深圳的场租总是比其他城市更高,于是只能希望剧院为我们减租或是寻求政府的经费扶持来促成戏剧引进。”袁鸿说,毕竟个人力量还是太小,“唯有让观众和掌握戏剧引进生杀大权的人看到更多更好的国外戏剧,并对它们认可,才能逐步推动更加紧密的国际戏剧交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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