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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被扎针女婴父母在一起的5天

10月23日下午,我打听到儿童医院基础外科病房时,并未见过被扎16根针的女婴子萱一家。

晚上7点,我隔着走廊的玻璃门向里望,看到一位30多岁的女人从正中间的病房走出。她在刚踏出病房的一刻忽然抬起了右胳膊,掩着面,用力哭起来。

直觉告诉我,她是子萱妈妈,于是我快步跟上。她也不问我是谁,任由我扶着,走到子萱爸爸所在的急救门诊的三楼。

停下来时,我看到,子萱妈妈的眼睛红肿。她用山东话慢慢回答我每个问题,还告诉我,下午有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好心市民送来了600元钱,她不要,但对方非要给,她问我,媒体是不是可以帮她表示感谢。

夫妻俩夜宿急诊大厅

急救门诊与子萱所在基础外科的病房,是初来北京的夫妻俩,在医院唯一能顺利找着的地方。

他们从山东赶来时,没有带换洗衣服与食物,只带了子萱的纸尿裤。

白天,夫妇俩守在病房口,门开了就朝里望望。他们很听医生的话,医生不通知,就不敢进病房。晚上,两人拿着15元钱买的银白色塑料垫,铺在门诊3楼大厅过夜。

子萱妈妈刘玉香说,她半夜被冻醒好几次,我问她为什么不住旅馆,她说贵,孩子手术还没做,把钱花到别处,心里不踏实。

子萱的表舅刘玉飞一直陪伴着子萱一家。他每天都会出门帮着找房子,从170元讲价到150元,最后到120元,他们还是觉得贵。

手术前一天,我与同行一位朋友买了三盒盒饭带给他们。刘玉香吃了一半后急忙去接子萱做检查,刘玉飞则吃起表姐剩下的一半盒饭。我说,一共三盒,够吃。他说,剩下两盒剩给姐夫,我吃半盒就够。几分钟后,这个大男人没吃饱,笑了笑说,那我再吃半盒吧,给他剩一盒半,一旁的我们沉默又感动。

“跟孩子舅妈家关系非常好”

刘玉香几乎没有出过村,子萱爸爸范光生也只出来打过5天工。刘玉香性格内向,在陌生的城市,她怕说错话,一直默默地等待,等医生的通知,等医生让签字。除了“孩子现在怎么样”外,她没有问过其他问题。

范光生老实巴交,非常义气,会跟每个帮助他的人交心,也信任家里的每位成员。在得知孩子舅妈服毒自杀后,我们侧面问他,两家关系如何。他好像怕我们会怀疑是舅妈给子萱扎的针,回答说,两家非常好,她经常招呼我们去吃饭,我也帮她带过孩子。

在得知女儿可以做手术的周六,是范光生最轻松的一天。他说起了家庭,还跟我们偶尔谈笑。范光生说子萱爷爷从小就教他,只有好好干活,才能有饭吃。他认为男孩女孩都一样,努力了才能让自己过得好。范光生称,自己小时候想当明星,但愿望没有实现,子萱还小,他希望女儿可以替自己圆个“明星梦”。

终于熬过去了

手术当天,范光生比刚来第一天还紧张。

他一直绷着脸,不说话,一个人待在医用通道的拐角。

刘玉香在女儿进手术室的瞬间失声痛哭,她转过身,像我第一次见她时一样抬起右胳膊。但这次她没有自己抹眼泪,而是抓住了一旁的表弟,把脸埋进表弟的肩膀里。

情绪稍缓和后,刘玉香被扶到楼梯口坐下,她用她惯用的姿势,用双手撑住额头,捂住带着泪痕的脸。

短短几天,刘玉香已憔悴不少,她未换过衣服,未梳过头,未好好洗把脸。每当手术室的门推开,她就会迅速站起来看一看,听到不是子萱的名字后,又失落地坐下来。

这一蹲一起的动作,她重复了不下十次,直到10月28日下午1点18分,医生将他们带进了洽谈室。

从洽谈室出来后,刘玉香放声大哭,她这次的哭声比之前更有力,她像是通过哭声表达,终于结束了,终于熬过去了。

范光生则嘴角微微上扬,我一看,便知道是好结果,问他取出几根针,他说全取出来,接着他流下来滴眼泪,然后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报平安”。

刘玉飞则一边照顾着刘玉香,一边说,“手术成功,我也要回家了。我老婆过两天就生了,我也终于可以回家见孩子。”

子萱在推出手术室时,没有哇哇哭,而是安静地睁着大眼睛,认真地看着这个世界。我想,这个漂亮、爱笑的小姑娘,有这样善良的亲人,以后一定会过得幸福吧。

新京报记者 李相蓉

编辑:李雪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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