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沫美谈 | 阴翳美

日本人对“阴翳美”充满欣赏，谷崎润一郎在其代表作《阴翳礼赞》中谈到：“美，存在于物与物产生的阴翳的波纹和明暗之中。夜明珠置于暗处方能放出光彩，宝石曝露于阳光之下则失去魅力，离开阴翳的作用，也就没有美。”

由于阴翳，事物的某面不清晰呈现在人们的面前，而是隐藏在一种模糊光线中，根据想象，那种美感能增强很多倍。

正如谷崎这样写道：“漆碗的好处在于当人们打开碗盖拿到嘴边的这段时间，凝视着幽暗的碗底深处，悄无声息地沉聚着和漆器颜色几乎无异的汤汁，可以从腾腾上升的热气带来的气味中预感到将要吸入口中的模模糊糊的美味佳肴。这种心情不能不说有一种神秘感，颇有情趣。”

阴翳美学有着日本独有的文化和地理烙印，属于传统东方美学的一部分。东方美学似乎总有一些阴翳、幽暗、模糊、暖昧的成分。中国审美文化中也有这样的阴翳倾向。

阴翳是一种含蓄、虽有空缺但留有余味。中国文化向来不以“缺”为遗憾，而是将“抱残守缺”作为一种精神上的追求，就如同中国山水画中的留白之处，虽不施笔墨，却意蕴无穷。

古代中国人爱玩玉石，玉石的深奥之处在于它淡弱的光彩，正因为这种暗淡色泽，才让人觉得古风悠悠，历史醇厚。古时中国人对漆器也情有独钟，漆器随时间的增长会因氧化而呈现发黑，中国人认为这样的漆器很古雅。中国农村的旧式瓦房，采光不很好，但因具有古蕴而受到大众喜爱。

西方人喜欢一览无余，东方人却喜欢意犹未尽。东方人更加喜欢锈迹斑斑的东西，而西方人则喜欢把一切物品都搞得闪闪发亮。这大抵就是东方人性格深处的内敛含蓄以至于爱上模糊和暧昧。暗淡的色彩更少侵略性和掠夺性，正与东方人的中庸处事哲学相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