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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特·格拉斯的“第二个家庭”成员

君特·格拉斯的“第二个家庭”成员

2007年10月20日,作为格拉斯“第二个家庭的成员”的各国译者,应邀参加了在哥廷根举办的格拉斯八十大寿庆典。这一天,全城大街小巷都挂着为格拉斯祝寿的招贴画,上面画着那只著名的奥斯卡的“铁皮鼓”。 (蔡鸿君/图)

君特·格拉斯走了,他带走了一个时代。我有幸追随这位文学巨人走过了三十多年,留下许多难忘的回忆。

我第一次见格拉斯是1979年9月,格拉斯偕夫人访华,在北京大学和上海外国语学院介绍了德国战后文学并且朗读了他的作品《比目鱼》部分章节。当时我正在上海外国语学院读书,见到这位留着胡子的德国作家。格拉斯回国以后写了长篇散文《头脑中诞生的人或德国人死绝了》(Kopfgeburten oder Die Deutschen sterben aus, 1980)。

1987年,我当时供职的《世界文学》杂志出了“格拉斯专辑”,我和友人石沿之合作翻译了格拉斯的中篇小说《猫与鼠》。“格拉斯专辑”在第六期上与读者见面。1987年6月18日格拉斯从柏林弗里德瑙给我写来回信,谈《猫与鼠》:“我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长大的,根据自己的认识,我在《猫与鼠》里叙述了学校与军队之间的对立、意识形态对学生的毒化、荒谬的英雄崇拜。对我来说,重要的是描绘出在集体的压力下一个孤独者的命运。”这封信也刊登在这期杂志的前面。

1990年,我来德国求学。1995年4月25日,在法兰克福又见到了格拉斯,那是他首次公开朗读尚未正式出版的新作《辽阔的田野》(Ein weites Feld,1995)。当时,格拉斯由德国素有“文学教皇”之称的著名评论家赖希-拉尼茨基引导走入会场,赖希-拉尼茨基作为主持人介绍了格拉斯的新作,并在格拉斯朗读《辽阔的田野》部分章节之后与听众一起报以热烈的掌声。

朗读结束后,我递上一本1987年第六期《世界文学》,请他在上面签名。格拉斯立刻从封面认出这本当年曾经收到过的样书,并且回忆了他接到《猫与鼠》中文样书时的愉快心情。当我询问格拉斯如何评价装帧设计尤其是封面时,他毫不犹豫地说“很满意”,并请我转达对设计者高莽先生的致意。

顺便提一句,《辽阔的田野》刚刚出版,赖希-拉尼茨基就在《明镜》周刊发表了致格拉斯的公开信,认为《辽阔的田野》是“不成功的”,是“失败之作”,当期《明镜》封面是赖希-拉尼茨基气愤地将《辽阔的田野》撕成两半的照片。由此在德国文坛引发了一场激烈的论争,一时间报刊上对《辽阔的田野》的评论文章铺天盖地,电台和电视台也制作了对当事人的采访报道节目。这一事件导致格拉斯公开宣布与赖希-拉尼茨基断绝了持续数十年的交往。

作为格拉斯作品的中文版代理人,近二十年间,我几乎年年都能见到格拉斯。每年的莱比锡书展和法兰克福书展,格拉斯总要参加好几场座谈或者演讲,其间大多是在STEIDL出版社的展台休息,我会事先被告知最佳的“偶遇”大师的时间。格拉斯经常在德国各地举办作品朗读会,大约10欧元一张票,往往是提前数月就要订票,对于很多德国人来说,坐在场内聆听格拉斯诵读他的作品是一种享受。

为了保证译者能够准确地将原著译成外文,格拉斯与他的出版社达成协议并且自《比目鱼》(1977)出版以来为每一本新著举办翻译研讨会,每次持续5天左右。格拉斯和夫人乌特、责任编辑弗里林豪斯(Helmut Frielinghaus),向译者们解答翻译中可能会遇到的各种不同类型的疑问。这种活动已经成为格拉斯译者期盼的聚会,格拉斯也把我们这些格拉斯译者视为他的“第二个家庭的成员”。我参加过五次格拉斯翻译研讨会:《我的世纪》、《蟹行》、《剥洋葱》、《盒式相机》、“诗歌”。

我还有幸参加了格拉斯的两次生日庆典。

1999年10月16日,是格拉斯72岁生日。德国金属工业工会、胡滕贝格图书协会以及STEIDL出版社早在几个月之前就决定联合为格拉斯举办一个生日晚会,同时也为格拉斯《我的世纪》绘画展揭幕。格拉斯获得了当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因此这一生日晚会自然而然地成为一项颇为德国文学界关注的活动。这天晚上,在法兰克福的德国金属工业工会大楼入口处大厅回廊的四壁上,挂着格拉斯为《我的世纪》绘制的一百幅水彩画,三百多名客人参加了这一活动。

在主办单位负责人讲话之后,格拉斯朗读了《我的世纪》的1959年这一章节。此前40年的那个10月,格拉斯的处女作《铁皮鼓》在法兰克福书展上大获成功,他与妻子欣喜若狂,翩翩起舞。年逾古稀的老作家表示,他将继续写作,八十岁才退休。按照格拉斯的意愿,这个生日晚会力求简单,成为一个“公共食堂式的庆典”,主办者向客人们提供了几种三明治和几种普通的酒水饮料,小乐队奏乐助兴。著名锣鼓演奏家索默尔(Günter Sommer)根据《铁皮鼓》一书创作演出了充满激情和欢乐的锣鼓,格拉斯登台朗读了几段诗文,索默尔分别用锣鼓和口技伴奏,将庆祝活动推向了最高潮。

在记者采访、友人祝贺的人群中,我终于找到机会亲口向格拉斯表示生日和获奖的双重祝贺,并且表达了许多中国的文化机构和台湾地区的出版社邀请格拉斯在适当的时候访问大陆和台湾的意愿。

2007年10月20日,我和几位其他国家的格拉斯译者,作为格拉斯“第二个家庭的成员”(格拉斯的话)应邀参加了在哥廷根举办的格拉斯八十大寿庆典。这一天,全城大街小巷都挂着为格拉斯祝寿的招贴画,上面画着那只著名的奥斯卡的“铁皮鼓”,文字是“哥廷根为格拉斯祝寿。八十岁生日庆典”。在一个可以容纳近千人的会场里,从国内外来了许多文艺界名人和格拉斯的亲朋好友。人们回顾格拉斯的一生,诵读他的作品,表演一个个风趣逗乐的节目。这一次,我还有机会见到了格拉斯的第一个家庭的成员:他的儿女和孙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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