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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岐黄名家潘朝曦

专访岐黄名家潘朝曦

他,师出名门,一代泰斗张伯臾的门徒。他,杏林奇才,专治疑难杂症膏肓之疾,数十年来妙手回春,活人无数。他,学识渊博,传统文化造诣极深,诗文书画无一不精,亦能以西方辨证思维看待中医治则。

他,潘朝曦,视国学为信仰与追求的当世大儒。出生中医世家,却时时不忘探寻古哲行医之道;精修经史子集,对灿若星河的国学文化怀以热情与敬意。不论为人、行医或是教学,他秉持着求实进取独有的风格,他认为,这是在中国传统文化断裂危机中的一种自觉的文化担当。“路还很长,弘扬国医国粹要以深厚的国学文化作为根本,国学是国医的根,国学亦是中华民族的根。”

师出名门 学习思辨

潘朝曦师从于海派中医鼻祖丁甘仁的亲炙张伯臾先生,虽然潘朝曦一直不敢妄称自己师出名门,但其恩师张伯臾确是中医界公认的泰斗。自古中医传承就有“父子相传,师徒相授”一说,大多名老中医也确实各承家技或师承某门。“我家行医数代,这奠定了我对中医的兴趣。”作为一个外地生,潘朝曦对“张伯臾这位国手名医”的最初了解源于当时的一本医学杂志。“考研时,我坚决要考张伯臾先生的研究生。那年上海中医学院(上海中医药大学前身)在全国只招十几个研究生,有研究生理、药理的,也有攻读针灸的,真正研究中医内科的名额少之又少。我一直很庆幸当初的选择,老师不论是其学识上还是人品上,都是值得我一生景仰追随的大家。”

后来,也有不少学生曾问过潘朝曦,关于其恩师张伯臾先生是否授予他一些独门技巧,他说:“老师确实教了我许多东西。比如,有一年暑假,我回乡前,向张老告别。张老拉住我的手说:‘我知道你回家后找你看病的人很多,你知道夏天的病怎么治吗?’接着他就给我讲述了诊治夏日疾病的经验,直到声哑累极方止。他过去常常告诫我们要‘好学不倦’;也告诫我们不能损公肥私,‘非己所有,一芥莫取’。而若要说到技巧,我想说是大家最熟悉的‘抄方’,尽管我家里是祖传,自己也曾在南京中医药大学读完本科,但在张老门下,我还是规规矩矩地跟着抄了五年的方。”

潘朝曦回忆起当年跟着张老抄方,有一件事令他至今记忆尤深。“有一天,张老在曙光医院,顾双林老师拿着一个病例过来说:‘张老,我们病房有一位顽固咳嗽病人,治疗已40 多天,未见效,能否请您等会儿来病房会诊一下?’老师颔首答应。门诊后,我随老师来到病房,细看病历,解表、化痰、清肺、滋阴……凡是能用的方法都用上了,住院已有一段时间,却一直不见好转。张老随后给病人搭脉,然后细问病人有无恶寒,病人说有。张老又问有无口渴,病人说有,且每天要喝两热水瓶水。诊脉问病后,断为‘外寒内热’证。我们通常看病,不是想到‘寒’,就是想到‘热’,均是程式化的思考;而这则病案却给了我们启迪,让我们去深思是否有‘寒热夹杂’、‘外寒内热’的可能。老师当时只开了一副《金匮要略》中张仲景的越婢汤加味,三天后病人第二次来门诊,千恩万谢。我还记得那日情形,老师刚来到门诊,那个穿着紫红色棉大衣的病人上前直磕头:‘谢谢您老,老先生真是高手!’自此,我对老师由衷折服。”

张伯臾先生虽仅是一位中医教授,不兼任何行政职衔,但是他的逝世,却惊动了祖国的四面八方。发来唁电,送来花圈的,除了广大患者、医药卫生界、上海市委、市政府外,还有来自南京军区、国家卫生部、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中央办公厅、中央军委、人大委员长和国家主席,参加追悼会者逾七百人。作为一名普通医生,张伯臾教授在身后享有如此哀荣,全在于他精湛的医术和高尚的人品,这在整个中国医学史上也当属仅见。潘朝曦也赠挽联一副,上下联如是云:“医殒巨星,九洲黯然丧国手;学蒙宏辉,五内悲沸哭良师。”

潘朝曦说:“有很多学生常常问我,要向大师学习什么?我告诉他们——学习的是思维,是精益求精,哲理思辨;而并非仅仅靠牢记几张药方,记住典型病症那样简单。”

专访岐黄名家潘朝曦

中医 正在异化

潘朝曦在中央电视台做《名师名校》节目时,有一个北京中医药大学的学生问过他这样一个问题:“老师,为什么像你们这样的名医能看好病,而我们却看不好?”他当时调侃了一下说:“同学们,这也不怪你,当怪病人太调皮,他竟然不按照我们教科书去生病!”

潘朝曦说:“中医确实是我们中华民族创造的迥异于西方医学,能够防病、治病、延年益寿的瑰宝和利器,理应得到很好的重视、发展、壮大,广为人用。然而其现状却非常不尽如人意。揭去其表面繁荣的光环和虚热发烧的假象后,剩下的就是走向衰亡的现实。造成今天中医这种局面的一大原因便是中医自身学术的浅薄、异化。其实,这是中医对自身学术的误识和曲解。譬如,近年的中医内科教材内容上效颦西医,把临床疾病分成某系某系疾病,继之全力揉进西医内容,把疾病也像西医内科那样分成几大证型,丢尽中医特色,真是‘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这样的教材全部处于闭着门附会于西医的臆造,根本不符合临床证情变化万端的实际情况,怎么能培养出‘解决临床问题的高级中医师’呢?再譬如,搞西医脏器比照沟通者,其实质是根本没有掌握中医藏象与西医内脏的根本区别。文革中还有人荒唐地从西医脾脏的组织细胞学上去研究、印证中医脾的功能,殊不知西医中的脾脏是可以被切除掉的,而中医的脾是后天之本,能去除吗?这是典型的‘驴唇不对马嘴’。”

“有一次,我去曙光医院做讲座,我的标题‘感冒’二字震慑全场,当时听课席上的医生不乏教授、副教授、硕导、博导……但是我接下来讲的就是感冒。所有内科教科书的开篇都会从‘感冒’说起,其病因可见风寒、风热; 因虚、因湿所致,长篇大论洋洋洒洒。我只是问了一句:‘感冒病程多少天?’他们的回答是‘7 天’。人体有自身的免疫系统,7 天后感冒好了,是自愈而并不能归功于治疗。但我可以说,我治感冒,病症不会超过三天。我又问:‘感冒是一种什么性质的病?既是感受风寒、风热,那为什么不仅流感,普通感冒也会传染?就此,那我很想问问同道,有没有从我们中医的角度思考过,感冒究竟是什么病?我认为从传染这个角度看,感冒就是我们中医所说的‘疫’。因为‘疫’的特点具有传染性。‘疫’有温疫也有寒疫。我们是否可以从治疗‘疫’的角度来治疗‘感冒’呢?我就是这样做的。”“中医治病与西医治病是截然不同的。西医喜欢把成分拆开研究,如白虎汤,日本研究有降血糖的功效。分析发现方中生石膏、知母降血糖,甘草不降血糖,粳米不光不降血糖还有升血糖的作用,然而四味药加在一起其降血糖的功效就能够大于2、大于3、大于4。日本人惊呼奇妙,我不知醉心于把传统中药方拆开研究者,对这个问题是怎么看的?我认为中医的玄妙恐怕不能仅用西医的分析思维解释,更不能用西方思维来论证,我们该做的我看还是要潜下心来去传承中医学的精髓。”

中医智慧来自中国传统哲学

回到文化源流的源头上去比对,其实中医的智慧归根结底还是中国传统哲学。潘朝曦说:“用药如用兵,需要用积极辨证的方法来看待问题、看待病症。偷得浮生半日,我也常常翻一翻中国国学,当然也因为本身对国学有着浓厚的兴趣。国学国医同源同宗嘛!”

潘朝曦偶尔兴起,也会挥毫泼墨,诗文书画均是信手拈来,自成一格。“我特爱好文学、历史,平常我阅读的书有当代小说、散文,我业余写过小说、散文,更多的是写诗。”潘朝曦在上海中医药大学教书,除了讲授中医课程外,另还开了一门《中国古代天文、地学知识选讲》的公选课。“记得清代硕学大儒曾国藩先生曾在给儿子的家书中说过这样一句话:‘吾平生有三耻:天文算学毫无所知,虽恒星五纬亦不认识,这是一耻。’我觉得说得很对!”

中国古代的天文学不仅讲星象和吉凶预测,很大一部分是与天气农事有关的智慧。说起天文就不得不说中国的纪年历法,其实农历才是最符合中国的时令国情。如农谚有“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满河插柳,七九河冻开,八九燕子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这是民间数九的民谣“九九歌”;“清明断雪、谷雨断霜”;“立夏三天遍锄田”;“立秋三天镰刀响”这些农谚虽不怎么押韵整齐,但却是集结了中国农民数千年来的节令的智慧,而现在通行的公历正月、二、三月却并不是春天,其与春夏秋冬的农事活动毫不相干。而对此年轻人知晓得越来越少,一年到头活得连季节都不知晓,悲不悲哀?!

中医并不能包治百病,但中医典籍《黄帝内经》中有一句话却非常辩证 :“言不可治者,未得其术也。”意思是说病之所以治不好在于没有找到方法,只要我们不懈探索,就一定会征服疾病。基于此,作为一名医生一定要坚持探索,去攻克一个个难关。医生要把未能攻克疾病作为一种为医的耻辱。医学就一定会进步很快。同时作为医生还应认识到医学不是一门简单的学问,既要有智慧,又要勇于攀登高峰,才能得到化境。

古人曾告诫后人“医关人命,非大聪明者莫为。”大聪明从何而来?除了天赋外就是博学。潘朝曦认为这不仅是对为医者的忠告,也是对跃跃欲试视中医为简单读了几本书就能为医治病者的告诫。国学不仅是他的爱好,亦是中华民族的根和中医之根。传承弘扬国学也是中华民族子孙应具备的一种担当。

专访岐黄名家潘朝曦

专访岐黄名家潘朝曦

除了中医,在书画领域潘朝曦造诣颇深,其风格独树一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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