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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科林斯亲笔:请容我们,呼吸

杰森-科林斯亲笔:请容我们,呼吸

后视镜中,红蓝交替的警灯突然闪起,一阵炫目。我知道,条子们又他妈来了。我这辈子被警察叫停路边的经历并不算少。其中大部分的确是我自己犯了错——因为超速,或是越过停车指示线——这时,执法的警察态度礼貌而职业。而这次,情况却有所不同。

结束了在贝弗利山庄的晚宴之后,我正在送朋友回家的途中。当时,我们在四季酒店附近的居民区街道上慵懒地行驶着,前面不远处有个停车指示牌立在街口。我注意到左手边停着一辆警车,右转向灯不停地闪着。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夜,路上我便任由车窗大敞。几秒后,我正打算继续向前行驶,通过这个街口。后视镜中,警车向远处右转出了我的视线,但他们马上疾转车头跟了上来。

真倒人胃口。我心里很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果然不出意外,警灯立马爆闪起来。

读到这里,也许只有同样来自少数族群的读者才能感同身受,明白我为何会变得焦躁不安。当然,“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这种质疑我也非常能够理解。我想说的是,在这个社会里,实际上只有特定人群看到警车时才能真正感受到安全感。而对其他人来说,感受则正好相反。

我们在路边停稳后,警车也随即停在了我们车后几步处。左右两扇车门同时打开。两名警官一齐走了过来。深呼吸,我试着让心情变得平静一点。

“晚上好,警官大人,出什么事儿了?”我露出微笑说道。

“请出示驾驶执照和车辆注册证。”

我找出证件递给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之后,他们向我们解释了为什么让我们把车停在路边。

“你们的前车窗太暗了。”他表示。

“你说什么?”我朋友十分诧异地回应道。

我紧张的心情这才刚刚得以平复。

作为一名美籍非洲后裔,我在美国出生长大。我的家长,祖父母,以及亲戚朋友从小到大就用各种方式,对我进行过目的非常明显的一种特殊“说教”。通常,上小学之前,和我差不多的小孩们就都会有如此经历。“说教”的核心简单明了:但凡你遇到任何执法机关的人员介入事情的时候,你千万不能表露出不安的神情,永远不要顶嘴,回答问题时只准说,“是的,长官。没有,长官”。换句话说,就是遇到这种事儿时千万别闹大,你应该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当你觉得自己的权利被践踏的时候,也不要立刻反击,这绝对不是该顶嘴的时候。这种事儿咱们可以留到以后再慢慢解决。因为你永远得假设你面前的警官当天心情可能很糟糕。

而我所送的那位朋友,正好是个白人。她受到的教育完全不同,她才不会想这么多。她气急败坏,马上质问了那两个警官几句。其实她说的的确一点儿没错。当时天色已晚,我们的窗户也根本就没摇上过,他们得是开了天眼才能看见我窗膜的颜色“太暗”了吧?我很明白,我根本就是以D.W.B.1的罪名被他们拦住的——“只因驾驶员是黑人(Driving While Black)”。

【译注1:类比D.W.I.(Driving While Impaired)——即酒后驾车除DUI以外的另一种说法。】

这便是事情的导火索2。这种(被歧视的)感受涌上心头,但偏偏你还必须得保持冷静,强压住心中的不满。你们真的就不能省省么?(艾力-贾纳被掐死的)事情也是从这简单的一幕开始逐渐失控的。

【译注2:同样也是艾力-贾纳被掐死事件的导火索。】

但显然我的朋友才不管这一套呢。

“你们这根本就是没事找茬好么?”她对警官说道。

我冲她使了个眼色,“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

领头的警官坚持写完罚单以后,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他离开的时候,我说了几句类似“哇哦,你眼神儿得多好啊”之类的话。我并没不想说出什么底线以下的话来,我只想表达一下“我觉得他们这事儿办的不地道”的感受。

“想再吃个罚单么?你的轮毂太宽了。”他说。

我的座驾SUV的轮毂是26寸宽的。它们的确并不小,但我非常肯定这是合法的。但我又想到了那段“说教”,再次把自尊丢到了一旁。我知道我实在没必要因为对法律的解释问题再和他过意不去。

在美国很多地区,人们都会留存着一种“我们有色人种”怎样怎样,“他们白人”怎样怎样的心态,让我们活在无形的桎梏之中。这绝对是不对头的。民主社会之下每个人都有拥有不同意见的权利,但我们至少应当尊重其他人并更多地挑战自我——由此成就更好的人生。我也遇到过许许多多令人肃然起敬的执法人员,为了民众的安全将自己的生死放在一旁。我是真的打心眼里感激他们。但那些横亘在普通民众和优秀的执法人员之间的这些害群之马,我们该如何约束?

我了解到许多美国民众都对种族问题和权力分配问题非常关注。有些人甚至煽动大家以暴制暴,或是在网上写文章,将仇恨的种子播撒出去。但这种负能量实际上并不会推动事情的发展。真正应该出来发声的是那些沉默的大多数,认为事不关己的中间派,只有他们付诸行动表达主张,才会真正地让事情向好的方向发展。感召他们的最好方式便是通过日常交流,时事讨论,以及以非暴力的方式抗议这一暴行。暴力行为——譬如导致两名纽约警察丧命的那场惨剧——却是阻碍事情进展的最大逆流。

当看到一些NBA球员穿上了“我无法呼吸”的T恤衫抗议枪杀艾力-贾纳的暴行时,有些球迷一上来便带着“别净瞎扯淡了,好好打你的球吧”的态度对球员们横加指责。的确,体育比赛是人们逃离现实压力最好的世外桃源之一。但体育比赛不仅仅是权贵们的世外桃源。少数族群的青少年们同样也在体育粉丝群体中占据相当高的比重。请不要就如此选择性得将他们视若草芥,好么?

作为运动员,我们有幸在这个平台上发光发热,其中一个目的便是让这些孩子们明白:他们的生活同样重要,同样有意义。然而,我们实际面对的问题比拘泥在体育界的这个问题要更高更大:比如,大陪审团案件中,我们是否应当容许私人辩护律师出现?或者,警察执法时是否应当佩戴监控摄像头?还有,我们是不是应该重新审视下服务少数族群聚居地的警官人种比例?

这都是些研究起来非常复杂的问题,我在专栏很难分析得足够透彻,而那些只限140字的发言3就更是难以说出个所以然来了。

【译注3:指推特(twitter)发言,每条推限定为140个字。和杰森-柯林斯类似的体育明星们一般都通过推特与大家交流,但因为字数限制问题,往往很难三言两语就在推特上说清逻辑和脉络。】

但是,我明白一件事。当德里克-罗斯穿上那件“我不能呼吸”的T恤的时候,这句宣言代表的是那些光天化日下在人群熙攘的街上卖免税香烟的穷苦人民。这既不是对警员们的控诉,也不是对法律条文的质疑,更不是在表达种族偏见,这只是对人道最基本的恳求和关切。

这(罗斯被指责这件事)其实也不是什么新闻了。1968年奥运会上,当汤米-史密斯和约翰-卡洛斯一起在领奖台上举起戴着黑手套的拳头时,他们就被打上了叛徒或者更甚的标签4。著名播音员布伦特-马斯伯格5在为《芝加哥人报》撰写的专栏里将他们的行为与纳粹礼相提并论。我并不是有意针对马斯伯格,美国历史上那段时期与他行径类似的大有人在。

【译注4:随后,美国代表团对他实施禁赛处罚并将他逐出奥运村,国际奥委会则声称这次史密斯的行为违反了奥林匹克最基本的一条原则——利用颁奖仪式表达政治观点。1968年奥运会之后,史密斯就选择了退役。】

【译注5:当时CBS电视台的著名体育播音员,现在为ESPN和ABC工作。】

几十年过去了,我们的努力使得种族平等化初见成效。改变的过程总是最艰难的。相比起来,抛离整个现实世界,沉浸在观看篮球比赛中,当然轻松快活得多。假如德里克-罗斯和勒布朗-詹姆斯的行为可能会惊醒一些类似的梦中人,让他们偶尔也去关注下这个世界各个角落的人情冷暖,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另外,到底谁才应该独握谈论未来我们社会走向的话语权?是我们的政客们?——国会里那些把人民满意率搞到只剩百分之十四的蠢货们么6?

【译注6:每个月都会有国会工作人民满意率调查,但2010年后因为经济危机使得满意率跌落谷底,长期徘徊在10%到20%的区间。最新国会工作人民满意率调查传送门。】

艾力-贾纳生前的最后一句话更应使我们团结一心。这句话化作一声声回响,让我们时刻不忘揣度这个沉重的问题:“我们是否也会希望自己的孩子生长在这个世界里?我们又能为此做些什么呢?”

杰森-科林斯亲笔:请容我们,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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