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一线丨宜兴市检察院查办招标领域腐败窝串案纪实

最初作为证人被通知到宜兴市检察院时，申人杰一再向检察官强调自己是无辜的。但当铁证摆在他面前时，他已无路可退……

常规取证疑窦丛生，

拔出萝卜带出泥

2014年8月，宜兴市人民检察院的反贪检察官连续奋战数周，在政府采购领域查办了4起受贿大案，随着后续证据的采集，各案逐渐侦查终结。

其中的一起案件是宜兴市招投标中心政府采购科副科长林强受贿案，林强与多个供应商之间存在不正当的经济往来，受贿总额十多万元。转眼到了9月初，该案的证人之一、申人杰被依法通知到检察机关提供证人证言。这个时候，办案区里的气氛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紧张了，办案检察官也知道，林强受贿案已经接近尾声，再过两天就是中秋“小长假”。

按照林强的供述，申人杰曾在某政府工程投标过程中向他送过购物卡两万元。关于这笔贿赂犯罪，林强说得很清楚，连赃物去向都交代得明明白白。检察官分析，申人杰没有必要抵赖，这次取证应该可以顺利完成，林强受贿案接近“收官”，大家也可以安心放假休息了。

2014年9月3日，申人杰收到通知，来到检察院提供证言。

在询问室里，检察官告知申人杰相关权利、义务，希望其能配合取证。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申人杰却一口否认行过贿，情绪很是激动，“我做的都是规规矩矩的小生意，得知有政府采购招标，我会按照正常程序参加，中标了就做。从没为了做生意向他人送钱送卡。”

此时，申人杰展现在办案人员面前的态度是“超然”的，“生意嘛，有得做就做，没得做就不做，没必要太拼。我连自己公司一年做多少业务都不清楚，中过多少政府采购的标也不清楚，甚至有没有赚钱心里也没数。”

申人杰的国宁电器公司是一家经营多年的夫妻店，由他和妻子共同经营，他是总负责。一个企业的主要负责人，连企业的基本状况都一问三不知，试问，企业怎么生存？检察官认为，申人杰的辩解显得太过夸张且不合常理。

检察官当即全方位展开调查。

随着各路信息逐步反馈汇总，申人杰的反常逐渐现出端倪：检察官对申人杰公司账册分析后发现，申人杰多次在招投标中心主持下取得政府采购中标，标的总金额近200万元，业务单位涉及宜兴市多个政府部门、学校；对申人杰资金使用情况调查发现，他曾多次在宜兴市的两家商场买过购物卡，数额巨大，不像用于个人消费。

申人杰确实有意在隐瞒真相。

之后，检察官趁热打铁，进一步展开询问：“申人杰，事到如今，你还在顾虑什么？”办案人员话中有话。

申人杰低着头，突然微微抬起一下，眼睛亮了：“我看你们对我的情况调查得那么细致，我知道自己躲不过了，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不想害了别人！”

一句“不想害了别人”把申人杰的心理状态揭露得清清楚楚。可惜，从他送别人所谓“好处”的那一刻起，恶果就已经种下。

此后，申人杰爽快承认向林强行贿两万元购物卡的犯罪事实；同时，申人杰还交代，他向招投标中心副主任蒋华、电视大学副校长高文分别送过两万元购物卡。

办案人员决定乘胜追击，扩大战果，连同招投标中心副主任蒋华、电视大学副校长高文的问题一并查清楚！办案人员很快整合力量，明确分工，分成两组行动。

趁热打铁，

招投标中心副主任落法网

趁热打铁，蒋华很快就被带至检察院接受调查。

蒋华38岁，在招投标中心已经做了五年领导，正是事业有成，春风得意之时。

在招投标中心成立之前，他曾是一名小学语文教师，能言善辩，协调力强。2009年招投标中心成立后，蒋华就被调入成为工作人员。此后，历任招投标中心政府采购科科长、副主任，成为招投标中心不折不扣的元老。在其分管的领域很有影响力，有时候连主任都干预不了他的决策，“工作有能力，作风很霸道”是他的真实写照。

检察院之前查办的几个案件在招投标中心等部门造成了巨大震动，蒋华一直忐忑不安、度日如年。

申人杰交代送给蒋华的2万元购物卡，揭开了冰山一角。经过短时间的沉默，蒋华向办案检察官交代了自己的腐败经历。他充分利用政府采购招投标领域的“潜规则”，为自身攫取了大量不正当利益，受贿二十余万。

供应商王某的公司经营建材业务，他在给蒋华送钱送物的过程中与之成了“好朋友”。后来在招标过程中，蒋华经常利用审核采购方案的职务便利，将采购单位、技术参数、最高限价等招投标关键信息提前透露给王某，让他抢占先机，顺利中标。在权钱交易的过程中，原本需要严格保密的信息被蒋华肆无忌惮地出卖了。

供应商章某的公司主要从事电脑销售、网络设备安装等业务，在和蒋华熟悉之前，章某给业务单位制作的招标方案参数经常被蒋华改动，导致不能顺利中标。章某通过向蒋华赠送钱物、安排旅游等方式与之建立了“关系”，从此以后，只要是章某的方案，蒋华基本不修改，甚至有时候章某提前跟蒋华打招呼，让其“直接放行”。这样一来，招投标中心原本的审核职能形同虚设，一些不符合市场要求的方案被顺利过关。

更有甚者，蒋华亲自为某些竞标单位制作标书，充分利用了自己的“专业优势”，政府工作人员的中立性荡然无存。

自食其果，

贪财校长受贿、索贿终被抓

另一组反贪干警将箭头直指电视大学副校长高文。

49岁的高文已在教育系统从业29年，在电视大学任副校长已7个年头，分管学校教育设备采购。

侦查人员调查发现，在高文任职期间，电视大学教育设备采购量大，某些业务单位反复中标，并和高文过从紧密；高文与家属的银行账户资金进出频繁，而且数额巨大，远远超过其合法工资收入。

当有的知情群众被问及高文的情况时，纷纷表示这个人太“看中利益”，行事做派与自身身份不符。高文平时西装笔挺，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戴副眼镜温文尔雅。可他不仅对“好处”来者不拒，甚至，多次公然索贿。

2014年中秋节前，高文被“请”至检察院，纸包不住火，犯罪事实很快曝光。

申人杰就是主动送上“好处”的一例。当他得知电视大学要采购一批电视机后，便主动拜访高文，向他送上两万元购物卡，大家心领神会。申人杰一举中标。

供应商卞某则是被索贿的典型。2011年，高文所在学校要招标采购一批模拟培训设备，总价100万元。高文琢磨着怎样从中分一杯羹。他想到了曾经有过业务往来的卞某，当即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卞总，我们学校要招标采购一批设备，你来看一下。”

卞某正是此类设备的生产商，公开招标的采购方负责人亲自打电话叫他来做业务，自然是受宠若惊。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之后不久，高文打电话给卞某，“老兄，有个事情我想请你帮个忙，我最近帮家属做电缆业务，手头资金有点紧，借10万元给我周转一下！”卞某心领神会，当卞某把钱交给高文时，既没有约定利息，也没有约定归还时间。从此以后，大家都没有主动提起此事。

用高文的话讲，“把金钱看得太重，甚至当成了唯一的目标”，这是他堕落的原因。在当地，学校校长是受人尊敬的，经济待遇也很高，高文却不满足。他不仅受贿，还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做起了电缆生意，哪里需要采购电缆，他就先去承接业务，再从当地电缆厂购进电缆，通过转销赚取差价。在这个过程中，校长俨然成了商人，利益变成了唯一。

最终，检察机关查明高文利用分管采购设备的职务便利，收受贿赂50余万元。

目前，以上案件都已提起公诉，正在进一步审理之中。

（文中涉案人物均系化名）

检察官说案

加大对政府采购领域的惩腐力度

文﹥汤敏

蒋华、高文虽分属不同的部门，但其职务犯罪有其共性。

其一，他们的职务均涉及政府采购环节。政府采购体量庞大，资金结算有保障，成为众多供应商追逐的目标，不法分子更以行贿作为“敲门砖”，使其成为腐败高发领域；

其二，个别腐败分子把“潜规则”当成了常态。他们充分利用对职权的熟悉程度与行贿人相互勾结，将法律赋予自己的监督职责抛诸脑后，对于“有关系、有门路、送好处”的投标单位“不敢管、不想管、不愿管”，甚至故意放行，破坏了市场的公平运作，使国家利益遭受重大损失。

其三，监督制约机制形同虚设。在某些部门，往往一个人就要负责政府采购一整块工作，手中权限大到惊人，监督制约乏力；同时，纪检监察、财政、审计等部门对政府采购招投标的监督，往往停留在程序的合法性审查，对实体环节缺乏具体监督，其所在单位也没有针对性的预警和纠错措施。

政府采购领域出现这样的腐败空间，除了对政府采购权分解、制约，建立、完善监督制约机制以外，还要不断加大惩腐肃贪的力度。维护公平、公正的市场秩序，保障权力的规范行使。 （作者系宜兴市人民检察院检察官）

（责编 易炜翰）

来源：清风苑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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