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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 | 不懂物理学宇宙学天文学 刘慈欣如何写出《三体》?

第一次,亚洲人获得了由世界科幻协会颁发的雨果奖。获奖者刘慈欣说,有一座桥梁,让他到达了这里。

8月23日,第73届雨果奖在华盛顿州斯波坎会议中心正式揭晓,中国作家刘慈欣凭借科幻小说《三体》获最佳长篇故事奖,《三体》的英文版翻译刘宇昆代表刘慈欣上台领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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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得雨果奖对我来说有种不真实感”

中国的科幻小说拿了世界奖项,对于大多数并不热衷于科幻文学的人来说,听上去本身似乎就是一件很科幻的事,但这并不影响科幻迷们的奔走相告。

刘慈欣:雨果奖和星云奖……在我成为科幻迷的时候,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能看见它发着光,想不出它和我们能有什么关系。所以说现在获得雨果奖,对我来说确实多少有种不真实感,这个不能否认。我发现颁奖的人是国际空间站的宇航员,所以说,没有去很遗憾。

书店和网购渠道中,刘慈欣的作品被一扫而空,处于脱销状态。

刘慈欣:它没有奖金,它对图书销量的促进比奖金要多。获得雨果奖以后,好像在两个小时之内,它在亚马逊中国上的销量就升到第1位了。在英文的亚马逊上,它从当初的2000位很快就升到500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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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周围没有人对我感兴趣”

国内最畅销的科幻小说,如果说之前还要在这个名头前面加上个“之一”的话,那么现在刘慈欣的《三体》已经当之无愧地拿到了这个称号。甚至连很多互联网企业的CEO也在追捧这一小说,并各自发表从《三体》所勾勒的宇宙丛林生存法则中获得的感悟。但这一切,对于生活在山西省阳泉市的刘慈欣来说,却也不见得造成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影响。

刘慈欣:我住的地方是一个中等城市,大概离北京两个小时高铁吧。我和外界联系的渠道就是电话、电子邮件。把这两个切断的话,我周围没有人对我感兴趣,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更没有人对科幻感兴趣。

今年52岁的刘慈欣不久前还是山西一家水电站的软件工程师。尽管从1989他就开始尝试科幻小说写作,甚至从1999年到2006年连续8年都将中国科幻最高奖项银河奖收入囊中,并在2011年当选为阳泉市作协副主席,但在邻居眼中,他依然只是个因为水电站被关停而等待分流的工程师。与他朝夕相处的家人,同样对他的写作没有任何兴趣,哪怕是他拿到了雨果奖。

刘慈欣:我母亲80多岁的人了,她对这个完全不关心;我女儿和我妻子很高兴。拿了这个奖,但她们真的知道这个雨果奖是什么?也许真的知道,反正我现在不敢肯定,至少她们没有看过我的作品。

“他的世界灿烂如银河之心”

刘慈欣笑言,爱好科幻与爱好户外钓鱼登山,其实本质上没什么不同,只不过一个是思想上,一个是身体上,都是对未知世界的探索向往。在他的作品中,地球还原为宇宙中最不起眼的一粒尘埃,可能只是护佑人类逃离灾难的航船,而脆弱的太阳系可能会在几分钟内完全毁灭,甚至轻轻翻过一纸书页,就能跨越宇宙千万年的漫长岁月。

《科幻世界》副总编姚海军评价说:“刘慈欣用旺盛的精力建成了一个光年尺度上的展览馆,他的世界灿烂如银河之心。”但回归到现实,类似于工作、股票、女儿的成绩这样的细节,同样也会填满刘慈欣的生活,他依然要面对科幻依然只是“小众”文学的现实。

刘慈欣:《三体》的销量现在比较高,算是畅销书。但与别的畅销书相比,其实不算很高。据我所知,别的畅销书,像青春文学、盗墓文学,它的销量都在五六百万册,这个《三体》还比不上。其它的科幻文学作品,几乎没有受到《三体》的影响,很低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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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柴米油盐,一手星光灿烂

因为写作,随时要在现实与科幻中切换场景的刘慈欣,有时也会自嘲自己有些人格分裂——一手柴米油盐,一手星光灿烂。但随着2006年他的小说《三体》问世,如同他笔下外星生命文明的天空中三个无规则运动的太阳那样,他的生活也渐渐出现了“第三体”。

2013年,《三体》在国内销量超过百万册,刘慈欣以370万元的年度版税收入登上了中国作家富豪榜。2014年11月,刘慈欣出任《三体》小说同名电影的监制,2015年2月,《三体》获得美国星云奖提名,直至本周捧起雨果奖,名利场,似乎已经成为刘慈欣自身世界中的“第三体”。

刘慈欣:电话多了,你的收入能够让你不用工作——这可能是算一种影响吧。但除此之外的话,我觉得其他影响不是太大。在我内心深处,我仍然是一个科幻迷,并不是某种很不寻常的人物,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

“我不是科学家,我不懂天文学”

尽管不太擅长与读者近距离接触,但在本周,刘慈欣依然接受了出版商的邀请,出席《三体》的签售会,他的粉丝们自称为“磁铁”,喊他大刘时也毫不见外。他们有人沉醉于刘慈欣勾勒的恢弘星空,有人恐惧他所描绘的宇宙黑暗残酷,也有人惊叹他所展露出的物理学、天文学甚至是社会学和心理学的知识,但刘慈欣却说,请别忘了,这不是科学,这只是科幻。

刘慈欣:我不是科学家,我只是一个基层的工程师。我可以百分之百地告诉大家:我不懂物理学,也不懂宇宙学,不懂天文学。科幻的作用可能还是启发想象力、开拓思想,让他们对真正的物理学、天文学,真正的科学产生兴趣,然后进一步去了解。我觉得,这是科幻小说的正确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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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雨果奖?

雨果奖(Hugo Award)是一个颁发给科幻或奇幻小说的文学奖。得名于《惊奇故事杂志》(Amazing Stories)的创办人雨果·根斯巴克,此人第一次提出了“科幻小说”这个概念,被称为现代科幻小说奠基者。

1953年,由世界科幻协会(WSFS)设立的“科幻小说成就奖”举行了第一届颁奖仪式,为了纪念雨果·根斯巴克对科幻文学做出的贡献,这个奖被命名为雨果奖。该奖每年颁发一次,至今只停办过一届。

在科幻文学领域,雨果奖与星云奖的地位相当于严肃文学的“诺贝尔奖”。这两个奖都是科幻文学中最重要的大奖,但也有所不同:星云奖的评选者更多是业内资深的研究者、评论家,而雨果奖则更多面向大众读者。这两个奖就像电影节的奥斯卡和金球奖,一个注重专业,一个注重大众。

假如某一部作品既能获得星云奖、也能获得雨果奖,那就说明它在专业领域和大众之间都获得了认可,都是顶尖的作品。在科幻文学界,一向把双奖加身当作科幻文学的最高荣耀,刘慈欣本人也曾获过星云奖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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