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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后新匠人的选择与理解

在这个城里,是否有一群人,他们好像是生活在自己的时间轴里,听得到时间伴着嘀嗒声慢慢在下午流动,而他们在自己的小空间里专注得忘却了外面的世界,他们的职业统一有一个古老的词:匠人?

带着这一设问,记者在8月的杭州展开一番寻觅。原以为找到他们——在这个时代里比大多数的我们慢一拍或好几拍的他们有些难度,谁知记者刚在朋友圈一吆喝,寻寻觅觅就变成了不时浮现,一个个和我们处于同一个时空中的“匠人”浮出水面,如此鲜明。

比如杭州城北的某一幢公寓里,推开门,便是锔瓷匠金宇身处的小世界,金宁的手白,越到指尖越是白,细看才发现这种白并不是特别自然的白,像是沾了瓷粉的白,又像是皮肤长时间被水泡过的那种白,这便是一个锔瓷匠的“信号”。

记者在一周内很快接触了几位“匠人”,选取了两位80后,他们或许可以定义为我们城市的“新匠人”。他们的存在,使我们深信,在杭州,有些人就是连接过去时光和现在时光的“信使”。

地点:杭州城南 匠人:潘锐,80后男人 手艺:养苔

他的脚,光着,接地气

习惯了每天睡到自然醒的潘锐,因为突然早起而显得有些烦躁。伏在工作室的电脑桌边玩着手机游戏,尽管拖鞋就在脚边,他却懒得穿,就这么光着踩在工作室的水泥地上。

他不乐意被叫做设计师、艺术家、老师。如果你当面这么喊他,大概会出现两种情况——他心情好,撇撇嘴就当没听到;他心情不好,开口就骂。用潘锐自己的话说:“我就是个养苔种草,拿花换酒的人。其他什么都不是。”

板寸,黑框眼镜,纯棉麻质地的衣裤,宽松到近乎衣不蔽体。潘锐光着脚跑到工作室外的小院子里站着,侧脸看去与年轻时的窦唯略有神似。

他赤着的脚实在很显眼,怎么有这么不喜欢穿鞋的人。他撇撇嘴就当没听到,一旁潘锐的妻子丁晴乐了,指了指工作室另几个忙活着照顾植物的人说:“你看他们都没穿鞋。说是这样接地气。”丁晴说。

这里是杭州西湖区的外桐坞村。杭州的区域划分挺神奇,西湖不大,但西湖区却大得出奇。同在西湖区,外桐坞村距离西湖超过15公里。不过远有远的好处,分布在这里的这些村村落落,大多依靠茶叶为生,没有过度的开垦与建筑,这一方青山绿水便也能妥妥地守着。

藤蔓植物从院子的篱笆一直攀到房顶,几乎覆盖住了整个院落与屋子,像是生生地把这方小天地从外面的世界切割了出来。

这个“切割”花了潘锐三年的时间,最终的“完工”大约是在小院的入口处挂上了“闲人免进”的牌子。“游客进进出出太烦。扰乱工作。”潘锐看着光脚丫,有点不高兴。

唯一能让这个暴脾气男人露出温柔目光的,只有他的妻儿和他的植物。毛估估,这个不足10平方米的小院子里,大约有100多种植物。“绝大多数是苔藓,这些是菖蒲,这些就是一般盆景里都能看到的。”

潘锐带着记者在小院子里转了一圈,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疑问,也不管地上有水没水,有泥没泥,就这么赤脚踩来踩去。

他像极了一株植物,那双光着的脚,仿佛就是他的根,末梢神经将泥土的触感传递到大脑中枢,再通过他的手传递到一个又一个的小盆栽里。这些小盆栽通过快递物流发往全国各地,在有意无意间用自然的力量疗愈着生活在钢筋水泥森林里的人们。

“你觉得苔藓有种怎样的气质呢?”

他答:“所有的植物都努力向上生长,为了争那最高点的一片最好的阳光。但苔藓不一样,它们从来不争,也从来不抢。”

这大概便是他全部的逻辑和审美。

丁晴将记者送到村口,记者问:“你看上潘锐什么了。”丁晴害羞地笑了:“大概是他的赤子之心吧。”

地点:杭州城西 匠人:水杉,80后男人 手艺:木艺

他的眼,极少眨

高长钱是木匠,同时也是目前全国最大的木艺工坊的创始人。

不过,他更习惯别人称他水杉,一个人要喜欢木头到什么程度才会把自己的昵称都起作树名呢?

在约定的采访时间,记者到达了这间位于杭州城西某写字楼地下一层的木艺工坊。打电话给水杉,却始终无人接听。无奈只能在工坊前台请工作人员代劳,隔着玻璃,我看到工作人员对一个在一把木制摇椅旁弓着背的男人说了几句。男人直起身来,快步走了出来:“对不起,我做东西喜欢安静没有打扰,所以手机没带在身边。”

他就是水杉。

工坊给人的感觉十分空旷,讲话都能听到回声,可并不像工坊正对面的车库那样让人感到冰冷。尽管工坊内也有各种大型的木艺机器,但那些木制的桌椅、沙发、柜子点缀其间,竟奇妙地让人感到温馨。

“这就是木头的特点。”水杉说,“木质是自然属性,和人一样同为自然产物。它不是塑料和钢那样人工合成的产物,所以人对木头会自然产生亲切感。木头又很有个性,天下没有两块完全一样的木头,你拿这块木头做出来的东西就是独一无二的。”

水杉极少眨眼,无论是在说什么,他总会专注地盯着某件木制品,即便他说的与这件东西毫无关系。

时光倒回五年前,那时,水杉从名牌大学毕业,进入杭州一家知名的互联网企业工作,由于工作能力出色很快就晋升到了管理层,仿佛一切都好。可水杉却在心里对这个“好”字打上了问号——因为他找到了更好的感受。

在杭州,他结识了一大群热衷于做“木匠”的年轻人,他们聚在一起,做各种各样的木制物什,小到木勺,大到书柜。水杉发现,盯着木头看,远比盯着电脑、手机屏幕要来得幸福。

“我记得我做的第一件东西,是一个衣帽架,很简单的那种。完成的时候,我忽然就有一种上学时把最难的数学题解出来的成就感。”由于不太眨眼,于是所有的情绪都清清楚楚地在水杉的眼光里流淌,“上一次搬家前,我已经把房间里所有能换的家具都换成了自己做的了。最后完成的是一个书架,做完之后我发现自己的手艺在不断进步,之前做的有各种瑕疵,就琢磨再重新做一遍。”

“每一个到工坊来试着自己做一把勺子,做一张椅子的人们,都是怀着一颗‘匠心’的人。”水杉说,他在这里遇见过带着儿子来做木艺的父亲,遇见过一同前来做木制家具的台湾夫妻,也遇见过马云带来的36个CEO。

匠心,正以这样的方式,悄悄地生长。

“在这个工业化的年代里,匠人就应该是那些可以通过双手,完整地让一件东西从无到有,而不只是完成流水线上的一个环节。”新匠人对“匠人”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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