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剖析 | 你身边的东北人为什么越来越多？

思响哥按：

这年头，谁没有几个东北朋友，简直不好意思说自己有正常社交。就算真没有，也至少接到过台湾腔的诈骗电话：“里好，喔系东北滴黑色会，里滴俄几在喔的叟丧……”。不过，这种状况的背后，却是东北人地区人口加速减少。最近的新闻报道说，这种人口减少已经影响了东北地区的经济复苏，而且两者已长期互为因果。今天，思响哥就来深度挖掘，阻碍东北经济发展的根源究竟在哪儿？

人口加速流出的东北，在几十年前，还是一个人口净迁入地区，那时大规模流入东北的移民，在中国近代人口史乃至世界人口迁移史中都是十分罕见的。从天南地北而来的人们热火朝天地建设东北，使这个老工业基地为国民经济做出了重大贡献。

但改革开放以后，这个情况很快发生了变化。九十年代之后，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口向外迁移的倾向较大，人力资本流失严重。根据“六普”的数据，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在各地区省际迁移人口所占的比例中，吉林省排全国第2，黑龙江第7，辽宁第13。

总体来说，虽然东北地区人口的受教育程度较高，且文化设施较为健全，但没有充分利用这种储备的人力资源，辛辛苦苦栽的大树给别人乘了凉。

why？而东北人才流失的症结在于：

东北三省经济增速、企业效益下降，且明显高于全国下降幅度！

当前，东北三省经济的主要特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经济增速下降，且明显高于全国下降幅度。众所周知，我国经济进入新常态的一个重要表现就是经济增长速度从过去的高速增长转向中高速增长，特别是2011年四季度开始出现了经济增长速度的明显下降。但是，东北三省的经济增长速度变化与全国并不同步。2012年，东北三省经济增速均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即使是2013年，除辽宁外，吉林和黑龙江也高于全国平均水平。然而，从2014年开始，东北三省的经济增速出现了明显下降，显著低于全国平均水平。2015年上半年，吉林GDP增速为6.1%，黑龙江为5.1%，辽宁为2.6%，分别为倒数第四位、第二位和第一位。

第二，经济效益下滑，且明显高于全国下滑幅度。具体上，一是企业的效益，二是政府的财政收入情况。其中一个很简单的原因，是中国的经济增长具有典型的速度效益型特点。换言之，经济高速增长时往往是效益比较好的时候，经济增长速度一旦下降往往效益也会下降。

从企业效益看，2015年1-6月份，东北三省工业增加值增速黑龙江为-0.1%，全国倒数第三，辽宁为-5.5%，倒数第一，吉林为4.9%，居全国第24位。工业企业利润则全部负增长，其中黑龙江同比下降58%，辽宁和吉林下降22.1%、18.1%。

从地方财政收入情况看，辽宁2014年是-4.6%，2015年上半年一般公共预算收入1460.1亿元，下降22.7%，其中，税收收入同比降幅高达29.4%。吉林2014年是4.0%，2015上半年只是改变了前五个月的负增长，小幅增长0.9%。黑龙江2014年是1.8%，2015上半年的数据尚未公布，估计不会乐观。

“新东北现象”需要一个综合的解释

总体上看，“新东北现象”不完全属于经济新常态。换言之，如果说“新东北现象”和新常态的内涵是完全一致的话，那么，我们用新常态的所有理论和逻辑就能够解释“新东北现象”。但是，事实上要复杂得多。

东北三省经济增长速度和经济效益出现明显下降的事实，原因不是单一的，需要一个综合的解释。要从微观和宏观、体制与政策、产业与企业、国际和国内、历史和现状等多个维度看待和分析东北地区出现的问题。

除了全国经济普遍存在的一些矛盾和问题外，东北地区存在的根本问题是：

至今没有很好地解决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的体制机制问题；至今没有很好地解决传统产业的发展困境、老工业基地的深层次矛盾；至今没有解决好新兴产业发展和新旧增长动力接续转换的土壤和环境问题。

虽然东北三省的政府和企业各有各的难题、各有各的问题，但是，一个普遍性的情况就是，偏重、偏老、偏大的产业结构现在确实已经不能很好地适应市场的需求。

目前，就全国来说，已经整体上进入到工业化的后期，工业和制造业的结构正在发生根本性的改变，绝大多数重化工行业的需求峰值已经或者即将到来，这一点，我们可以从钢铁、水泥、平板玻璃、电解铝等行业目前的市场情况看出。当一个行业没有需求时，存在于该行业的企业则很难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东北三省很多行业出现整体性盈利水平下降的情况，与此有直接的关系。

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后，要继续发挥投资在稳定经济增长中的关键作用。实现稳增长重要的是有效投资。有效投资必须是有效益、有效率的，但问题在于，当一个行业没有需求空间的时候，投资的关键作用很难发挥。投下去就会变成库存，成为资产沉淀，这其实是没有意义的。这也是东北三省目前面对经济下滑却没有有效手段的原因之一。

振兴东北，下一步怎么办？

1扩内需

从全国看，制造业、房地产、基础设施一直是投资的重要领域，约占全部投资的80%甚至更多。但从东北三省当前的实际出发，制造业和基础设施应作为重点。因为房地产业目前已基本到了峰值，“十三五”期间房地产投资增速不会超过10%，根据我们的测算大概在5%左右，东北三省的数字只会比全国低而不会更高。因此，制造业、基础设施应作为投资的重点。

但是，根据前面的分析，制造业特别是重化工业领域面临普遍的产能过剩问题，所以，这一领域投资的重点并不在于继续扩大产能和扩张规模，而要放在产业技术升级和企业技术改造上，这是结构转型过程中，企业和政府都希望而且必须做的事情。企业有积极性，过去是有压力，现在有动力。发达国家进入工业化后期以后，企业的技术改造投资至少占全部投资的50%以上。另外一个制造业重要的投资领域是节能减排，即通过技术改造和设备更新提升资源、能源利用效率，减少污染物排放。

关于基础设施方面的投资，“十三五”期间全国总投资应该与“十二五”期间基本相当。东北三省基础设施的总体水平近年来有了很大改善，下一步铁路和重大水利工程应该继续作为重点。另外，对外开放的基础设施的连接性投资也应该是一个重点。

2用人才

促进东北地区经济结构升级，人力资本是核心要素。2012年以来我国劳动力的供给呈绝对减少态势，预计今后十年平均每年约减少200万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应更加注重提升人力资本优势。进入工业化后期，劳动力数量增长的贡献将进一步下降，资本积累的贡献也有降低的内在要求。

从要素供给角度看，经济增长的新动力主要在于要素质量提升、资源优化配置和创新驱动。东北三省有很多大学和科研机构，培养了很多优秀人才，如何把这些高水平的人力资本作用发挥出来，对东北地区的产业升级和经济结构调整意义重大。

3革制度

制约东北发展最关键的问题之一，是计划经济的体制机制遗产并没有从根本上根除，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难以充分发挥。体制僵化、国有经济比重过高、历史包袱较重一直是东北三省经济发展的重大影响因素，也是近期出现的经济增速和效益明显下滑的重要原因。

仅从国有经济看，虽然全国国有经济的比重依然较高，国有经济在工业领域占比约为25%，但东北三省国有经济在工业领域占比更高，甚至超过一半，尤其是在重化工业领域。从现实情况看，这意味着这些资产未来增值的空间已经不大，如果再不进行国有资本布局的优化，无论是对于当前经济的发展还是未来国有资产的保值增值都是不利的。

从当前出发，要把解决国有企业的历史遗留问题作为一个重要举措。比如，龙煤集团、大庆油田、吉林石化等诸多国有企业，都面临生产困难、亏损严重等问题。对此，光靠所有制改革是远远不够的，混合所有制改革只是解决了激励和治理问题。一定要把激励和治理改革与产业重组或结构调整有机结合起来，二者对于国有企业重塑竞争力至关重要。

来源 | 《人民论坛》八月上

作者 |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产业经济研究部部长赵昌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