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谈 那些年川端康成爱过的女人

“古老的池塘啊，一只蛙蓦然跳入，池水的声音。”

——芭蕉《古池》

俳句，每一字眼里都写满了古典美。一切是那么单纯，一切是那么静谧，美得让人心生畏惧不敢亵玩。

我想，古典美的极致当是川端康成人生的千代幻梦。

千代，丰厚的黑发，白皙的勃颈，干净得出奇。那该是多么美丽的女子啊！

那个名叫熏子的舞女，那个面对他脸涨得绯红的舞女，那个赤裸身子踮着脚站在阳光下的舞女，那个央求别人为她念书的舞女，那个在他远去之后努力挥着手的舞女。他曾经与她几近脸贴脸地看书，也看过她羞涩时慌乱颤抖的双手，面对失落的她不敢上前搭话。

舞女和他之间的距离远不止他将去往东京而她将云游四海，读书人与卖艺女孩之间或许永远不会也无法有什么。

随着船的渐渐远去，他终将永远地告别千代回到大学去。在单纯天真的千代面前他不知如何言语爱意，在残酷现实的面前他只有离去，坐在船舢上除了泪如泉涌再无他法。

我怀着期待的心情，拿起了故事书。舞女果然轻快地靠到我的身边。我一开书读，她就把脸凑过，几乎贴到我的肩膀，表情十分认真，闪闪发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专注地凝视着我的额头。……她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闪动着美丽的光芒，这时她全身最美的地方。双眼皮的线条美得无法形容。 ——《伊豆的舞女》

现实中的舞女千代并不是川端爱过的第一位千代。年少的川端2岁丧父继而3岁丧母，身体孱弱的他由祖父母抚养，忧郁、压抑、孤独环绕着他。念书后祖母去世、姐姐去世，15岁那年连祖父也离他而去，他就是“参加丧礼的名人”川端。

这时他的人生走进了第一个千代。

祖父去世后，千代的父亲将川端家的债务转到康成头上，从此背负道德罪名。他在人们的唾弃中去世了，临终嘱咐女儿山本千代替父亲偿还这道德的债。川端便成了山本家的常客，千代的周到款待给了川端以爱情的错觉。只是，错觉终究是错觉，山本千代终究是山本家的女儿，身怀愧疚照料孤儿无非出于道德的召唤，她不曾欣赏谈何爱上，所谓爱只不过是川端的一厢情愿美好幻想。

《千只鹤》中文子与菊治谈论她母亲的死亡：

“为什么呢？”文子说着，望了望菊治：“您不是说她不该死是吗？家母死的时候，我也很懊恼，觉得家母不论受到多大的误解，死也不成为她辩解的理由。因为死是拒绝一切理解的，谁都无从原谅她啊！”

1918年，川端离开了，带着山本家给他的钱，带着无比的沮丧与悲愤离开了，在伊豆遇到了舞女千代。在错过伊豆的千代后回到了大学校园，他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三位千代。他爱她，她却有了未婚夫，川端只能离开。

1921年的秋天，川端再次与一位千代女子（伊藤初代）结识。她与他相爱，她与他订婚。爱情终于降临，上天终于开眼垂青，川端藏不住内心的狂喜。他并不知道，千代终究只能是他生命里有缘无分的女子，这可爱的女子患上了婚前恐惧症。他留不住再次决然离去的千代，就像是他无法挣脱命运的一次次的戏弄。

千代们，尽都离去。千代们，终究只是一生幻梦。

千代们，是伊豆的舞女，是千只鹤的小姐，是和小姐一样美好的文子。

她们是那么美丽纯情的女子，矜持地生活在每一秒钟中，带着最为圣洁最为真诚的心灵。

最后，他也离开了。

有人说他是追随自己的导师三岛由纪夫离开的，我却觉得先生只是想去另一个世界寻找千代。

在那之后，文学里再也难以找到千代的身影，这终究是一场幻梦，他带着梦离开了。或许是梦里才能有真正美丽的女子吧。

凌晨四点醒来

发现海棠花未眠

来源：山东大学

作者：许毓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