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都是弱者吗？伤医辱医频发：不是患者变坏了，而是坏人也生病

——张一多/文

看了贵号昨天推送的文章，对里面的一句话特别有感触：坏人也会生病。

以前，无论是媒体还是公众很少去想这个问题，那就是坏人生病了呢？在大众的语境里，患者和医院，和医务人员相比，因为医学的专业性，天然是弱者。但是如果坏人生病了呢？这时的患者还会是弱者吗？当一些患者动不动就出手打人耳光时还是弱者吗？

出现广场舞扰民或者老人坑扶他的年轻人事件时，我们习惯说，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那么，套用一下，不是患者变坏了，而是坏人也会生病。

讲两个我知道的故事吧。我那时正读大学，亲眼目睹了两起典型事件。因为时间久了，一些小细节记不住了，但是大概轮廓还是能记住的。

第一起死亡的对象是一个中学副校长。

死在他们村的诊所里里。诊所离村子有几百米，是为了吸引另几个村子的人。这个副校长和这个乡村医生同村。听其家人说，这个校长周末回家，感觉胃里不舒服就找村里的大夫看病。哪知道没过两个小时，大队书记来他们家，说这个校长死了。注意，是大队书记来告知的，不是医生。这个大队书记描述了事情经过，他正吃晚饭呢，乡村医生来拍他家的大门，心急火燎的，让跟他一块去其诊所。路上，这个医生告诉他，一个人死他诊所了。结果一看，是校长。那时候中学副校长是有头有脸的人，大队书记自然不敢怠慢，赶紧找来村干部一块通知家属。

至于说校长究竟怎么死的，因为当时只有大夫一个活着的人在场，没其他人，又没做尸检，外人不知道。据说，大队书记去时，这个校长的尸体在床下。忘了交代了，这个校长的儿子是教育局的一个小领导。这个事没了续集，家人举行送别仪式时哭诉死的冤。如此而已。

第二起没有死亡，产妇出现了大出血。

产妇是我们邻村的，嫁到了镇上。死在了镇卫生院。产妇丈夫也是个方圆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与上面那起不同，他走的是另一个路线。知道镇上赶集时交的税怎么收的吗？镇上那个什么所的收不上来，但是他和另几个人能收上，而且收的多。于是，这个什么所就承包给他们（不知道叫什么所，负责收镇上摆摊做生意的税）。

很多乡镇卫生院的大夫知道他，他家离医院不远。他媳妇去镇卫生院做检查，要回家时出现大出血。镇上的医生立刻抢救，他从家里过去后威胁院领导，如果出现意外你陪葬，你们都要陪葬。

因为怕出现意外，院长还紧急联系了县医院。他媳妇抢救过来了。但是他下面的一帮小兄弟不知道真相，在他媳妇和他转到县医院的路上，把卫生院砸了个稀巴烂，打了能打到的所有医务人员，并把副院长和几个大夫关到一个诊室。那时没手机，等他回去处理。

这个事不了了之。唯一的后续是几年后他和几个小兄弟在外打工犯事，都被判了好些年，出来时估计都需要人照顾了。

很多同行说，应该伤医入刑，应该医闹入刑，应该让医院和火车站一样弄上安检。其实，这些都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一来任何行业都有突发恶性案件，美国对医闹处罚很严重，但是美国也有恶性伤医事件，他们更严重，因为可以持枪。据统计，在美国医疗场所发生的枪击事件每年都有十几起，每次都要死几个人。比中国严重。

二来，对于这类恶性事件，说实话，有安检又能如何？在带枪的患者面前，安检就是个摆设。再说，需要拿刀吗？刚发生这起医生被打死事件，就是患者用拳头打在了医生后脑勺（不是用锤子）。我们应该呼吁的，是公然的辱医，是公然辱医后处罚很弱，是在医院摆水晶棺等没受任何处罚。

所以，从这点来说，我没把头像换成黑丝带并不是不同情这个被杀的医生，而是觉得同行走偏了，甚至不愿意追问究竟是不是医患关系。比如贵号推的一些理性分析的文章：广东医生被杀惨剧后一场骂媒体的舆论盛宴成功转移了话题，让真相更远；医生被杀，就一定是 “恶性暴力伤医事件”吗？我们错过了追问背后的真相。并不被同行看好。反而一些谩骂媒体、谩骂大众，甚至号召同行相隐要弄黑名单，等等的文章，这些只会割裂医患关系的文章，动辄点击量十万加，打赏几百个。

我赞成本号的一些观点。法律再严格也没法把所有的恶性伤医事件消除，而是对于伤医和辱医事件有等量的惩罚，并一定惩罚，对于受伤害的医务人员有补偿，有关怀，维护其尊严。

我们的医院遇到这种事，习惯让自己的医务人员签保证书：不上街，不发到网上。事实上，医院不雄起，再换几次头像为黑丝带有什么用？不接着出现伤医事件？不接着在抱尸示众事件后出现被逼烧纸事件？即使99.9999%的老百姓对医务人员很尊重，总会有几个坏人去看病时一不如意做出混蛋事，并且带动一些人内心的恶，也敢于做混蛋事。比如在文革，那些作恶的人在文革后或者之前是大恶之人吗？再做过这种疯狂的事吗？没有。

这时，我们把所有的媒体骂一遍，把社会和大众骂一遍，认为这届媒体不行，这届患者不行，是否走偏了？有什么好处？本来是几个坏人去看病，结果扩大到所有人，所有媒体，这不是蠢吗？每年接诊患者大医院有几百万，但是发生几次伤医辱医事件？每年媒体报道了很多医疗界的典型和故事，又误报了几起？

再退一步，想争取社会理解和支持，自然不是先把自己的觉悟弄的很LOW。医疗行业没坏人吗？医疗行业很伟大，但并不会因为这从事了这个行业的每个人的道德标准就提高了。一些同行提议要同行相隐，不管对方如何诊断，这不是坑了患者又坑行业吗？一些所谓的行业代言人，成功误导医务人员，与社会、与媒体为敌，宣扬要睚眦必报所有患者，对于行业来说，其实，也是坏人。

我们应该传递一个信息，坏人也会生病，他们当了患者并不会因此就楚楚可怜，因此就不干违法乱纪的事了；行业并不是没问题，但是我们会尽力了，一直在努力，有些问题不是医务人员能左右的；对于辱医和伤医事件要严惩，我们绝对不容忍，并督促当事医院和院长雄起。

如此，是否更好？

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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