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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众的喜宴和沙丁鱼的葬礼

大众的喜宴和沙丁鱼的葬礼

题图:戈雅《沙丁鱼葬礼》The Burial Of The Sardine

材质:画布、油彩 尺寸:83、62CM

年代:1812-1814年

收藏:西班牙马德里市费迪南皇家美术学院

直以来,我都有一个心愿,开一家热闹非凡,口味将就的餐馆:要有两层的楼面,门口红色喜庆的大字招牌,到了晚上也红绿灯交替闪烁,几里外就能看见。从进门口开始的前台后,一直到通往二楼高级包房的楼梯、走廊的雪白墙面上,都挂满以前做经济记者时,觍着脸与那些所谓企业家、官员、学者、影星等等各路名人和店主(也就是我)的合影照片。

而自从有了新媒体之后,这个想法就淡了些。可能是因显摆的门槛降低了,不用再亲自开店,如果按照我传统的路数还要处理、应付厨子、客人、工商、税务、消防、卫生等等等等难以预估的诸多麻烦。如今,直接把照片贴到微信、微博上就可以了。如果再有些技术含量,莫过于在合适应景的时候,粘帖几篇以前的旧作,二次利用一下,也能取得非常不错的效果。

我发现新媒体们的路数,常常就是这样。而什么是“合适应景”的时候呢?除了妇女节、劳动节、清明节、儿童节这些正房的节日外,其他一些520、618、母亲节、父亲节等等偏房的节日也获得了各类厚爱。当然,最最“合适应景”的时间节点,莫过于一位公众人物去逝了。能够将这样的机会把握住,自己所欲显摆的观点、看法、阅历、知识、趣味等等才能够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和传播。

不久前,杨先生、吴先生,还有许多亲爱的先生们离开这个世界后,有人就这么迅速炮制了很多信息,让我们的眼球饱受洗礼。在追思与怀念之余,也有人旧闻新读,做起了旧闻解构的生意,将一些刺耳的、偏颇的、惊人的观点整理一遍,加之以“合适应景”的招数,博得了不少注意力。

对于这些文章,我当然是没有足够的发言权,因为实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对它们进行细读与考证。对于其中的学术、新闻、伦理的原则或者该坚持的基本底线,我更疏于研究、无权发言。但我想,人家的头七都还没有过完,你就这么着急品头论足,是不是有些不厚道,是不是有些过头了?即便一些很有见地,并有很杂实的素材和证据、文采飞扬的雄文,但人都死了,你还要再跟人辩论,是不是有些胜之不武?再次者,一些对于个人的负面评价文字,如果仅限于个体,而不是从其生活的整体历史、社会风气,以及尚有待改进的政治民主环境背景作议,是否对作古之人的要求也忒高了点?

活着的人如果脸皮足够厚、足够无畏,往往就会将严肃悲痛的葬礼搞成这样一场诡异的喜剧式狂欢。这样的氛围如果要找一个画面类比的话,让我联想到了戈雅的这幅《沙丁鱼的葬礼》。

对于弗朗西斯科•德•戈雅(Fraycisco de GoyayLucientes 1746年-1828年),我们最熟悉的作品可能是那副在我的中学时代就出现在历史课本上的《1808年5月3日的马德里》,这副画直接描绘了法军屠杀西班爱国者场面,据说为了真实再现屠杀现场的恐怖,戈雅曾经在5月3日当晚,就手提灯笼自己到死人堆里去画速写。

大众的喜宴和沙丁鱼的葬礼

戈雅 《1808年5月3日的马德里》1814年

尺寸:266 x 345 cm

馆藏处:西班牙马德里普拉多美术馆

Museo del Prado, Madrid

戈雅创作完成《1808年5月3日的马德里》是在1814年,而同样这一年所画的这幅《沙丁鱼的葬礼》人们对其解读的甚少。我们甚至不能理解,创作这幅带有奇妙宗教仪式色彩的画作时,戈雅是抱有一种怎样的心态,他想要传提出一种什么样的隐秘情绪?但我们知道,1814年,正是西班牙革命结束的时候。这场开始1808年的革命,从当年5月2日马德里人民反对法国占领者的起义开始,历经了6年时间。直到1814年西班牙军队攻入法国的波尔多,法军被迫停战并撤出西班牙而结束。而在这场革命之后,拿破仑一世将扣押的斐迪南七世放回,在斐迪南七世复辟后,却取消了革命最重要的成果——1812年宪法,这部宪法宣布国家的最高权力属于国民,规定西班牙为君主立宪国。

通过戈雅的这幅画,我们可以看出,即使在个动荡的年代里,西班牙的民众们依然没有停止他们的狂欢的节日。据说埋葬沙丁鱼是西班牙一项古老的的活动,这项活动专门为狂欢节庆典收尾,因为在此之后,就将迎接基督教的节日大斋节(Cuaresma)的到来。大斋节(Lent)亦称“封斋节”,始于圣灰节,终于复活节前一天(共46天)。复活节的时间为每年过春分月圆后的第一个星期天,以此推算,埋葬沙丁鱼这项活动一般在2月份左右举行。

参加这项活动的游行队伍由各种化妆的巨人、大头人以及铜管乐队和彩车组成,他们的道具和服饰上基本上都会有沙丁鱼的图案。有些游行队伍还带着装着沙丁鱼棺材的模型,在游行队伍行进到终点后,就在一个舞台中央被全部焚烧掉。把沙丁鱼火葬,成为西班牙狂欢节一项收尾,这个收尾寓意着把狂欢时所暴露的人们的恶习、罪孽同沙丁鱼一起焚烧掉了,下一步的任务就是节食和禁欲了。

在戈雅这幅画中,两位领舞的女性都带着白色诡异的面具,面具上涂着夸张的腮红,周围无论男男女女、大人小孩均是一幅五迷三道、忘乎所以的神态,而整体阴郁的背景和那张巨大的面部招牌,一起烘托出一种原始、异域的恐怖和神秘。这幅画与《1808年5月3日的马德里》一样,画面上明暗对比强烈,在《1808》年中,光源来自于法军士兵地下的灯笼,而这幅画的光源似乎来自于观察者正面的某处火堆,这种暖色调与远方冷色调的天光和树木也形成强烈的对比,同样都渲染了整体动荡不安氛围。

在人群之上的那张巨大的诡异微笑的脸,似乎透露着一种不可知的神秘力量,正在俯视疯魔中的人类。如果你将此与戈雅另一幅同一时期创作的《巨人》对比来看,便可以体会戈雅画风虽然多变,但一直都保持着他早期对社会题材的敏锐观察和影射。他曾经画过讽刺宗教和影射政府的漫画,将贪婪的修道士,偷盗,抢劫,接生婆都化成魔鬼的样子。而在这一时期,他作品中的影射或者隐喻更递进了一步,藏在他对世相貌似随意的描绘之中。

大众的喜宴和沙丁鱼的葬礼

作  者:弗朗西斯科·德·戈雅 《巨人》

作品年代:1808-1812 作品材质:布面油画

戈雅的一生都在改变自己,虽然他没有建立自己的门派,但通常美术史家认为,近代欧洲绘画始于戈雅,因为他从思想上到技法上全方位地打破了18世纪的传统,创造了新的艺术形式,他把原来视作平凡、卑微的东西提到史诗样的高度加以歌颂和赞美,甚至不惜描绘生活中的丑。他从早期的巴洛克式画风到后期类似表现主义的尝试,对后来的浪漫主义、现实主义和印象派的巨匠们都有很大的影响。

他常常采用隐喻、幻想、讽刺的手法反映当代社会生活,这幅《沙丁鱼的葬礼》也是一幅体现他不顾传统形式束缚,采取自由、率真方式表达自我感受的画作。他创作这副画时,正是他一生的黄金时期。在此后1824年,戈雅离开西班牙前往法国,定居在波尔多城,最后终老于波尔多。

长期生活在信仰缺乏中的吾国人,早已习惯了打破神坛,对任何人物都敢于”拉下神坛、打到屁臭,再踩上一脚“的粗暴语言环境中。对于每日里上演的、类似沙丁鱼葬礼一样的怪诞场面变得不再计较和惊讶,但在这类节目过后,并非等待开斋节的到来,而是继续盼望着另一场葬礼的上演。

作者:魔鬼船长

公号:睡前读画 ID:Storyofpain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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