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小说：《总有一计叫争上游》第四章-铿锵玫瑰（A）
我常常被问及成功的秘诀,其实不外有三:第一,自信和他信;第二,遇到不公平的事有正确心态;第三,先为别人创造、建立良好的人际氛围!
——杨澜
这第 5 个候选人叫 Joanna,英国 MBA,目前在新加坡公司工作,她来见 Albert 的时候穿着一条雪纺的粉色花朵图案连衣裙,披肩直发挑染了酒红色,娉婷的背影看上去还像妙龄少女,正面看,虽然也算保养得当,比实际年龄小一些,但脖子遮盖不住不惑之年的摧残痕迹。
Caroline 对她留下的第一印象是外柔内刚,她看出 Joanna 妩媚的女性化外表里躲藏的是强悍的管理方式。
Dolly 见她第一面很有好感。她说话轻柔,微笑也非常真诚,身上还飘散着 Dolly 很喜欢的雅诗兰黛“pleasure”的香味。
韩功成一见到 Joanna,有点吃惊。很难想象眼前这个纤弱的女性是一家婴幼儿服饰公司的副总,还掌管着年产值几亿的生意!Joanna 习惯了很多人因为她的外表而质疑她的工作能力,所以她对韩功成的些许诧异表示理解。
“其实,我工作起来还是很 tough 的。”在介绍了她的工作职责和公司状况后,Joanna 微笑着说。
“Joanna,恕我直言,你如何平衡好工作和家庭?”韩功成终于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Joanna 还是笑笑,坦白道:“我好几年前离婚了,前夫带着小孩在澳大利亚生活,我就来了上海,我父母一直在北京,所以对我而言,不存在平衡的问题。”
Caroline 觉察到 Joanna 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北京人的居高临下。
“哦,不好意思提到你的 privacy(隐私)。”韩功成有点歉意。
Joanna 再次温柔地笑了。
“我看了 James 给的资料,以及听了你刚才的介绍,我感觉你在现在的公司发展得很不错,为什么愿意来看我们莉昂的机会?”韩功成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主要是公司策略的问题。新加坡总部打算缩减对大陆地区的投入,转而开拓欧美市场,这就意味着我的工作范围会缩小,甚至中国分公司都会在不久的将来发生架构变化。而 James 告诉我,未来几年,莉昂有着非常 aggressive(激进)的发展大计,业务量要翻番,市场占有率也要提高 8 个百分点。所以,我非常希望有机会参与打造这样一个中国版图!”Joanna 讲这番话的时候,眼睛里散发出咄咄逼人的光芒。
Joanna 走后,韩功成问 Caroline 的意见。Caroline 不假思索地说:“她的工作能力应该会 OK,不过我看她优越感很强,而且柔弱外表下隐藏的强势作风与其他下属的契合程度估计有点问题。”
韩功成也有点犹豫,想想即便录用了还有 6 个月试用期,最终还是把 Joanna 和另外 1 个男性候选人一起送去参加李博士评鉴中心的高管测评。李博士评鉴中心在 HR 业内以专业度高而闻名。当然要价也不菲。
Joanna 参加了 1 天 12000 元、共 2 天的测评。面对 3 个专业测评师,Joanna 进行了性格测试问卷，公文筐练习、无领导者团队会议、书面案例分析、主题演讲和角色扮演的互动模拟,李博士还亲自给她做了一次结构性访谈。
韩功成拿到的测评报告上对 Joanna 的总体评价较好,分析了她的优势和劣势,岗位匹配度为85%,但韩功成没有注意 Caroline 旁边的几个字解读:使用风险 50%。
两个月后,Joanna 穿了一身白色套装高调上任。没想到,第一天她就与 Dolly 结下了梁子。
Dolly 把 Joanna 带去各部门转了一圈介绍给大家。Joanna 在走回自己办公室的时候,不小心被前台一株发财树的花盆勾了一下,丝袜被勾出了一个洞,这个洞在膝盖下面一点,然后一直往下脱丝,仿佛一条细细长长的疤痕在小腿上。Joanna 当场就脸一红,Dolly 看到忙让 Joanna 去洗手间等她,她回自己座位,从抽屉里拿了一双备用的连裤袜。
“Joanna,我抽屉里只有这双 375 色号的,勉强配你的白色套装。”Dolly 进了洗手间,一边拆连裤袜包装,一边说。
“太谢谢你了,Dolly。不然我今天就出尽洋相了。”Joanna 说道。
Dolly 心里挺美,想 Joanna 第一天上班就欠自己一个人情,以后相处肯定比较顺利。
中午 Dolly 吃完午饭上来,发现前台的一盆植物搬动到沙发等候区的另一侧,就问 Jackie 为什么要搬。
Jackie 小声回答:“是 Julie 通知我的,说 Joanna 早上被这盆东西绊到了一下,为了避免其他同事也发生此类意外,所以让行政部给换个地方。”
“可是也不能就这么随便放这边啊,发财树的摆放有讲究的,再说也挡住了墙上的公司 logo。”Dolly 说。
“我打电话给负责绿化的沈小姐了。她答应过两天就换一盆矮一点的绿萝,这样就不会挡住logo 了。”Jackie 小心翼翼地说:“刚才 Eva 走过来还特地关照我,说 Joanna 不允许在那个地方再放任何植物。还有,她房间的散尾葵也要换成滴水观音。”
Dolly 这下领教了 Joanna 的脾性,对她有点不满。不过她又一想,关自己什么事,Joanna 是副总,对这些小事总有发言权的,便走回自己位子。
不过,Dolly 在下班前发现 Joanna 做了一件关她事的事。她下班前去洗手间,在门口正碰上Joanna 拎了包从洗手间出来走去电梯,匆匆打了招呼,Dolly 看着 Joanna 的背影,觉得哪里有点不对,最后发现她的腿上没穿丝袜。Dolly 觉得奇怪。很快,她找到了原因,在洗手池边的废物箱,一堆擦手后丢弃的纸巾上躺着 Dolly 给 Joanna 的 375 号色连裤袜。Dolly 心寒了。
第二天上班,Dolly 经过 Joanna 房间的时候被叫了进去。“Dolly,你过来一下。”Dolly 装着很平静的样子,说:“有什么事么?”
Joanna 在她 Chanel 包里翻找:“我有样东西送给你。”说着,拿出了一双日本全进口的连裤袜递给 Dolly:“谢谢你昨天借给我一双连裤袜,这双还你。”
Dolly 站着,没有接:“一双袜子而已,不用还了。”
“要还的,”Joanna 伸着手,站了起来,说:“你试试看这牌子。穿着非常舒服,修饰腿型而且不起静电。”她今天没穿裙子,而是穿了一条藏青色的高腰宽松长裤。
Dolly 拿过袜子,看了看上面的日币标签贴纸说:“我给你的袜子不过几十块,你这双要上百块了。我不好意思了。”
Joanna 堆着笑说:“没关系,收着吧。你说不定穿了喜欢的就会一直买这个牌子了。”
Dolly 笑笑,心说,我可没你那么有钱,便谢过走了出去,随手带上了门。坐在 Joanna 门口的秘书 Eva 冲她招了招手,她走过去。Eva 低声说:“Joanna 昨天中午饭也没出去吃,让我替她买上来的,说你的袜子穿了起静电,不能走出去见人。”
Dolly 白了 Eva 一眼,一边气呼呼地想,你这高贵的袜子不一样会被勾破么,一边走回自己的座位。
Joanna 的难伺候很快让她的几个手下领教了。她一上来,就跟她负责的各部门要数据,开会讨论,修改方案。在公司里迅速流传开了一首打油诗:苦不苦为了业绩泪飞舞,累不累为了提成心操碎。 烦不烦大量数据抄不完,顺不顺七窍生烟没人问。
Joanna 的尖酸刻薄也让公司的其他同事充分领教。Amanda 和 Coco 中午休息的时候在前台拉着刚进来的 Julie 聊她背着的 Gucci 包。Julie 说这是她在外高桥花 200 元买的超 A 货,两个女人翻来覆去研究包的细节和做工,大赞物超所值,Julie 当然很得意,说有朋友对那里很熟,下次带她们一起去;Joanna 不知哪里冒出来,走过来瞟了一眼冷不丁说了一句:“Gucci 今年根本没这个款。”然后,摇曳着走了出去,留下三个女人干瞪眼,Julie 被呛得一愣一愣的。
当然,最惨的还是 Eva,不仅要完成大堆高标准严要求的工作,还顺带着经常得为 Joanna 付一下水电媒啊,去次银行办一个什么手续,还几乎每天都挨骂。Joanna 的骂人很有水准,虽然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用北京腔损起人来真是不带一个脏字又把人贬得痛不欲生。除了京片子式的口头表达外,她还有书面形式与之并驾齐驱。书面就是用纯英文的邮件,大段大段重述情形分析原因,最后冠之以 unprofessional(不职业化)结束,两周内让 Eva 的读写能力提高了一个新台阶。但是 Eva 也有感激 Joanna 的时候,那就是帮助她在进行协调沟通的时候,只要抬出 Joanna 的名头,任何部门的任何人都基本同意她提出的方案,尽管放下电话,他们都会或大声或小声地骂几句解恨。
韩功成当然不聋不瞎,Caroline、Andy、David、Dolly 每一个他信任的手下都向他抱怨过Joanna。但是这些抱怨在他听来只是泛泛的,比如她特别挑剔、不愿与人为善、会出言不逊、经常指使秘书替她办私事,韩功成认为这都是放不上台面的缺点,只要 Joanna 懂业务,对团队有威摄力就对得起他花的大价钱。
Joanna 多么聪明,几次和下属发生意见分歧闹到韩功成那里,韩功成都是站在自己这边,她明白,韩功成能罩着她,她便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Dolly 虽然和 Joanna 表面上客客气气,背地里也对她有几分恨意。她有次清楚听到 Joanna 在韩功成办公室说:“......Albert 啊,我以前的同事说要给我用 msn 传几份行业数据,不过我对msn 不太懂......恩,是啊,待会儿可以请教 Dolly,我相信她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因为每次我经过她座位,都看到她同时开着好几个对话窗口呢。”然后再伴随着几声做作的笑声。那时候 Dolly 甚至怀疑,当初来面试的 Joanna 和现在这个女魔头除了长着一样的脸外,根本是两个人。
Joanna 得罪了 Dolly,她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还以为自己在莉昂春风得意,呼风唤雨。Dolly变脸水平没有她厉害,但也会小小地使坏,比如误导 Joanna 往韩功成最忌讳的那个方向努力。
（下周待续）
作者简介：Dolly Shao,法学院毕业却走上和严谨毫不相干的品牌推广的职业生涯，经历过国企，合资，外企和民企的不同文化。2008年秋遇到职业瓶颈，决定离开上海看世界。2009年初夏，来到多伦多，同年进入Schulich School of Business攻读Marketing方向IMBA，慢慢开始喜欢上这个和上海很不一样的城市，2011年毕业后决定留下继续发现它的美好。机缘巧合遇到合作伙伴，开始在多元文化营销推广界的创业历程。对事业、对生活、对朋友、对美食、对时尚，都抱有热爱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