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道∣张玉虎：扬州小巷访“八怪”

扬州小巷访“八怪”

张玉虎

早就听说过“扬州八怪”，也知道“扬州八怪”是几个画家，但八怪都是些谁人，他们又怪在哪里，却不甚了了。有幸与老伴到扬州小住数日，知道扬州有个“扬州八怪纪念馆”，便将寻访“八怪”列入了日程。

这日沐着潇潇春雨从瘦西湖出来，找一个小饭馆匆匆喂饱了肚子，就沿着扬州那幽深柔美的小巷，边看地图边问人，寻访起八怪纪念馆来。好客的扬州人，个个古道热肠，每个被我们问到的人，都操着柔和亲切的吴侬软语，细细地指点我们如何前往，有的还要领着我们走上一截，再用手指着前面谆谆嘱咐，生怕我们走了冤枉路。虽然话有听不懂的地方，但那一份浓浓的情我们是心领了。

「扬州八怪纪念馆的八怪雕塑」

循着当地人指点的路径绕来绕去，终于在一个叫作驼岭巷的巷口上看到了一幢古色古香的跨街石牌坊，牌坊正中有龙飞凤舞的“扬州八怪纪念馆”几个大字，进巷口前行二三百米，路北有一千年古寺名为西方寺，八怪纪念馆就在寺内。进馆内听导游讲解，才知只所以将八怪纪念馆选在西方寺内，是因为“八怪”里面成就最高最具代表性的人物金农曾在这里寄居创作并最后终老于此寺。

扬州八怪，并非不知情者所猜测的只有八人，也并非人们所想象中的那样是几个行为怪异不合常情的狂放之人。扬州八怪，是由金农、郑燮、李鲜、李方膺、汪士慎、黄慎、高翔、罗聘、高凤翰、华喦、边寿民、李葂、陈撰、闵贞、杨法共十五人形成的一个画派。这十五人，个个都是诗画俱佳的饱学之士，个个都是敦厚仁孝的好好先生，在为人处事上一点儿都不怪异。那么，他们为什么被称为八怪，他们怪在哪里呢？

他们的怪，就怪在画上，怪在他们敢于创新，敢于突破上。原来，中国的绘画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其中文人画自唐宋兴盛起来，逐步丰富发展，形成一套完整的理论体系。完整的理论体系，本应促进绘画技艺的发展，但是到了清代，却成了束缚画家们思路和手脚的桎梏，许多自称正宗的画派，都一味临摹学习古人，以遵守古法为原则，讲究“以元人笔墨，运宋人丘豁，而泽以唐人气韵，乃为大成。”而这些所谓的正宗画派，又受到了皇家的器重，往往在庙堂之上春风得意，这就更使中国画走到了死胡同里。

“扬州八怪”诸画家继承了他们之前的有创建有突破的杰出画家石涛、朱耷、徐渭等人的艺术理念，“师其意不在迹象间”，不死守临摹古法，他们从大自然中去发掘灵感，从生活中去寻找题材，下笔自成一家，不愿与他人相同，在当时是使人耳目一新的。人们常常把自己少见的东西视为怪异，因而对金农等十五人那种抒发自己心灵、纵横驰骋的作品感到新奇，于是便称之为怪。其实也是当时人们少见多怪之怪也。至于为何称为“八怪”，也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一开始就只有八人持这种画法，故称八怪。另一种说法是“八”在这里只是一个概数，而不是一个确数，“八怪”类似于“那一群怪人”。

「金农的书法作品」

看到“八怪”这两个字，突然想起了我们北方老百姓褒贬人的口头语“丑八怪”，不知“丑八怪”这个说法，是否来源于“扬州八怪”。我想，应该是有联系的，由此亦可见扬州八怪的影响之大，由此亦可见当时人们对扬州八怪的看法是贬意的。但是后来，由扬州八怪开创的扬州画派却影响越来越大，为中国文人画的发展开创了新的局面。现在人们谈起扬州八怪，都道他们人格高，画作美，一点也想不到那个“丑”字。

在纪念馆里，一一赏读着“扬州八怪十五家”的画作、书法，品味着他们题在画作上的那些意味深长的诗词，有一种美不胜收，留连忘返的感觉。

扬州城处处是景，八怪纪念馆里共有十景可观，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南柯古槐”。在纪念馆的门外，有古槐一株，相传就是唐代淳于棼做南柯一梦的那株槐树。时越千年，树身已老朽苍凉，但顶端的新枝却离离繁茂，枝叶扶苏。委身树下，不知还能不能进入大槐国招亲的美梦，也许在梦境中能邂逅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