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他的女儿

本文由五臻十八楼神秘领导供稿

童年的时候，父亲独自一人在京，母亲带着我们住在乡下。所以，那时候对父亲的记忆是少而模糊的。印象最深的是父亲每年春节背了大包小包的回来，包里大多是些平时见不到的好吃的。这些好吃的，大部分是孝敬爷爷的，我们也能跟着蹭上一点。还有一些是平时的生活必需品，比如香油啊之类的，偶尔还有一两块布料或者衣服。从妈妈那里我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父亲平时省吃俭用节约下来的粮票、布票买的，其实这些布票、粮票都只有父亲一个人的份额，父亲为了留给我们，从来不买衣服、布料，自己吃饭也特别简单，最常吃的就是蔬菜煮挂面。印象中父亲每年初一那天，或者去探亲，都是那一身中山装，穿了几十年，直到街上实在再看不到中山装了。

但是父亲总是尽他的可能满足着我们。那时候，我们大约每年会跟着母亲来北京小住一段，父亲便领着我们去逛公园、逛动物园，买别的小朋友能有的零食。父亲的单位并不在北京市内，每次出来带着我们游玩，也是舟车劳顿。到现在我都清晰地记得，每次逛完回去都是夜灯初上，跟着父母走在回父亲单位家属区的路上，看着宽阔的马路、来往的车灯，对于我这个大部分时间生活在农村的孩子也是一种享受。

父亲除了春节，每年夏忙和秋忙的时候，也会短短地回来几天，帮助家里干农活。那时候，农活基本还都是靠手工。记得父亲每次回来的时候都是很白净的，到临走的时候，因为风吹日晒，就经常是晒爆了皮。尤其夏忙的时候，上半身上明显的一个白色跨栏背心的印，其他都是红红的，有时还可以看到因为人力拉车，肩膀上明显的勒痕。我经常想，父亲一个平时不怎么干农活的人，怎么经受得住这么集中的高强度劳动的呢？

我们逐渐长大上学之后，日子开始变得更加清苦，这时候父亲不得已提前退休，开始寻找一些另外可以养活一家生计的出路。那时候，开始见到父亲的面多了一些。另谋生计中的各种心酸和苦楚自是不言而喻，没有人脉，没有套路，父亲就靠一个人去硬闯，经常是一个人一天也顾不上吃一顿饭，骑着一辆人力三轮能跑出几十公里，取货、送货、加工，全靠父母两个人，两只肩膀、两条腿、四双手，经历过寒风、经历过大雪，经历过雨路的泥泞，经历过黑夜的蹒跚……好在生活还是有了一些起色。父亲也可以偶尔有闲暇和机会来亲自管理我们。我初中的时候已经住校了，学校规定一周回一次家。但是偶尔夏天中午的时候，因为学校午睡时间比较长，路并不是很远又想家，会一个人偷偷骑车跑回家去，待上一个中午再骑车飞奔回去。但是正值酷暑的中午，路边地里的玉米已经很高了，路上几乎看不到人，其实还是有些危险的。有一次中午回去，正好赶上父亲在家，就说午饭后要去送我，我不忍心父亲陪我跑一趟，便拒绝了，不等父亲，一个人骑了车飞奔回学校。周末的时候等我进家，父亲说，你那天骑回学校，车也不锁就去上课了，我一脸的惊诧。父亲说，我一路跟你去学校的。

我初中毕业，因为经济的问题，母亲想让我考一个中专或者师范，早点出来工作。但是当时我的学习是很好的，或多或少会有一点不甘心，这时候父亲回来了。那天我记得非常清楚，父亲雇人用卡车拉了货物回家，路上却遇到了抢劫。那天父亲一个人空着两只手傍晚到了家，很是疲惫，说到事情的经过，我们都吓得直发抖。但是说到我的上学的事情，父亲还是支持我去上高中，争取更广阔的天地。感谢父亲，在关键的时候，给我选择了我心向往也是更好的出路。

高中毕业的时候，因为填报志愿，父亲唯一一次去了我高中的学校。我那时候考的并不理想，心情糟糕到了几点，对父亲也不是很耐烦，害怕遇到他眼中失望的眼神，一天父女的争争吵吵后父亲回去了，心里莫名的失落。

上大学是父亲唯一一次去亲自送我上学。家里并还不算富裕，加之挣钱异常的艰难，对父亲来说，这一趟去上海的车费并不是小数目，所以开始父亲并没有打算送我到上海，开始决定送上火车站，上车的时候，发现人是异常的拥挤，而且因为我们是中途上车，并没有座位，于是父亲决定送出几站看看。几站之后还是不放心，就一路补票跟着我到了上海。舍不得去住招待所，和一些同样家庭并不富裕的家长挤在学校给准备的空教室里，搭桌子过夜。在上海待了一天，就逛了逛南京路，父亲就急匆匆的回去了，走的时候，我强忍着泪水，没被父亲看到。父亲那趟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到家，母亲说白衬衣都成了黑衬衣。

工作之后，我随了父母的心愿，来到了北京，但是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没有节假日，尤其春节，更是没有办法休息，父母亲就经常时不时地来北京找我团聚。现在，父母亲渐渐老了，我也有了家，有了孩子，父母住在离我不太远的地方，时不时地可以去探望和照顾。但是每次过去，父亲总还是把我当小孩一样，不停地问吃不吃这个吃不吃那个，尽可能地让休息。每次要走的时候，父亲总是要亲自地送我和孩子出来，一路送我们到家，自己再折返回去，其实他的腿脚已经远没有我们灵便，反复劝说，不让去送，我回头看他，总是觉得他会一脸地失落，有时也便由他了……

父爱深深，其实我很多对父爱的理解也源于我有一个温柔善良的母亲，她会时不时地给我们讲起父亲的辛苦，传达父亲对我们的爱……所以，下一期，会来谈谈我的母亲，愿天下父母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