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快回家过年！
翠花，快回家过年！‖百味中原
文‖张风玲
【相关链接】二十七，宰公鸡。昨天炖肉，今天宰鸡，“宰鸡”其实是代称，就是要准备鸡、鸭、鱼等更多肉菜和素菜，以备过年时家人和亲戚享用。
冬日的阳光从落地窗透过来，一下子温暖了整个房间，不过外面的北风还是那么呼呼地吹。
六十五岁的老耿在屋里忙得不亦乐乎。趁着天好，他要将床单、被罩、枕巾、窗帘都洗一洗，还要将厨房擦拭干净，等老婆翠花从外面打工回来过年，让她看看，她不在家这一年，自己一个人也过得好好的，这是必须的，这是一个男人，不，是一个老男人的骨气。
一想到翠花出去打工，老耿心里酸酸的，家里根本就不缺钱，儿子一家在省城有公司，有车有房，女儿出嫁了，老两口在家悠闲自得，哪用得上她出去打工？不就是她年轻，想出去逛逛，不想每天看着自己这张老脸吗？
老耿感觉腿一软，坐下来，点上一支烟，用粗糙的手背擦了擦眼角，思绪随着淡淡的烟雾飘向了九霄云外。
三十多年前，由于家庭出身不好，老耿，不，应该是小耿。小耿三十岁了还未娶上老婆。八十年代初，响应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号召，聪明勤劳的小耿很快就脱贫致富，家里盖上了小洋楼，屋里屋外，家用电器一套新。
三十五岁那年，村里一个走南闯北的男媒婆，领着一个外地姑娘翠花来到家里。那时翠花二十岁，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一头乌黑轻柔的长发扎成马尾，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走近了，看她粉白的鹅蛋脸上嵌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柳叶眉下那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高高的鼻梁，秀气中带着冷漠，粉粉的小嘴紧闭着，整个人就像一个灰姑娘。
当她跟着男媒婆楼上楼下、屋里屋外看了一遍之后，目光落在年富力强、男人味十足的小耿身上，两双眼睛相互交叉的那一刻，火花出现了，两人几乎同时露出了会心的一笑：翠花的眼里是白马王子，小耿的眼里是林妹妹！
男媒婆拿着厚厚一沓钱满意地走了，翠花也心甘情愿地留了下来。真是上天眷顾啊，虽说年龄相差十五岁，可在当时并没感觉有什么不妥，天长日久，翠花感受到了小耿和一家人那暖暖的爱。
三年之后的春节，夫妻俩带着儿子，带着丰厚的礼物，风风光光地来到翠花娘家，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过年。所到之处，迎接他们的都是羡慕的目光和满满的祝福，感觉那一年的年味到现在还意犹未尽。
后来，他俩又有了女儿，陆续又回小山村过了几个年，还给她娘家买了农用车，帮着盖了房。那时候，小耿和翠花多幸福啊！
洗衣机的响声停止时，老耿脸上的笑容一晃就不见了。慢慢，小耿变成老耿，儿子大学毕业了，女儿出嫁了，儿子在省城开了公司，生意红红火火，老耿家里的生意也停了，多少干点农活。
岁月不饶人，一转眼，老耿六十多岁了，而翠花却风韵犹存。她变得不爱和老耿说话，爱和年轻小伙打热闹。今年开春，她非要和邻村几个人一块出去打工，老耿不让去，翠花闹得要死要活，没办法，老耿只好由她去了，这一去一年都没回来。白天，老耿还能凑合着过，一到晚上，夜深人静，老耿的泪啊，那枕巾是湿了暖干，干了又湿。翠花啊翠花，难道你心里真的没我了吗？
老耿拿着洗好的床单到院子里晾晒，邻居王嫂在配房屋顶上喊话了。
“兄弟，想翠花了？是不是洗干净了盼着她回来呀？”
“她回不回，这该过年了，也得洗一洗呀。”
“这人啊，有时候就是蹬着鼻子上脸，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就是不中。你可得站稳啊。”
“没事，老了自然就不出去了。”
老耿逃也似地赶紧又回到了屋里，再说下去，这脸往哪儿搁？翠花呀翠花，人总得有个舍得吧？想当初，你也不是不爱我，我们同甘共苦这么多年，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不看我面看儿女的面，难道你就不要脸了吗？你以为我真没法你了吗？我是不忍心啊！我们都这般年纪了，我如果挺起腰杆和你离婚，你会有好下场吗？
老耿手里拿着湿窗帘，先隔着窗看了看，确定王嫂回屋了，他才迅速出来晾晒，然后又赶紧回到屋子里。
唉，这叫什么事啊！这老夫少妻，年轻时候不明显，老了怎么这么招眼呢？
这时，电话响了。老耿既高兴又害怕，想接又不敢接，他不怕等待就怕失望。与其失望，还不如没有希望的等待。铃声终于停了，他畏缩着拿起手机看看刚才是谁的来电。啊，原来是儿子。
电话又响了，老耿赶紧接。
“喂，老耿！在家吗？”哎呀，这次是翠花！
“在家呢，不在家我还能上哪儿去？”
“你个老东西。我再有一星期就到家了，农历二十九，不耽误过年，你准备好年货啊。”
哎呀呀，哎呀呀，这怎么……盼星星盼月亮的，盼来老婆来电话了。
“好，好！我等着你啊！”
老耿放下电话就往院子里跑，东瞅瞅西瞧瞧，怎么看不见王嫂上哪儿去了？不行，我也要上到楼顶。
老耿正准备上楼，电话又响了，他赶紧接电话。
“爸，你在家吗？我们再有一星期就放假了，二十九到家，不耽误过年，我准备年货啊。”
“好，知道了，你妈妈也回来。”
“爸，等过了年，你和妈妈都来这里，既能帮我们接送孩子又能相互照顾。好吧？”
“我怎么着都行，关键是你妈。”
“我妈的工作我来做，你放心吧。”
哎呀，这下老耿也不知道该不该再上楼瞅王嫂了。正犹豫着，电话又响了。
“喂，老耿，我给你说个事，过了年，我就不出去了。我想把我娘接咱家住一段，她老了，咱也尽点孝心。中不中？”
“中，肯定中，人都有老的时候。不过，咱儿子让咱去他那里住呢。”
“那咱就带上老娘一块去。”
哎呀，这心里那个畅快劲儿。老耿毫不犹豫地上了楼，他看到远处王嫂正从田地里往回走。于是，他赶紧下楼，佯装要去田地里摘菜，他想要把这好消息告诉能碰见的所有人。
哎呀，这翠花心里还是有我的嘛。我早说了，少年夫妻老来伴。这个年肯定过得有年味，老耿就像小孩盼过年穿花衣一样，恨不得明天就是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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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张风玲，女，1965年生，长葛市退休职工，微博、简书、微信名：呆萌的老张看世界6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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