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时代头条 > 正文

看,《师父》里那群纯真又狡猾的练家子

看,《师父》里那群纯真又狡猾的练家子

文/湖诌

(本文有少量剧透,各位大侠请谨慎阅读)

《师父》上映当天我就去看了。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一个人进电影院,因为老婆打死都不愿和我同去,说“肯定会睡着”。果然,晚上9点场,偌大的放映厅里最终只坐了十几个人——倒是蛮符合徐浩峰“不谈商业性”的原则。

事实上,相比《倭寇的踪迹》、《箭士柳白猿》两部前作,这部同样由徐浩峰自写自编自导的《师父》在观赏性上有很大进步:叙事很流畅(可能是因为我看过原著?),并没有过于追求“民国武林掌故大全”;武打场面朴实有力,日月乾坤刀、战神刀、子午鸳鸯钺等冷门兵刃的出现,更让我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一款游戏“流星蝴蝶剑”。

但这部影片让我动容的,还是故事体现出的一种悲凉感。

《师父》其实与老舍的《断魂枪》主旨相通,都在讲武术与武行的没落。

不过,比起“深夜独自拿起枪来,摸摸这凉、滑、硬而发颤的杆子”的沙子龙,《师父》里的人物更世俗。“既有武痴的纯真,也有老江湖的狡猾”——这话在原著中是用来形容天津武术泰斗郑山傲的。

民国时,真正的武学要讲真传,八卦掌一代真传不过三人,咏春更只有两人。所以天下武馆,批发的都是假货。

看,《师父》里那群纯真又狡猾的练家子

郑山傲从白俄女子跳的格鲁吉亚舞中看出八卦掌的步法,一声“天道不独秘”算是正理,可接下来的话却仍落窠臼:“如果我们再不教真功夫,洋人早晚会研究出来,我们的子孙要永远挨打了。”

徐浩峰想说但没明说的是:就算你教了真的武功,子孙就能不挨打了吗?

当时军阀以各种运动迷惑百姓,所谓“振奋民心”。张作霖搞拜祭孔子运动、吴佩孚搞恢复古礼运动,得了乡绅支持,却遭学生骂。而所有运动里,提倡武术最保险,无牵无挂,四处卖好。所以军人给武馆捐款,只为养住有名的师父,花钱不过九牛一毛,既有政绩又得口碑,何乐不为?只是武术的处境慢慢等于玩物。

可即便这样也不长久。故事中,郑山傲的军人徒弟林希文,假借录制武术电影之名,偷袭师父获得了“打败武学泰斗”的战绩,从此便以双重身份,代表山东督军接管天津武行。天津是海运大港,以走私枪支、药品闻名,山东督军插手天津,是看上这块利益。郑山傲一败,各武馆将变质为军阀的私家帮佣,武行名存实亡。

故事的推波者邹馆长说:“我们这一代习武人,都是客厅里摆的瓷器,一碰即碎,不能实用,只是主人家地位的象征。

她还说:“武术只在武馆里有用,在街上没用,人堆人地一压,多高功夫也使不出。”

与原著不同,电影中的“邹馆长”变成一位女性——天津某武林泰斗的遗孀。丈夫去世后,她借先夫之势,秉先夫之志,握筹布画于军阀和武林的争斗之中,天津武行唯她马首是瞻。

看,《师父》里那群纯真又狡猾的练家子

她自诩文明人,极重面子与规矩,但同时巧言令色,上下钻营。她对津门武行的花瓶定位心知肚明,但又不甘心当花瓶,于是借咏春门之手除掉了军阀代言人林希文,而后又此罪名成功逼走了咏春门。看似,以邹馆长为代表的天津武行笑到了最后,其实却体现出一种无奈之下的市侩——“我们有钱了,回不了头啦”。这就是军阀威压下,一群自认身怀绝技的江湖“体面人”的群体道德观。

我怀疑,徐浩峰将武行魁首设定为一位美丽的女性角色,就是为了增加天津武林整体的花瓶感。

最终,八卦掌郑山傲与咏春拳陈识费尽心机搞出的“教点真的+扬名立万”二合一版双簧,除了他们自觉“不愧对祖师”外,于人于己其实没有半点用。

武人的本质就是舞人。拳术再高明,在军阀与政客眼里只是另一种格鲁吉亚舞罢了——这种生不逢时的悲凉感,或许才是徐浩峰真正想说的东西。

最新文章

取消
扫码支持 支付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