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前大明湖畔的合影

近日收获德国早期在青岛发行明信片一枚。此片为照片明信片，发行日期约为1904年。此片人物众多，有中国官员又有外国官员。明信片下德文有济南旧称（TSINANFU）以及人名（Truppel）字样，仔细辨识后发现这张明信片其实记述了一段发生在济南，又颇为难得的中德互访的历史。

早在1903年3月德国胶澳总督都沛录（Oskar Truppel）曾欣然走出青岛，来济访问。此片既是胶澳总督都沛录来济访问时与洋务运动重要人物、时任山东巡抚周馥（中站白胡子老头）以及参与会见的中德官员之合影。合影地点据笔者考证应在在济南大明湖李鸿章祠堂后院（现大明湖辛弃疾纪念馆内）。此举被视为1902年12月周馥首访青岛后，都沛录的回访。对都沛录的济南首访历程，青岛开埠第一份报纸、创刊于1901年的《胶州报》有较详细的连续报道。

5月5日，《胶州报》本埠新闻以“都帅行辕记事”为题，报道了特鲁泊济南的踪迹，文中清晰地展示了巡抚衙门的接待方案。兹完整地抄录如下： “三月初六日（注：此为中国历法，西历为3月28日），胶督都制军及克君、干君、库君、慕君四人，由龙山镇行馆起程，下午三点钟到省洋务局，各大员出城外迎接，各司道在东关接官亭迎接。都制军先到城内按察司街筹款局行辕少驻，即有梁领事亲来行辕拜会。都制军即往抚署拜会周中丞，又回拜梁领事。毕，回行辕。周中丞及同城文武各大员陆续往行辕回拜。是晚，梁领事请宴。初七日上午九点钟，周中丞请往南关武备学堂教场阅操，省各大宪均到陪阅。操毕，同往千佛山游玩。至是晚六点钟，周中丞在署内请都大臣及克、干、库、慕四君赴宴，陪席者德领事梁凯及司道各大员，并候补道杨晟、朱钟琪、洪用舟、袁士敦、陈思斋、余思诒，并洋人陶万里、申永福、白伦克、锡乐巴。是晚，在巡署珍珠泉燃放山东烟火。初八日，往游先农坛，次到下码市，又往游跑（应为‘趵’）突泉及工艺局，又往游大明湖及李公祠。是晚，司道各官在李公祠请宴，陪席者为周中丞及青州副都统葛鲁岱及候补道杨晟、朱钟琪。初九日，往看黄河并看新城机器厂，又往美国教堂。是晚，梁领事在领事署请宴，陪席者为周中丞及司道各员及候补道杨晟。初十日，先往看高等学堂，访问该堂学规功课，然后商（应为‘洋’）务局敦请往游大明湖、历下亭。是日，商会各员即在历下亭请宴，陪席者为周中丞及司道各员，唯臬宪运宪未到。宴毕，再回抚署，拜辞周中丞。是晚六点钟，周中丞复设宴送别，陪席者为候补道杨及翻译官李寿仁、冯锡庚、江云章及抚台之九少爷。十一日早八点钟，都大臣等启程赴泰安兖州一带，周中丞及司道各员均送行，翻译官江云章随同前往。” 从《都帅行辕记事》一文中不难看出，山东巡抚衙门接待之周到可谓滴水不漏，而且周馥日日相陪。可以说，特鲁泊济南之行，风光、体面、宠荣备至。

谒孔庙，登泰山

4月28日的《胶州报》中，以《颂不忘君》为题，报道了周馥宴请特鲁泊的致辞，除了官场上的礼仪客套（“今承都大臣不远千里，惠然肯来，似此殷殷雅意，不惟我心喜悦，即凡官民人等亦鼓舞欢欣”），周馥还展现出了真诚和温情：“（都大臣一行）光我山东，中途值雨，道路泥泞，我心甚为歉然”。他还回顾了“我前在青岛所见”：“一切布置以及工程商务等项条条妥善，足见都大臣才大心细，规划周详，令我佩服。深愿我官民皆知趋步。”

以官方身份致辞，自然少不了德国与大清国、胶澳租借地与山东“友好”这个大主题。

宴之入座时，周馥祝颂：“愿我两国大皇帝万寿无疆”。怠酒饮半醉，周馥复颂：“都大臣此来，不徒于我暨我之僚属有光，且为我两国家永远和好，维持不敌之实据也；现在华德公司所办铁路矿务，我愿两国和衷共济，作为一家商业必致兴盛。”

5月5日，《胶州报》还以“都帅游历记程”为题，报道了特鲁泊一行离开济南的行踪。

“三月初十一日，由省城起程，行三十五里至黄山店，又行四十五里至张夏。十二日，行六十里至垫台，又行六十里至夏张。十三日，行五十里至陈家店，又行四十里至宁阳县。十四日，行六十里至兖州府，驻节天主堂。十五日，仍驻一天。十六日，行六十里至济宁府，驻节天主堂。十七日，行六十里回兖州府。十八日，行三十里至曲阜，谒孔庙。十九日，早晨谒孔林后，起程行六十里至宁阳县，驻节该县书院。二十日，行四十五里至泰安府，当日登岱。二十二日，下山在玉皇阁午餐，午后游岱庙。二十三日，行五十里至水白，又何庄，又行三十里至博山县。二十五日早，往博山玻璃厂游览，午后行四十里至淄川县。二十六日早，往黄庄矿煤井游览，午后行四十里至张庄。二十七日，因雨阻仍驻张庄。二十八日，到青州。二十九日，乘火车返青岛矣。”

此片发行至今已过百年，当年的会见之地李公祠的飞云楼也变成了大明湖西侧暇园的稼轩祠。而当年耻辱的山东殖民历史也早已随着岁月灰飞烟灭。唯有此片得以留存，记述着当年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