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们不能好好聊人生？｜《身为职业小说家》
渐渐地，脏咖啡将会陆续推荐一些与自身调性相符的书、音乐、电影，皆为从个人角度出发的原创作品。
最近友人新送一本台湾版《身为职业小说家》（暂无大陆版本），除再度丰富书橱中村上春树的作品，也促使我去思考身为职业小说家的村上君所著的小说，对我来说，都意味些什么？
村上的中文版作品，几乎逐句读过，每每沉浸其中不觉倏忽间一日春光杳然而逝，或着迷于《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里的独角兽头盖骨博物馆，或咂巴着嘴似乎品尝到《奇鸟行状录》中坐在井里吃柠檬薄荷糖的滋味，或置身于《1Q84》中略微褪去色彩的儿童公园看着旋转木马……
村上春树在他的小说中构建出一个游走于现实与非现实之间的奇幻世界。说现实，半夜时会有小人从嘴巴里爬出来跳舞；说不现实，主人公又切切实实地在厨房里煮着意面手捧一本适合在煮意面的8分钟里看的书。这种现实与非现实之间滑润的切换，让人觉得世界——这个我们共处的大空间确乎是这样的，是《寻羊冒险记》的海豚宾馆里居住着披“羊壳”的羊博士。这怕是村上小说的最大魅力之一。
惯读村上小说的经纬交错，再来读他的随笔，会发现里面净是满脑子奇思妙想的小确幸，自有完全不同于其小说的语言体系，侃侃而谈着爵士乐、威士忌、希腊、意大利以及身边一些容易被忽略的日常，精彩之处不禁莞尔。一时间未免挣扎，到底难说更爱村上的小说还是随笔，如果非有人要这样问的话，就像要回答更喜欢左手还是右手一样为难，就像要审时度势地回答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一样为难。
而到这本最新的《身为职业小说家》，村上以随笔的调调讲述着从爵士乐酒吧的老板，到某一天下午去明治神宫球场半躺在草坪上喝着啤酒看养乐多燕子队的比赛，球棒击中球的刹那清脆激发出写小说的念头，便是他的第一部小说《且听风吟》。
他回忆到那个瞬间：“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天空慢慢飘下来，而我正好用双手接住。为什么会正巧落在我掌心，我也不太明白，当时不明白，现在也不明白，不管原因是什么，总之发生了那件事。”那个美妙的瞬间，真是多亏啦！
村上君在《身为职业小说家》中通过对自己35年以来小说家身份的剖析，向读者铺陈出一些很好玩的私享经历，不禁觉得原来生活中的村上君也是这么有趣、带有奇幻色彩的呀。
在未写小说之前，村上是一家看起来极为风光的酒吧老板，却不得不在寒冷的日子里搂着猫睡觉彼此借以温暖；也在还贷款的最后限期里默默祈祷能够捡到钱，还真就捡到了刚好够还的钱；觉得只要能够听着音乐工作再怎么辛苦都无所谓，因而开了爵士乐酒吧；第一本小说是在每天凌晨之后趴在客厅的餐桌上写就的……
（感觉这是属于村上春树的标配）
对于有意愿成为小说家的读者们，村上给出诸多身体力行的建议，首先要有一个倍棒儿的身体可以经受住每天至少五六个小时伏案工作的操练，为此他戒烟坚持跑步多吃沙拉；其次要在头脑中建立起属于自己的记忆储存库将生活里听到看到经历到的非同凡响的事儿放进抽屉，待用时逐一打开；再次写长篇小说要耐得住寂寞，是一个人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里踽踽而行不能去想中午吃什么的寂寞；最后，每一部小说都不是一次性行为，期间要经历三番五次的改稿，可能最终的版本和初衷已经有了间隙，但那一定是更好的。
《身为职业小说家》一书中，同时涉及到对日本当代文学市场、创作大环境、教育体制的不满，但这些都不是我所关心的，倒是更感兴趣于村上在“学校”一回中提及自己的学生时代都是在看闲书和听音乐中度过的，这怕是他最早期有关创作素材与思路的累积。闲书也自有闲书的用武之地的嘛。
时常会被问到“你那么喜欢村上的书，他的书有什么意义？”我想，喜欢村上作品的人一遇到这样的问题一定会变成呆头鹅，他的书对现实的人生几乎不具备指导意义，既不慷慨救国也不申明大义，但我觉得从他的书中，渐渐掌握到一种与自己良好相处的有效方式。
最后，用村上春树在《身为职业小说家》里说过的一句话收尾：“写小说时最重要的宝藏，就是具体细节的丰富收藏。”其实，抒写各自的人生时，又何尝不是如此？这便是村上小说对我的意义。
文 | Sandra
摄影｜Sandr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