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FM杨廷皓：颠覆声音世界的技术暖男

作者：赵娟

来源：商业人物（微信ID：biz-leaders）

4月的一个下午，北京。他行程很紧。

作为国内最大的互联网音频平台的创始人，杨廷皓正处于创业以来最为忙碌的时期。2012年，他加入蜻蜓FM，以技术合伙人的担当带领蜻蜓成为在线音频领域最大的玩家。4年后，蜻蜓面临IPO闯关的挑战。对于杨廷皓来说，2016年注定是充满挑战的一年。

1、互联网+广播情节

杨廷皓的声音很好听，是午后电台里的那个缓缓道来的充满磁性的男主播声线。他是一个资深广播听众，最喜欢的电台是台湾台北爱乐。在那个孤独的青春年代，他在声音的世界里找到自我。

如果你曾在青春时光与电台相遇，这段时光一定会在你的人生历程中产生勾连。作为一个资深电台爱好者，杨廷皓有同样的感受，“如果成长过程中曾与电台相遇，那么这个经历会在很长时间陪伴在你身边。”

在创办蜻蜓前，杨廷皓是Hulu中国的负责人之一。Hulu是一家美国的视频网站，在美国大受欢迎。杨廷皓是Hulu前20的员工，亲眼见证Hulu在中国生根发芽逐渐壮大。

而在Hulu发展如日中天之时，他却选择了离职创业。回顾当时的抉择，杨廷皓很坚定，“我觉得我的性格比较适合做一个开拓型的职位，而不是一个稳定的工作。”

2011年，杨廷皓来到上海，认识了蜻蜓的其他两位创始人。

两次沟通之后，杨廷皓加入了蜻蜓这个在线电台的创业团队。他是技术出身，有视频网站的运营经验，对声音世界的热爱坚定了他在音频领域创业的信心。

此时的文字和视频领域的互联网化已经渐成趋势，爱奇艺，乐视，优酷已成互联网行业的主力阵营公司。杨廷皓认为，音频领域的互联网化尚有空间。令杨廷皓更为自信的：大获成功的Hulu为蜻蜓提供了模式借鉴。

所有移动互联网的创业者都欣喜于智能手机的发展和移动资费的下降。而在杨廷皓看来，这对于在线音频行业来说无疑是个最好的年代，这意味着每个人都可以在手机上享受属于你的专属声音。

2、Hulu模式的中国学徒

杨廷皓与蜻蜓的缘分与一个台湾老乡李开复有关。

2011年，杨廷皓离开Hulu，加入创新工场的创业家计划，跟着工场的一些投资人、合伙人一起看些项目。

2011年的在线音频市场尚无玩家，蜻蜓FM以轻盈之姿跃入在线音频领域。作为国内第一款FM3.0的音频APP，蜻蜓FM定位于覆盖全世界广播电台的聚合平台。

在创新工场一次会议上，杨廷皓遇到蜻蜓FM两个创始人张强和赵捷忻。因为对电台挥之不去的情节，杨廷皓来到位于上海的蜻蜓探索在线音频的创业空间。

在聊到蜻蜓产品质量有待于技术进行提升时，杨廷皓意识到自己的技术背景可以发挥的价值。在机场送行的间隙和张强、赵捷忻聊了一圈后，他当场决定加入这个年轻的团队。

作为音频行业先行者，蜻蜓成立之初首要面对的是模式选择。

杨廷皓并无此纠结。他是视频网站Hulu的元老。他于2007年加入这家由美国国家广播环球公司和福克斯等发起成立的视频网站，亲眼见证Hulu成立并逐步冲击YouTube的市场鏖战。“Hulu的模式是通过几大巨头的版权授权提供用户免费观看，同时也去打击Youtube的盗版。”

凭借Hulu模式对用户的极大吸引力，Hulu的发展速度惊人，在2008年底就实现盈利。

关于视频网站模式，优酷创始人古永锵曾说，YouTube并不适合中国国情，netflix和hulu才是师表。古永锵称，“后者则更像是密集而交叉的社交网络，声音来源千千万万而无绝对主角，沟通诉求强于传播诉求”。

Hulu的成功让杨廷皓对Hulu的中国化充满信心。他总结出三大经验：1.做好基础平台；2.优秀的用户体验；3.收入模式。

有别于视频行业，声音行业有其特殊性。“声音行业不需要教育用户。用户不知道移动电台。要知道价值必须保证内容。”在资深电台听众杨廷皓看来，音频的浏览成本很高，不像文字扫一眼就可看出。相比视频和文字，音频是个重决策的行业。“用户只有花1:1的时间听了才能来判断它的价值。”

而蜻蜓的切入点在于，打造一个专业的在线音频平台。这决定了蜻蜓在发展之初必须倚重PGC模式即通过专业的电台主播或声音内容生产者打造优质内容。

借助于先发优势，蜻蜓在原创内容领域拓展疆土，很快扩展了新闻、音乐、经济、娱乐、相声、外语、教育等在内的3000多个电台频道，24小时不间断提供在线收听。在蜻蜓成立的2011年，蜻蜓已经登入App Store最佳收听广播电台的工具。

3、PGC模式追随者

2012年，同在上海的喜马拉雅FM上线。这家公司在此后的时间里成为蜻蜓最大的劲敌。

一时间，行业玩家争先涌入。喜马拉雅、荔枝、听书、考拉FM等纷纷迈入在线音频的跑道。

关于音频平台的模式之争，UGC与PGC的阵营都不乏拥趸。

蜻蜓坚持以专业主播为内容来源的PGC模式，而行业其他平台模式各有不同。荔枝做的是个人原创者，喜马拉雅找了一些播客或嵌入独家小说，都不是传统电台主持人。

关于PGC模式，有行业人士认为：“PGC的边界会严重约束整个市场的想象空间，包括经济效益都会由网络版权内容的投入产出比来决定UGC的，最后只是把传统电台搬到手机上。”

这种担忧在杨廷皓看来并不成立。

他研究过以优酷为代表的一批视频网站的路径，他发现，在关于UGC和PGC的路径选择上，视频网站早期也有过错误选择。

“爱奇艺都是专业内容，最早做UGC模式的优酷也转为专业内容。”从视频行业的趋势来看，“盗版模式没有商业模式”，这就决定了初期平台必须以原创品质为基础。

在杨廷皓构想中，蜻蜓要做专业内容最为丰富和专业的在线电台。“蜻蜓想做的是打造在线音频产业的生态，扶持这个产业的生产者，帮助音频内容的生产者们得到应用的关注度和商业回报。”杨廷皓称。

多年对电台的浸淫，杨廷皓对声音行业颇有洞察。长期以来，音频内容的创作者以传统电台主播们为主，他们专业程度高，但由于市场原因束缚在体制内，价值没有得到释放。

而进入到自媒体时代，尽管人人都有机会成为内容生产者，优质内容的生产成本依旧很高。蜻蜓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些优质内容的生产者，为他们打造自己的生态。

杨廷皓分析认为，在自媒体时代，寻找内容生产者的路径无非以下三种：1.找社交平台上的内容生产者；2.找传统电台的主播；3.找视频和文字生产者做音频。杨廷皓认为，后两种路径比较合适。

在互联网音频行业，很多平台的玩法还集中在抢夺优质视频节目的声音版，如《晓松奇谈》、《奇葩说》等视频领域的爆款产品。杨廷皓认为，音频行业没有爆款音频内容。“当然也可以做，爆款要求内容质量高。最主要因素在于有没有覆盖率。”

如此一来，音频行业的规模化、专业化内容生产才是王道。

蜻蜓找到全国10000多个最好的电台主持人入驻蜻蜓做主播，并对签约主播进行资源扶持。蜻蜓亮出吸引这些专业主播的条件：帮主播们打造自己品牌，吸引流量，而在商业模式上则通过平台流量与主播们进行收入分成。

这一举措击中传统电台主播的两大痛点：流量不足，需引流；专业能力缺乏市场化，价值需要变现。

“去年年底，至少10位主播通过蜻蜓实现每月10万以上的收入分成。”说到这，腼腆的杨廷皓有些得意。

4、声音最好听的技术暖男

杨廷皓有着台湾男人的温和气质，说起话来温文尔雅，笑起来绅士。他先后辗转于北京，上海，被称为“台湾来的暖男”。

见过杨廷皓的人，都会对他的声音印象深刻。“说话台湾腔非常好听，从没见他对下属发过脾气或者大声说过话。”蜻蜓的实习生如此回忆他。 有人调侃说，杨廷皓靠声音征服在线电台的“江山”。

事实上，这个被称为蜻蜓很多女生心中男神的CEO平日里却异常低调。他的办公桌位于走廊的角落，上面散落着文件——你很难在一群“码农”中区分出这位CEO。

杨廷皓有着技术男的低调和务实，在此前的媒体报道中，他被称为不会讲故事的技术创业者。

事实上，他的人生却与技术擦出不少火花。他从台大毕业后，到美国伊利诺大学研修计算机人工智能。在互联网处于火热之势的2000年，每到周末，他都成为全美各地的企业争先邀请的客座嘉宾。之后，博士没读完，他被挖去微软西雅图总部工作。

在微软美国和北京微软担任程序开发和管理工作期间，杨廷皓带领团队获得20项国际专利。

他加入蜻蜓初期，就发现虽然蜻蜓拥有一定的用户量，但因编码格式、传输协议和流量成本问题，用手机链接到电台的体验并不好。随后，蜻蜓FM花重金使用了上千台云服务器，让每小时流量达到其他同类产品的五分之一。这让蜻蜓赢得了“最省流量的收音机应用”的称号。

杨廷皓笃信技术的力量。在行业公司在品牌营销层面大兴土木之时，他则在不断夯实由顶尖高校和国际级科技企业精英构成的技术团队。

2013年1月，杨廷皓获得李开复创新工场的200万美元A轮融资。这笔在线音频领域最早的融资事件，吹皱了音频市场这池春水。

依托于技术和资本的优势，为增强用户黏性，吸引更多用户，杨廷皓曾把发力点放在垂直领域的音频app。在蜻蜓FM的主版本之外，集中资源着手于体育、娱乐明星、新闻、英语等四个领域。

项目刚开始时，团队热火朝天地策划新产品，搭框架、测数据和拓展资源。一段时间后，大家意识到：体育尽管有直播价值，参与感强烈，但版权费用过高；娱乐明星有庞大的粉丝群，但直播对于粉丝来说，难以培养用户习惯；新闻与英语一样，相关的垂直领域产品在市场里已饱和。

半年之后，四个项目都停止了。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

“我们做了很多尝试，大部分都是失败了。”杨廷皓很坦然。他认为，试错是所有创业公司必须经历的过程。关键是能否用最小的成本来印证想法，快速地决定这件事该不该做。

“如果方向对了，加大力度把它做好。如果不对，赶快换个方向，早死早超生——我觉得这才是对创业公司最重要的事情。”他深信互联网创业的规律：唯快不破，快速小跑。

5、这位不善于讲故事的CEO

一直以来，音频产业是一个并不被外界所关注的市场。但进入到2014年，喜马拉雅FM在2014年底宣布获得5000万美元B轮融资，优听Radio、窄播、多听FM等同类产品也宣布自己的融资过千万。距离IPO不过一步之遥。

杨廷皓意识到，音频产业的春天或许将马上到来。

2014年，蜻蜓FM先后完成B轮和C轮融资。在同行习惯性晒出融资数额的‘惯例”下，杨廷皓仅透露，2014年9月的C轮融资“比现有的同行规模更大”。

受益于Netflix模式的启发，2014年底，蜻蜓FM并购中国最大的音频版权商央广之声，获得了国内最全分类、最大数量的正版音频内容。杨廷皓称，此举加大了版权方面的优势，有利于甩开竞争对手。

2007年，Netflix曾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低成本签了一批高质量的视频播放的版权，一跃成为在线视频领域绝对的行业老大。

2014年，苹果相继收购了流媒体音乐服务Beats Music和个性化电台应用Swell，似乎也证明了音频市场大有文章可做。尽管如此，在线视频市场早已得到证明，但它仍然不是一个健康的市场，优酷土豆烧钱八年，只有一个季度实现盈利，上市四年累计亏损近18亿人民币。

“无论如何风光，终无法掩饰造血无能的苍白。”舆论以此形容视频行业的盈利困境。切换到音频场景，这一现状依然让人无奈。

蜻蜓FM主要的盈利模式来自于两个方向，第一是广告模式，除了蜻蜓FM平台的页面露出广告之外，也有一些嵌入式的，比如电台或节目等进行协议合作，替换或植入广告。 第二种模式是用户付费的模式。2014年，蜻蜓和国内最大的有声书版权商央广之声合并，包括与移动、电信、联通三家运营商开展独家合作。“比如运营商上会有看书、听书的产品，里面都带了蜻蜓FM的音频。用户如果订阅的话，这里面会有很大的一块商业价值，目前这部分的收入也相当可观。”

杨廷皓称，去年以来，蜻蜓组建的销售部门获得了很好的成绩。“在音频行业，蜻蜓是最有机会实现盈利的公司。”而实现盈利，正是杨廷皓2016年对于蜻蜓的期望。

在智能硬件逐步延展为内容渠道的趋势下，杨廷皓意识到内容和硬件的链接成为必然。

2015年3月，蜻蜓与小米对外公布了有关小米电台的深度合作计划。杨廷皓曾估计：“就相当于用户基数快翻一倍了。”

随后，蜻蜓和海尔合作也建立定制内容合作。在他看来，“这些音频产品多渠道合作是必然，蜻蜓通过为硬件生产商做定制内容，是构建生态的一部分。根据场景测定什么场景露出，这有助于内容的定制。”

为保护用户体验，以PGC为主打的蜻蜓模式也开始布局PUGC。2015年7月，蜻蜓FM的全球博主竞技大赛正是其为自己平台的PUGC积累内容。

截止2015年，耕耘四载的蜻蜓FM公布了成绩单：突破2亿用户，日活跃用户量1000万，收录全国3000多家电台广播，领跑竞争的第一梯队。

所有一切都是蜻蜓筹划已久的走向资本市场的准备动作。

风起于青萍之末。

渐趋规模，等待爆发的音频行业并不太平。

2015年11月9日，网络上一则蜻蜓FM被曝采用技术手段对日活跃用户数、广告点击量等数据造假，以欺瞒第三方数据监测公司、投资人以及广告主的消息引起关注。而曝光这一信息的正是蜻蜓FM最大的竞争对手喜马拉雅FM。

爆发此危机的契机正是蜻蜓进行融资的前夕。

这位不善于讲故事的CEO杨廷皓没有回应那次沸腾的“撕逼事件”，过去的创业历程中，难点随时都在。对于蜻蜓而言，远没有到谈过去艰难的时候。在还不成熟的音频市场，调整和改变是必然。

“事实上，每次融资都没外界想象得顺利。”回顾蜻蜓之路，杨廷皓只淡淡吐出这句。

2016年初，蜻蜓完成D轮融资，领投方是文化投资领域的“国家队”——中国文化产业投资基金，目前估值达到25亿元。

站在被瞩目的新起点，蜻蜓面临着更多的压力。杨廷皓称，蜻蜓当前最重要的是要尽快上市，“通过上市加大蜻蜓口碑和品牌。”

这无疑意味着更大的挑战和压力，不时伴随的焦虑，他喜欢通过运动来释放压力。两年前他坚持每周两次，每次2公里的游泳。最近半年，他喜欢上了攀岩，当攀到顶峰的那种满足感很难形容。

这个文艺的天秤座男生喜欢穿蓝色的小清新衬衫，喜欢参与每次新人的介绍会。在大陆生活多年，他早已习惯大陆的生活。问起台湾和内地文化差异时，他说唯一的文化代沟在于，他不理解大陆的同事为何提起雷锋，他问：雷锋干嘛的？

他逻辑清晰，充满技术视角，表达准确利落。唯一的卡壳是在，当我问起用什么关键词描述自己时，杨廷皓露出尴尬之色，沉默了好久。当我说，同事们都评价他为暖男时，他颇为不好意思。“是吗？”

说到这，他严密清晰的语气突然停止，脸上露出一丝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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