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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什么叫“正名”吗?

《论语》好读,生动浅显,言简意赅。所有伟大的经典都是这样,浅尝辄止就有满足感,但深入研究,则总有“别有洞天”的感悟。《论语》中有很多句子都被我们自以为是地忽略了,没能触及其更深的含义。

比如我们总说那句“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民无所措手足”,其实未必懂得“名”的真正含义。子曰“必也正名乎”,他说的这个“名”是什么意思呢?前人一般将“名”翻译成名分,也就是符合儒家之礼的名分,孔子所谓的“君臣父子”的名和份。你是“君”,你就要以君之名,来规范你的言谈举止,来履行你的权力和义务;你是“臣”,你就要有与臣之名相符的表现和作为。这是对“名”的一般解读。

但是,还不够。

我们现在引用“名不正言不顺”时,大致也是在强调名分的重要性,是不是符合儒家之礼当然不重要了。我们不必尊儒家之礼,但孔子强调的这个“名”其实有更深的意义。荀子在《正名》中更为详细地分析了“名”,“王者之制名,名定而实辨,道行而志通,则慎率民而一焉”,即王者要为万事万物命名,以“名”来分辨一切,以“名”的原则来沟通所有人心志,在“名”的基础上让大家思想统一。通俗讲就是“名”不只是名字、名分,还包含着是非荣辱成破利害的深意。

春秋战国时代,各种思想流派纷起,诞生了中国思想史上一大批宗师,包括儒家、法家、墨家、道家、农家、兵家、纵横家等等吧,这些大师都想让自己的思想主张成为救国救民的利器,都想让“吾之道”成为正统思想,成为主流价值观。一种主张、一种思潮,或者叫一种价值观,若想要感召更多的人,“必也正名乎”,必须要依照自己的价值取向对当下社会的关键要素重新“命名”,或者叫“正名”。

眼下流行一个词,叫“顶层设计”,“正名”的重点就是顶层设计。

以儒家为例,儒家正了什么名?“仁”与“礼”是儒家叫响的“名”。“仁”与“礼”在孔子前也有这个词,也有各自的含义,但是直到孔子,才丰富完整了“仁”和“礼”的内涵,仁是什么?孔子解释了一大堆(他为什么要反复解释?就是为了正名),简单说就是“爱人”;“礼”是周礼,不是夏礼,也不是殷礼,“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就说周朝礼仪制度是从上两朝发展而来的,非常丰富完备,所以我遵从周礼。因为儒家的“正名”,所以我们清楚地明白什么是仁,什么是礼,什么是符合礼的,什么是违背仁的。只有“正名”,人家才可能信奉追随你所提倡的主张——哦,孔老师说的“仁”挺有道理的,孔老师这套主张靠谱,点个赞吧。

再比如儒家常说的“君臣父子”,一个君王应该做什么?“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君使臣以礼”等等吧,孔子反复去说一个君王该怎么做,也反复去说一个臣子应该怎么做,比如“以道事君,不可则止”“陈力就列,不能者止”“臣事君以忠”“勿欺也,而犯之”,至于“父子”,孔子说得更多了。这就是“正名”。

所以孔子说治国的首要是“必也正名”,先从顶层设计开始,君王应该什么样,制度应该怎么搞,哪个叫仁,哪个叫义,这都是“正名”。“正名”是对一切社会要素的安排设计,原来有“名”的,我们按照我们的主张和观念把它“正”过来;原来没名的,我们按照我们的主张和观念赋予其名字。比如法家所说的“礼义廉耻,国之四维”,比如墨家所说的“兼爱、非攻”,这就是命名了。之前没有“四维”这一说,更没有“兼爱”“非攻”这种莫名其妙的词。在各大流派都纷纷“正名”之后,道家大宗师李耳先生才出来,睁眼一看,“啊?名都被你们占啦,没给我留啊,这可咋整?”干脆全推翻吧,于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你们的“道”和“名”都是扯淡,我们道家的“道”和“名”才是“常道”“常名”。所以道家跟欧阳锋一样,属于倒练“九阴真经”练通了。李耳先生要如相传的那样生在孔子之前,以其天赋,何必整天嚷嚷清净无为?扯远了。

举个眼下的例子来说明“正名”的重要性吧。现在我们在建设法治社会,“正名”从法治的角度理解,就是司法解释的意思。所谓“法无规定即可为”,但如果我们的法规中有含糊的概念,民众就不能确定可为不可为,即导致了“民无所措手足”。比如“见义勇为”,这几年“见义勇为”的案例出现争议的情况时常见诸报端,这就是因为大家对“义”这个“名”理解不同,而涉及到的相关法规也无法准确定位“义”,你在勇为的过程中,稍微偏差一点,你也许觉得没出“义”的范围,但可能已经违法了。类似情况会造成了人们认知上的混乱,以至于干脆见义不为。这样说吧,在我们这个社会,充斥着含糊不清的概念,对这些概念的正名是法治化的前提。 “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孔丘老师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张阳)

责任编辑[ 杨桂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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