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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脱下军装,依然兵心不改

来源:中国军网-解放军报

越苦的地方,根扎得越深

■荞 皮

西沙珊瑚岛上,有一棵“扎根树”。

十几年前,守岛老兵种下几十棵树苗,把自己平时的生活用水省下来浇树,每次休假不忘带肥带土上岛。因为自然环境太过恶劣,这些树只活下来一棵。

树苗长大了,亭亭如盖,老兵却一茬接一茬地退伍了。离开的时候,有的老兵抱着树,嘴里念叨着“老伙计”,眼睛里满是泪花。

树不会说话,沙沙摇曳,像是呢喃叮嘱。老兵们几步一回头,像是听懂了,又仿佛想多听几句。夕阳,绿树,老兵,就是军旅生涯最后的画面。

说来奇怪,在许多条件艰苦、气候恶劣的军营,几乎无一例外都流传着一个关于“扎根树”的故事。在高寒缺氧的青藏高原,老兵们用被窝为树御寒,最大的心愿就是种活一棵树;在风沙肆虐的大漠戈壁,戍边军人同样为一片绿色绞尽脑汁,省下能省的每一滴水。

“扎根树”究竟是什么树?其实,每一名军人种下去的树,都可以算是一棵“扎根树”。它是军人的一份执念、一份忠诚、一份情怀,也是老兵深深扎下的根。它的树干像军人的脊梁一样挺立,它的枝叶像军人的理想一样葱郁,它的生命像军人的意志一样顽强。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许多军人因为改革、裁军、年龄到杠、名额限制等原因脱下戎装,但无论多少年后,在那遥远的地方,有树就有根,有根就有一份牵挂。

越苦的地方,根扎得越深。老兵如此,人生亦如是。当兵的苦,多年后回味起来却是甜。因为在苦境之中,年轻的军人磨练了勇气和意志,懂得了责任和使命。

越苦的地方,情就会越真。当兵时,许多人吃下了从未吃过的苦,也尝过了至深的情,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身旁有双手拉你一把,耳畔有个声音冲你加油;一块饼干掰开吃,一顶帐篷挤着住,风里来雨里去,几年的战友情,一生也道不尽。

多年前,我送走我带的第一批兵时,有位老兵对我说:“排长,你说怪不怪,才来当兵的时候,每天数着日子过,盼着快一点;现在要走了,还是每天数着日子过,却盼着慢一点……”

是啊,当兵的日子,并不耐数。有长有短,一头一尾,同样是数数,一个初来,一个离别,心境已如天翻地覆。我告诉我的兵,刚来的时候,你看这里是驿站;走的时候,你看这里已经是家——这就是扎了根。

树高千丈,叶落归根。记得有这样一首写给老兵的诗:当年我乍脱下军装/心灵的广场顿觉一片荒凉/腿仿佛不会走路了/手也不知如何摆放/于是/在多少个不眠的夜晚/躁动的思绪又溜回当年的营房……这就不难理解,有的老兵,离开后选择二次入伍;有的老兵,离开时写下“召必回”;还有的老兵,多年后会把孩子送到部队……

而今,送走一批老兵,又迎来一批新兵。新兵的今天,就是老兵的昨天;而老兵的今天,也会是新兵的明天。来来去去之间,那棵叫作军人的大树,根又深了几分,那片叫作军营的土地,依旧生机勃勃!

内蒙古某边防团退伍兵张俊豫急匆匆找到驻地人武部——

请让我再一次出征

■樊 超

“全体都有,向界碑敬礼!”9月上旬,内蒙古包头军分区某边防团的70余名老兵光荣退伍。

“礼毕!”某边防连指导员李纯客一声令下,老兵们齐刷刷地放下了右臂。告别界碑仪式结束,返回时有一名老兵落在了队伍最后,他三步一回头,在界碑即将消失在眼底的一刹那,转身、立正、举起右手,久久不肯放下,仿佛一尊雕塑。

他叫张俊豫,刚满21岁,却在这条边境线上扎了根。

张俊豫出生在河南农村,父亲张丙付就是一名边防老兵。上世纪80年代,全村父老乡亲敲锣打鼓送父亲参军入伍赴边疆的场景,张俊豫时常听父亲骄傲地说起。

循着父亲的足迹,2014年9月,张俊豫参军入伍,来到了内蒙古包头军分区某边防团。

张俊豫所在边防连素有“北疆风口”之称,地处内蒙古北部边境的巴音敖包地区,全年8级以上大风长达50天,最高风速28米每秒,战士们说,这里“黄沙漫天飞,风吹石头追”。

张俊豫的军旅生涯也是一路顺风,短短2年时间,他成功处置6起边境险情,荣立个人三等功1次,荣获优秀士兵两次,入伍第2年就入了党,还当上了副班长……

8月29日傍晚,当最后一抹夕阳淡出哨所官兵的视线时,出勤归来的张俊豫像往常一样,抖落掉附着在身上的沙土。

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哨所的宁静,张俊豫在全连士官选取考核中,以总成绩1分之差位列次席,而连队仅有1个指标。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张俊豫脑海里瞬时一片空白。

抱憾离开这片热土,张俊豫有些不舍。那段时间,边防执勤和训练中的场景时常在他眼前浮现,未尽的理想,始终在他脑海中萦绕。

退伍后的张俊豫不知何去何从,迷茫之际,恰逢包头军分区组织所属各人武部民兵应急分队,到边境一线开展实地应急处突演练。见此,张俊豫仿佛发现了良机。“请让我再一次出征!”他飞奔到达茂旗人武部,向该人武部政委朱占国请求加入民兵应急分队,并决定不回河南老家,留在此地就业,以另一种方式守护这条边境线。

该人武部政委朱占国把张俊豫带到新列装的应急指挥车前,说:“给你半个月时间,能拿下它吗?”

“保证完成任务!”张俊豫响亮地回答。

机不可失,时不我待。张俊豫白天铆在应急指挥车里,一遍又一遍地对照说明书掌握操作要领,晚上加班加点反复研读相关书籍,深入探究操作过程中的细枝末节。

中秋节期间,包头军分区对所属各人武部民兵应急分队进行拉动点验。夜色如墨,“呜——呜——呜”一阵边情警报打破了夜的寂静,各人武部民兵应急分队闻令而动。达茂旗人武部率先完成跨昼夜机动、成建制搜捕、跨地域野炊宿营等7个课目的演练,张俊豫操控应急指挥车进行模块化分组指挥,充分发挥了各应急分队的最大效能。

演练结束,该人武部政委朱占国将一套崭新的迷彩服和民兵配饰交到了张俊豫手中,郑重地说:“退伍时,你的军衔虽然被摘下,但你的肩上已经烙下了边防的印记,这就是你新的入伍仪式。”

张俊豫情不自禁地嗅着迷彩服上的味道,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硝烟弥漫的比武场,回到了刻着“中国”的界碑旁,回到了他想用一生守护的边境线。

退伍女兵叶永存每天起床后先擦拭心爱的小号——

嘹亮军歌伴我一路前行

■陶成科 王 伟 本报特约记者 路波波

老兵脱下军装,依然兵心不改

叶永存和战友面向军旗吹奏军歌。王伟 摄

“军歌献给你,亲爱的战友加把劲……”9月1日下午,宁夏军区某团举行退伍老兵告别仪式,散场之际,女兵叶永存提出,希望可以面向军旗最后一次吹奏嘹亮的军歌,纪念她的军旅生涯。

叶永存所在的连队被誉为“贺兰山战士军乐队”,是我军唯一一支建在连队的军乐队。叶永存始终牢记连队“一手拿枪,一手拿号,枪不脱靶,号不走调”的优良传统,苦练军事本领之余,努力学习军乐吹奏本领,成为了一名优异的小号手。2015年初,解放军军乐团来团挑选9·3阅兵军乐吹奏人员,叶永存作为唯一一名列兵被选中。

没过多久,上级机关组织阅兵军乐吹奏人员在新疆进行集训。为了练好吹号基本功,她每天坚持早起床一个小时,中午也不休息,在集训队找了一所旧营房单独练习。

功夫不负有心人。到北京后,女兵方阵小号声部进行人员挑选时,叶永存第二个就被选中了,她光荣地站在了方阵的第一列。阅兵方阵训练期间,每一首吹奏曲目她都做到倒背如流,在军乐队组织的吹奏考核中多次名列前茅,被大家称赞为“背谱标兵”。

从北京执行9·3阅兵吹奏任务回来后,叶永存对军号的感情更深了,一有时间,她就拿起心爱的军号,嘹亮地吹奏熟悉的旋律。

可今年8月,叶永存的军号声呜咽了。原来,按照改革要求,今年连队没有女兵选取士官指标,她不得不离开军营。

“得知消息后接连好几天晚上都失眠了。”叶永存说,每当睡不着的时候,她就独自一个人跑到团大礼堂轻轻地吹奏军号,当军号声响起,她内心就感觉无比宁静。“好不容易睡着了,那熟悉的军号声也时常在梦里响起,梦里我还穿着军装,手持军号呢!”此后,叶永存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擦拭她心爱的军号。

叶永存说,她心里有三个骄傲,第一个是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加入了“贺兰山战士军乐队”;第二个是参加了9·3阅兵,亲耳听到习主席宣布军队精减员额的消息;第三个是有幸成为30万分之一,亲身经历了人民军队的改革。

团里举行老兵告别仪式那天,叶永存眼含热泪,她带领所有退伍老兵庄严宣誓:“不管走到哪儿,军人的血液永远在我身体里流淌。”

仪式结束,叶永存拿起军号,奏响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嘹亮的军号声在六盘山下久久回荡。

“在部队我能保家卫国,到地方我能服务百姓。”回到家,叶永存有了新的目标:明年年初参加县公安局的招聘考试,当一名女民警。在前往湖北省保康县民政局了解情况后,她买来招聘考试书籍进行复习。另外,她还买回了一支同样的小号,每天起床后仍先擦拭它,她说军歌将伴她一路前行。

“一次考不上,就两次、三次,总有一次会成功。”电话那端传来叶永存爽朗的笑声,她说:“部队学到的本领和坚持不懈的精神是我最宝贵的财富,有了这个我啥都不怕。”

年过半百的退伍老兵黄泽泉和战友重返海岛——

多少次我梦回第二故乡

■王 平 程宇航

历经8个小时海上航渡,近日,来自山东、辽宁、江苏3省的55名退伍老兵相约来到了山东省烟台市竹山岛。自1985年部队整编裁撤离开海岛至今,已过去了31年。

当年,大伙儿都说黄海和渤海的分界线上有个“四无小岛”——无居民、无淡水、无耕地、无航班,说的就是竹山岛,这里不仅缺少日常生活所需的饮用水和基础设施,恶劣多变的天气环境也常常让人猝不及防。

可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却是老兵们魂牵梦绕的共同故乡。

老兵徐常山记忆最深刻的是“钢管馒头”的故事。当年海岛条件艰苦,主食是由高粱米和小米混合而成的面粉,这种面泡过水后不能凝固在一起。炊事班战士就找来打坑道用的钢管,截成一段段,再用钢管把软面团固定住,把钢管和面粉一起放进锅里蒸,蒸出了“钢管馒头”。

老兵刘建军第一个跑到阵地坑道的门前,他说:“当兵9年,我打了9年坑道。”他17岁入伍来到竹山岛,便投身“地下长城”的建设和维护。“建设坑道强度大、危险多,但战友们无一不是砸伤了包扎好继续上,累趴下了爬起来接着干……”

参观结束,老兵黄泽泉又绕回到坑道前,他说:“当年打坑道时,坑道内噪音非常大,又随时有发生坍塌的危险,所以班长手里总是抓着一把石子,只要发现有坍塌的危险,就把石头扔向施工的战士。”说罢,他轻轻抚摸着坑道的大门说:“多少次,我在梦里回到了这个地方。”

但梦里的竹山岛和眼前的竹山岛早已大不一样。30年间,一茬茬守岛官兵修建了水库,翻修了营区,架设了海底电缆,引进了海水净化设备,但不变的是竹山岛艰苦奋斗的精神。

现任炮兵六连连长李文龙告诉笔者,补给船按计划每半个月补给一次,但要是赶上大风、大雾天,就要往后推迟。去年冬天,由于海岛上持续大风,岛上的蔬菜、肉类等食物仅能维持4天的需求了,但官兵们吃着咸菜、面条,硬撑了10天。

临别之际,老兵王德军拿着一个腰带急匆匆地跑回了老连队,他说:“腰带是我当年退伍时连长送给我的,30多年来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今天回岛的一个心愿就是把这个腰带埋在竹山的土地上,让它陪伴着竹山岛的战友们实现我未完成的守岛事业。”

老兵脱下军装,依然兵心不改

老兵脱下军装,依然兵心不改

9月上旬,云南省西双版纳军分区某边防团退伍老兵拍照留念。郭赣荣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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