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上降下来，会不会被人当作神仙？川西北骑游纪行·之十九

D11～12 小金-达维-蜂桶寨-宝兴-芦山-雅安-蒲江

翻过夹金山之后将很快结束此次骑行，那一段路就平淡无奇了。我们因此变得慵懒，上山的路走走停停。

半山上休憩

我们发现了夹金海子，这在之前飙车下山时被完全忽视的景点。海子不大，却有着高原湖泊特有的娴静仪态与梦幻色彩。一条山涧把高山积雪融水源源不断地注入海子，我们溯流而上，还在岸边寒气弥漫的水雾中美美地睡了一个午觉。山路出奇的冷清，骑了很久我们才推测出往来车辆可能因为全线修路而改了道。

夹金海子

回望骑过的山路

攀上海拔4114米的垭口已是下午4时50分了。和上一次一样，那里仍旧笼罩在浓雾之中，停下来留个影的工夫已冷得浑身打颤。我们赶紧添衣，换上保暖手套驱车下山。越过垭口，便进入了雅安地界。雾越来越浓，道路因施工被挖得稀烂，骑行异常颠簸。雾中行车前不见物，打开的车灯也仅仅能指望会车时给迎面而来的汽车一个提示。眼镜朦胧一片，手脚被冻得麻木不仁，全身的衣物被水雾浸得滴水，我们不得不停下车来穿上雨衣。上山的艰苦攀登原本有下山的爽快一泄可以期待，没想到天地共谋了一场恶作剧，把下山之路变成了骑行苦旅。

登顶

高山上多变的风云让人不可捉摸，说来就来的雨雪霰雾让行旅困苦不堪，以致昔日人们不得不用神灵鬼怪来解释。在有关红军过雪山的故事中，往往会有这样的描写：在当地人心目中，那是一座神山，如果不事先虔诚祷告而贸然上山，一旦触怒山神便会遭受无妄之灾。当年翻越夹金山追击红军的川军就碰上了一次山神发怒。据说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川军第二十军军长杨森亲率手枪团，跟在第四混成旅后面翻越夹金山进攻达维，快到山顶时，一个士兵开枪射击逃跑的民夫，枪声枪过之后，山上风雪大作。一个民夫说，翻夹金山不能发出声音，更不能打枪，否则触怒天神就别想活着下山。整天把脑袋别在腰上的杨森哪信这个！他命令士兵把山上的王母娘娘塑像推倒扔到山谷中，然后顶着风雪疾行。果然，第四混成旅仅第九团就有一百多名官兵死在了夹金山上。任乃强先生在他的学术考察报告中也记载了这件事：他于1942年在此地实地考察时，见背夫们登山时都带着香烛、绵帛之类的东西，一打听才知山上一石穴里供着王母娘娘，过往行人为求路上平安，都要向其焚香祷告。

赵德文所在的硗碛藏寨

说来很巧，因为对这个灵异故事的留心，我在硗碛遇到一位老者，十分意外地为这个故事接上了龙。那是在上一次骑行中，我在夹金山南麓的硗碛藏族自治乡一个家庭旅馆住宿，户主赵德文年逾古稀，汉族，早年算是倒插门到当地，娶了穆坪土司一杨姓管家的女儿。赵大爷跟我聊起往事：早年，他父母从内地来到此地谋生，在夹金山上的开了一家旅店，那时往来的商旅很多。一次，赵家年幼的长子被人偷偷抱走了，父母伤心欲绝。于是他们为王母娘娘捐建了一座庙，随后便诞下了赵德文。根据任乃强先生的记载，当时王母娘娘“无庙宇，仅一石穴供木主”。大慈大悲的王母娘娘竟然栖身洞穴顶无片瓦，这在具有普遍信仰基础的老百姓心目中是说不过去的，民间集资造神庙这件事情在逻辑上一定要发生，尽管它更可能不是由一人一户完成的。任乃强先生在著作中的这句记载，看上去更像是留了个尾巴，我在赵德文那里偶然掘到了故事的另一段，但把它们拼在一起竟然严丝合缝，这简直是一种神奇。作为一名骑行者，我也要向夹金山神祷告致谢了！

穿越迷雾

下到海拔3700米左右的地方，雾渐渐散开，环视群峰，一团团云雾升腾飘移，像是正在徐徐移除布景的舞台，任背后的青山慌不迭地春光乍泄一番。在这幅天然水墨画前，我们下车脱去雨衣，山哥重新打开了他安装在车把上的运动摄像机，连老鱼也掏出手机来狂拍。

山路渐渐好起来，我们差不多可以把车速放到每小时四十多公里了。不过，所谓“路好”是对自行车而言的，因为修路的开挖尚未触及那里，破碎山岩的大小落石和失修的大坑小凼随处可见。

南麓的红军井遗迹

下到山脚，回望夹金山，山腰以上全笼罩在一片密实的云雾之中，我们刚才骑车冲下山来，若是被人在这个角度眺见，想必会“惊为天人”吧！下午六点过我们就到了硗碛，再往前总趋势都是下坡了，也许可以再骑五十多公里赶到宝兴县城去住？我们有些犹豫。归心似箭的山哥率先上车，我和老鱼跟着也上了。

南麓新打造的泽根藏寨

一路狂奔。天很快黑了下来，筑在岩壁间的路七弯八拐，每一道挡在前面的山岩都像藏着赅人的秘密，令人把心悬得高高的。渐渐地，我们注意到了河流，听见了流水的声音，路变得比较直了，但路面很烂。我的车灯最亮，骑在最前面，车轮仿佛是本能地寻找到平坦的地方，飞快滚动。山哥和老鱼紧跟在我身后，闷声狠踩着……饥饿感袭来，尽管我们还剩有达维的馒头和金川的早熟青梨，但谁也不想稍作停留。

突然，身后传来摔车的声并伴着一声惊叫，我赶紧停下来，调转车头赶过去，发现老鱼从地上爬起来。他一瘸一拐地走了一段，又撩起裤腿来看了看，说是没事。

绝不能再走了，前面只要能找到住的地方，说什么也得停下来！我们放慢了速度，寻找着公路两旁的灯火，可是好容易见到一处亮光，走近了却发现是在建工地。如此者再三。

终于达到一个场镇。那里离宝兴县城还有24公里，是一个半世纪前法国传教士阿尔芒·戴维首次发现大熊猫的地方——蜂桶寨。场镇沿路而建，我们在路边找到一个农家旅馆，终于安顿下来。此时已是晚上9点20分。

宝兴地标

第二天，我们骑完了最后的168公里，经宝兴、芦山、名山到达成都市蒲江县。

第11天骑行海拔高度图

第12天骑行海拔高度图

全程线路示意图

• 全程结束

• 关菜叔骑游微信公众号：cdcai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