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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寻工记

大哥寻工记

人生其实就是在行路,只不过有的人走得四平八稳;有的人走得坎坷曲折;有的人先是乌云密布,中途却时来运转竟迈入了一条阳光大道;有的人先是一路顺风,中途因时运不济而走上了一条崎岖路。诸如人生的路,林林总总,因人而异,不一而足。这让我想起了我的大哥以及他三次南下广东时所走过的那段不平路。

大哥在乡下中学读书时就相当地认真刻苦,初三那一年便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郴州市农业机械化学校。在1989年,作为一个农家子弟,能考上中专,那是做父母的光荣。至少意味着,山沟里飞出了金凤凰,从此便有了城市户口,有了铁饭碗,享受吃国家粮的待遇,以后在村里也算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了。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可以早点参加工作,减轻家庭的压力,再者,读中专的费用也比读高中便宜些。因而在那个年代,一般成绩优秀的学生都读中专去了,而只有那些次等的学生才会读高中,不得不为考大学再拼搏三年。

1993年,经过4年的学习,大哥从学校毕业了。尽管家里没什么社会背景,大哥还是被分配到一个离县城不远的事业单位。单位虽不是什么抢手的香饽饽,可对于一个农民的儿子来说,能拥有铁饭碗也算知足了。几年之后,由于大哥性格沉稳,办事严谨,竟做上了办公室主任,负责单位的行政和文书工作,享受科员待遇,也算有点盼头。此外,大哥还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也算是有了什么所谓的政治资本。那时的大哥正是春风得意的时期,也许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乐观心态,并未成家的他明显发福了,经常是头发梳得油亮,皮鞋擦得锃亮,足可以照出人影来。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2001那一年,大哥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由此跌入了人生的一个低谷。因中国的宏观经济政策正发生重大改变,什么行政机构精简裁员啦,什么国营企业分流改革啦,什么资产重组哪,什么强强联合哪,什么高校要并轨取消公费生啦,什么大学生毕业不包分配啦。总之,当历史的车轮跨入千禧之年,中国的上上下下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这股潮流下,加上没有权势人物帮忙,大哥便不可避免地下岗了,每个月只能领取两百块钱的生活保障金。不过,组织关系还是挂在原单位的上级部门。

在家里呆了将近一年,大哥的日子并不好过。一个大男人成天呆在家里,对于那些又脏又累的粗活他不是做不来,而是丢不起这个面子,高尚的事情又没机会去做,真是“叫天天不应,入地地无门”。只好每天帮母亲做点家务,帮父亲分担一些农活。父母虽有一肚子的委曲和牢骚,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2002下半年,当时我在广州市天河区沙河镇龙洞村的一个公司打工。公司为员工免费提供住宿,并在附近租了一套三房一厅的房子,安排我一个人住一间。于是,这无疑为大哥的到来创造了便利条件。也许是大哥呆在家里真不是个办法,或是听够了父母的哀叹和旁人的闲言碎语,竟下定决心来广州谋求发展。我便告他应该带哪些东西?如何坐车?我在哪个地方去接他等诸多事宜。他一一照办,并在一个星期五的晚上顺利地来到了我这儿。

当天晚上,我请大哥进餐馆吃了一顿,也算是为他接风洗尘。然后带他来到了我的宿舍,放置好他的行李,安顿好他的住宿。我把事先买好的胶垫铺在地上,并为大哥买了一床被褥。我让他睡在铁架床上,自己却打地铺。毋庸置疑,在家里大哥比我有权威,凡事我要尊重他。可到了这儿,也许是人生地不熟,也许是进入了一个陌生的大都市,也许是英雄气短,大哥对我总是唯唯诺诺,十分相信我的话。

第二天是星期六,因我要上班,便告诉他在哪里吃比较实惠的早餐?坐哪一路车去南方人才市场?又如何去广州购书中心?在哪里复印资料?总之,说了一大通我所关心的主要事项。因我毕业之后就一直在广东飘泊,故对广东的人才市场比较熟悉。下班之后,大哥也回来了,在宿舍里等我。我之前曾背着同事悄悄地为他配了一把钥匙,故他能随便出入。然后,我便带他去一个实惠的地方吃晚饭,因那个小饭店随意小炒只需三块钱,其实也是在教大哥如何省钱。大哥说,人才市场的门槛太高,自己既无高文凭又无工作经验,工作似乎不好找。我说,不急,得慢慢来,文凭只是一个敲门砖,至于工作经验,你可以在个人简历上做点文章,把自己以往在单位所从事的文职工作写进去,然后就可以去应聘行政方面的工作了。大哥听了,频频点头。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每逢星期三、星期五、星期六和星期日,大哥便早出晚归,去人才市场逛逛。其他的日子就买一份《广州日报》,针对上面的《求职广场》,有针对性地寄信或传真个人简历。约摸过了半个月,虽说应聘了两家公司,终以“回去等通知吧!”而不了了之。闲暇没事时,我便根据自己的求职经验教他如何找工作?如何面试?如何谈薪水待遇?甚至还教他如何玩弄职场小伎俩?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的良苦用心我的经验之谈对他的求职终派不上用场,也不知他在面试的时候到底有何缺陷?说错了什么话?一个月之后,尽管他相当地节约,可他身上所带的钱还是所剩无几,于是我便借了他五百块钱,说是借,其实在兄弟之间这点小钱是可还可不还的。一个半月之后,他还是找不到工作,加上我也没什么拥有一定权力的熟人介绍大哥进厂。看来大哥对找工作真是泄气了,也或许是羞于启齿向我拿钱吧,便执意回了老家。

2003年过完春节,大哥又一次来到广州找工作,不用说又是住在我这儿。他说有点神经衰弱,晚上睡觉老是睡不着觉,看来这真是对生活对前途忧虑过多而造成的。于是,我先带他去南方脑科医院检查病情,经过CT检查,大哥的脑袋并无异常,想象中的肿瘤纯属子虚乌有。虽说花了他几百块钱,可心头上的一块疙瘩总算落了地。大哥第二次来我这里前后共呆了一个月,可依然还是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其中有一周,有两个男同学从东莞的公司辞职后,便来广州找我,并借住在我这里。于是,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竟同时睡了四个人。大哥一个人睡床上,我们三个同窗好友则打地铺。于是这一周,大哥和他们结伴去找工作。一周之后,他们都有了新的去处,可大哥还是没有着落。见此情况,我建议大哥不妨去东莞找找,毕竟东莞是个制造业相当集中的城市,找工作应该容易点,于是大哥便去了东莞。临行前,我又支援了大哥五百块钱。两天之后,大哥打电话告诉我,说他通过职业介绍所找到工作了,要去东莞市茶山镇的一个公司上班了。我真为他高兴,但也有一丝担忧,那份普通的工作适合他吗?他能适应长期的加班加点吗?他能挺下来吗?果然不出所料,大概干了四五天,大哥因受不了加班加点和枯燥乏味的工作,便卷起铺盖回到了广州,在心灰意冷之余又义无反顾地回了老家。

2004年上半年,我跳槽去了一家贸易公司做销售工作。因公司不包住宿,于是我在广州市天河区的员村租了一房一厅,并买了许多家具。不仅一个人住得舒服,也为大哥的第三次南下广东创造了十分便利的条件。也许是大哥在郴州市的一个小公司干得没劲,于是又一次决定南下广东。这一次大哥住在我这里就自由多了,再不用看我同事的脸色,因为是我自己租的房子,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活动,还可以自己做饭菜。大哥这次在我这里大概住了一个月,后来又来了一位昔日要好的男同事也住在我这里找工作,于是三个人便将就睡在一起。我原以为大哥这次来广州找工作应该没多大问题,经过那么多挫折,加上还有我所谓的言传身教,“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找一份工作并不难。可事实竟出乎我的意料,在经历一番磕磕碰碰后,他还是饮恨广州,以至于返回老家时留下一名话“再也不来广东找工作了”。不用说,他这一次来,对于他的困窘,作为兄弟的我还是支援了大哥五百块钱。不过,直到如今,我依然对他有所愧疚,那就是对于大哥的工作,我除了付出一点微薄的金钱外,在其它方面我真的是爱莫能助。

这一次从广州回去之后,大哥不久便在郴州市郊的威达机械制造有限公司谋得一份做仓库管理的工作,虽说一个月只有几百块钱,由于经历一番打击后,心态较为平和,于是一直工作到现在,从没有跳过槽。而且,因他沉稳的性格和严谨的工作作风,不仅深得老板的赏识,后来竟被调到车间从事技术工作,还加了工资。至此,在经过三年多的逐步蜕变后,大哥的身份便从一个小小的国家干部过渡成为一个老板的雇佣者,彻底完成了他人生的第二次转变。

不管怎么说,无论社会如何转朝换代,人总要生存,还得坚强地活下去,即使天塌下来也要默默地承受这一切,许多残疾人都能够做得这一点,更何况一个健全人士?人生的路还很漫长,真希望大哥在今后的风风雨雨中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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