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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柔纪事·抗战围子与无人区

“围子”，现在很多人已经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对百姓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了。在抗战胜利70周年的今天，很多故事已经成为尘封的记忆。然而这些记忆我们不应该忘却，我们应该时刻谨记在侵略者的铁蹄下，我们的人民遭受过什么样的苦难。在怀柔沦陷的那些年中，修围子是极为灭绝人性的一件事。

怀柔纪事·抗战围子与无人区

三块石围子中，村民王树堂与同村人王某发生口角，王树堂被诬陷为“私通八路”，被日本兵用军刀活活砍死，当时年仅32岁。对石村民侯正福、侯天福，在操场上训练团员时，竟被日本兵用皮带、锄把打死。

一到下雨天，污水成河，人粪便到处流淌。蚊蝇成群，疾病肆虐。由于缺医少药，三天两头死人。琉璃庙镇碾子湾围子，由16个自然村、530口人并在一起，三年时间死了37口人。

“我们家12口人，被赶进围子，住的是黄米草搭的窝棚。窝棚长4、5米，宽2至6米，12口人，就在这么大的一个地方里住着。每个人的活动空间只有1平米。住得困难，吃得困难，穿得更困难，都是剪一块白布条、剪一块黑布条简单地往一块一拼。不能种地，没有吃的；没处住，有的人和牲口关在一块。瘟疫流行，根本没医没药，每天都有死人的。”曾经经历过日伪修围子的雁栖镇北湾村老人单文贵说。

集家并村修围子

所谓修围子，说简单一点儿就是把群众从家里赶出来，在指定的地方修一个封闭的聚居点，从而割裂百姓和抗日武装之间的联系，制造无人区。而这一手段，直接导致了许多百姓流离失所，甚至丧命。在大扫荡中，日本侵略者从冀东的绥中、凌源、青龙，一直到滦平、丰宁等沿长城一线，制造了一条长达千里的无人区。而怀柔的无人区，正是这条千里无人区西端的一部分，而且地理位置特别重要，因此在怀柔的控制也就更加严酷，建围子、归围子、搞无人区的手段也就更加凶残。

从1941年上半年一直到1943年上半年，怀柔的百姓经历了一次巨大的浩劫。在这一期间内，九渡河、喇叭沟门、汤河口、宝山、长哨营等两乡六镇范围内，日伪逼迫修建围子竟多达103个。

怀柔纪事·抗战围子与无人区

怀柔地区围子的形成分为两个步骤：第一步是建围子。日伪人员指定一个比较大一些的、处于比较中心位置的村子，强迫群众在这个村子的周围，建起一道高墙，把这个村子围起来，这就形成了所谓围子。日伪不管男女老幼，只要动弹得了的都被逼迫去抬石、担土修围子。超梁子修围子的时候，日伪押解村民从山上一块一块背下石头，一个人实在搬不动的就两人抬下来。修围子的每一块石头、每一锨土，都浸着当地百姓的泪和血。同时，拆房、砍树，误农时、毁庄稼，不少人由此断绝了生路。第二步是归围子，强迫围子外边的住户和周围小自然村的群众，把自己原有的住房统统拆毁，不拆毁就一律被烧掉；而后把这些群众硬轰赶到围子中去住，就像猪圈、牛圈一样。老百姓愤怒地把围子称为人圈。

围子的围墙一般厚1米、高4米左右。紧连外墙的里侧，还有一道高2米的内墙，称为跑墙，也称马道，是为了防止八路军进入围子，随时组织人站岗、放哨的岗位栈道。所以，有的围子沿着围墙垛口，还写上“自卫团团员”的名字，固定各人的位置。有了情况，一声哨响，紧急集合，每人都要带上一件武器，如木棍、镐把、铁锨之类，跑上马道，站到自己的位置上，以防止八路军进来。

每个围子大小不等，有的几十户，有的上百户。宝山镇牛圈子一个围子9个自然村、600多口人，被驱赶到15亩地大小的一个围子里。长哨营满族乡，250个分居点（自然村）被集中到 25个围子里，其中三道窝铺围子，70多户归并到一起。宝山镇下坊围子，有的两三户挤住在一个屋子里。这已经算是条件非常好的。在雁栖镇北湾村的围子里，80多户人家被围在周围只有100来丈的地方；几百口人仅几十间房子，有的一户就挤住了七八家。难怪群众称其为人圈。日伪就是把百姓像牲口一样圈了起来。

围子中的统治

围子建成之后，在政治上实施的是伪满洲国的政治统治制度。实施以保甲制度为基础、又兼采用“以警代政”的形式。按照这种“保甲制”和“以警代政”并行的混合统治制度，在长城以北分别设立了汤河口、琉璃庙两个警察署；警察署下设立若干警察分驻所；分驻所与村公所并立，村下边设立“甲”，一个村公所管若干个甲，甲下设“牌”，十户为一牌。在围子中，保甲长是土皇上，为非作歹，对群众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千方百计欺压、迫害百姓。长哨营满族乡大沟围子中，恶霸地主是甲长，整天手提镐把，满街转悠，专门找穷人的碴儿。镐把上公然写着“打死勿论”的字样。

怀柔纪事·抗战围子与无人区

围子中三天两头搞演习，并常常在夜里。哨声一响，青壮年就得跑到跑墙上，按规定的位置站好，脸向围子外面，摆好御敌的姿势：拿土枪的，手要端着枪向外瞄准；拿菜刀的要举起菜刀做出砍杀的样子；手拿木棍的就要做出打的姿势。如果谁去慢了或站错了地方，就要挨罚、挨打甚至被打死。

日伪为了达到“清共”“剿共”的目的，生怕围子中进来八路军，生怕群众与八路军联系。他们终日如临大敌，把围子搞得监狱一般，时刻严加封锁控制。围子的大门整天都有团员站岗，不许人们随便出入。人们出入围子都限定时间：早晨太阳出来以后才许可出围子；下午太阳落山以前必须回到围子。回来晚了，围子大门就关上了，就进不来了。有的人回来晚了，实在无奈，只得从围子的水沟眼儿爬进来。有的爬不进来，就只好露宿在围子外边的大道上或野地里。宝山寺围子中，谁出来，得有甲长开的证明或路条，有的还要出示《良民证》。

围子中的悲惨生活

围子如同人间地狱。当人们被赶进了围子，一场大灾难就降到了人们的头上。

围子建成了，日伪就下了一道“先搬家、后盖房”的命令，并且限期15天，一律搬完。可没有房子，人们往哪儿搬？住在哪儿？但是谁不搬或行动慢了，违了令，甲长就领着日伪军到你原来的住处，就毁、就拆、就烧。烧房时连人都不顾。四道窝铺围子中杨士奎的儿子，名字叫柏山子，刚刚3岁，就被烧死在房中。

把几个、十几个、二十几个自然村的老百姓，都轰赶到一个围子中，住的问题，是进围子后的第一个大灾难。甲长随便在围子里的空闲之地用草木灰一撒，大体上画出一个一个的圈圈儿，就算分配给各户住房了。好一点的人家，用谷草搭个马架子窝棚，四周、顶上用茅草一铺，用黄土泥抹几下。可不少人家连这样的窝棚也搭不起。夏天，风吹雨淋，倒还能忍，最难熬的就是冬天。人们本来就没有棉衣、棉被，又加上住的是破草棚子，连个挡风的墙都没有，夜里根本睡不着觉。经历过围子的长哨营满族乡东石门村民景德中曾这样描述围子中的生活，那时围子里有个叫刘振生的，他们家里最穷，冬天夜里冻得睡不着觉，就起来点上一堆火，用烤火取暖。烤完前胸烤后背。烤了一冬，把身上都烤出了花儿。到了春天，一暖和，身上一块一块地往下脱落，肉皮都没有了。宝山镇超梁子村民回忆说，那时候住的是临时搭的窝棚，没有炕，人们睡在石板上；吃的是糠菜粥，穿的是单薄的衣服，能穿个短裤就不错了，还是补丁摞补丁的。不少人家，家中只有一条不成样子的长裤，有事外出，谁出去谁穿，勉强遮遮羞。在围子中，真有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年轻媳妇穿不上衣服的。挺大姑娘，下身都没有裤子。有人来了，只好蹲在事先挖好的土坑里遮羞。这就是日本帝国主义在怀柔地区所建的“王道乐土”。

1945年日本投降了，人们终于结束了整整四年的围子里人间地狱般的生活。当人们欢呼胜利、喜出望外地纷纷从山上、外地回到自己村里、来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人们愣住了、惊呆了：房子被烧得残垣断壁，黑乎乎一片；满村完全是一片荒芜、阴森、恐怖的情景。院子里、屋里、锅台上都长满了草和荆条，甚至长出了胳膊腕子粗的榆树，有的村里还住上了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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