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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树|《西行记》之刘家峡·炳灵寺

老树|《西行记》之刘家峡·炳灵寺

夜下做一梦,心中有不平。醒来一只鸟,却在花间鸣。 老树/摄

8月15日,刘家峡·炳灵寺

炳灵寺在刘家峽。于是去刘家峽。

早有所闻。记得考大学时学地理背考题,问:我国自行设计和建设的黄河上游第一座大型水电站是什么?答:刘家峡水电站。

终于见到了。停车场修得很大,车停得像个汽车交易市场。入口处广场修得很夸张。右手,也就是北面高台地上还有一座什么庙。邵兄介绍说,当年胡**就在这里当技术员,干了很多年。我就四处打量,想象着他在这里当技术员时的样子,每天从哪儿跑到哪儿,都忙些什么事儿。

导游来了,是个皮肤黑红的女孩儿,长得像藏族孩子,她却说自己是回族。马兄说我才是回族,你肯定是藏族。女孩说我就是回族,不是藏族。我心里说,你回族就回族吧,反正不是汉族。

下到水边,有点失望。水面不大,在峡谷之间,漂浮着不少垃圾。从南向北看过去,不远处的大坝也不雄伟。导游引我们钻进一条小快艇,坐定了,穿上橙色救生背心,小艇发动起来。

溯流而上。离开大坝区域,拐一S形大弯儿,经峡谷,水面狭窄,一半极清澈,一半却黄浊。导游很开朗,表情生动,能说,沿途讲故事。说是这里水深近百米呢。说这黄浊的一半是因为有洮河流进来了。说起毛时代如何修这水电站,这个吧那个吧,如数家珍,很是景仰自豪的口气。我们就听着,佩服她将导游词背得熟练。

出峡谷,水面忽然宽阔。浩大的一片水。怎么会有这么宽阔清澈的黄河?导游说这水达到国家二级饮用水的标准,直接喝就可以了。我们坐在封闭的快艇里,没法直接喝。有大型游船迎面开过,激起宽阔的波浪,小快艇像片树叶子在波浪中漂移。远处有人像水黾划水那样在练习单人皮划艇。再远处是光秃秃的山脊。灰色的,黄赭色的山脊。山下近水岸处有树,隐约若有人家。

再上溯,忽然就是浑浊的水了,叫人不再怀疑是在黄河上行走。快艇拐进峡谷中,水道狭窄,流速变急。几艘挖沙船冒着烟在作业。有十几只牦牛在岸上吃草。断崖壁立。壁上风蚀出无数孔洞,让山看着形如枯骨。有几只鹰在空中盘旋。有一个简陋的码头,停靠着不少快艇。到了。

老树|《西行记》之刘家峡·炳灵寺

我们在幽暗的壁画中看到了游鱼,河水放荡地流着,荇草摇曳。我们在沙漠里见到了几百万尾虹鳟,神色清朗,姿态悠闲。我们在篝火旁吃着烤鱼 。夜风微凉。回去的路上,大家都不说话。慢慢地,我们游动起来。首尾相衔。月华如水。

炳灵寺洞窟去年才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中。环视一圈儿,四围俱是光秃秃的高山,谷底一条浑浊的大河,也没有什么道路通到外面,方圆几十里,看不出有村落人烟的迹象。在这样一个山旮旯里建寺庙开洞窟造佛像,1600多年前,那些人是怎么想的?

旅游接待处修成土色。外面坡地上开满了格桑花。进山门,迎面一柱孤峰,类桂林的喀斯特地貌,只是这里的石质多为红砂岩。栈道修得好。雕栏花饰有些粗糙。游人不多。沿途都是水曲柳,小时在父亲的单位见过,柳条儿曲里拐弯儿,像是大姑娘烫过的发辫散开了。此地忽然遇到,亲切。

炳灵寺洞窟开凿在黄河北岸大寺沟一列悬崖上。沿途一溜儿开放的大小刻像、窟龛看过去。与麦积山多为山崖上开凿洞窟再造泥塑佛像不同,此地佛像多为在峭壁上直接雕凿而成,深浮雕、圆雕都有,露天所在。从西晋初年,也就是公元3世纪左右就开始凿,经1600多年,风雨蚀化,形容约略,若隐若现于石壁之中,看着倒像是活着。

也有一尊大佛,说是唐代成就,形容端严。依北面峭壁坐着,看着对面的峭壁。似乎刚刚修整过,模样儿簇新,泥痕尚在。看着有点儿奇怪。

也是得了朋友关照,导游引我们沿极陡峭的栈道爬到高处,看了几处不对外开放的窟龛。与麦积山相比,这里的洞窟内佛像、壁画损毁得比较严重,不大有东西看。鸽子屎很多。保安很严肃,我们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不让拍照。

第169窟距地面五十多米,据说是炳灵寺规模最大、造像年代最早的一间洞窟。爬上去才知道是个很大的天然山洞,洞内再造佛龛。数了数,竟有24龛,龛内自然就是佛像。

佛像看得多了,感觉都长得差不多,体态丰满。按今天流行的标准来看,有点儿显胖了。脸盘子多呈方圆形,表情都很暧昧,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叫人琢磨不透。大概是佛本无相,觉悟的人不能着这个相。可又得让俗世里的人看到个相,否则不好开展崇拜活动。这个相还得是另一个境界里的相,要跟俗世有一层隔,有神秘感,不能像我们俗人那样喜怒哀乐都挂在一张脸上。如果太具体了,太熟悉了,比如像单位里一块儿租房子住白天一起跑业务一起蹲马路牙子上吃盒饭的同事,也不好意思去崇拜。很少听说有人去崇拜一起睡上下铺的兄弟。

有个在中央台做新闻的朋友跟我说过,每年做中央开两会的电视新闻报道,先要交代前台就坐的国家领导人。镜头一一扫过去,你如果正好在家看电视的话,就有看佛龛造像的感觉:正襟危坐,面无表情。

老树|《西行记》之刘家峡·炳灵寺

我们进入了石窟,一下子凉快起来。游客嘈杂的声音隔在外面。借着微弱的光,我们看到他们安静地坐在那里,面容模糊,已经坐了1500多年。

相比而言,我还是喜欢有世俗气息的造像,不隔。第6龛内塑有一佛,左右自是两位菩萨。有意思的是,背屏上画有十位乐伎,个个光着膀子,下身穿着裙子,光着脚巴丫子,手里操有箜篌、腰鼓、排箫等等家伙,吹拉弹奏,玩嗨了,很卖力气。估计那天佛们没少给小费。

邵兄扳着手机看时间,说是已经四点多了。要坐一夜火车奔敦煌。赶时间,于是快车返回兰州。

马兄这两天顿顿俩煮鸡蛋加两根黄瓜,估计是扛不住了,想吃肉。车上就打电话,让媳妇在家附近那家他常去的什么店里买上二斤清真牛腱子肉,再装两瓶酒,备好出门的衣物。车进城,于嘈杂处停住,马兄下车,马路对面取了东西。再上车,直奔火车站。

这么帅气的小伙子,我们没有看到他媳妇长什么样儿。

在车站附近一家酒店里,我们见到了姓移的一位兄弟和他媳妇。他在铁路上当警察。他帮我们买的车票,还要送我们上车,还要请我们吃顿饭。

我说,这也太过分了。他就说,不过分,不过分。我说,你怎么姓移呢?他说,我就姓移啊!我说这个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一桌子菜。还要喝酒。我说不喝了吧?一会儿还要上车。他就说,喝点喝点,车上好睡觉。

于是喝酒。高兴。马兄把女服务员喊来,还是要黄瓜吃。

去敦煌的票很紧张,邵兄要等下一班火车才能走。于是许兄,马兄,我,先走。

姓移的兄弟一直把我们送到站台上,交代给一位看上去特别像法国黑白电影里的老列车长。

道别。

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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